56、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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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p>

霍决道：“从前关上门, 是王府里的家事。我们要做的，是将世子掐下去。现在不一样了，门打开了, 门外许多人看着呢。公子要做的，是走出去, 辉辉煌煌, 让那些人自己去比较，去品，谁才值得跟随，谁才值得扶持。”</p>

“你说的对！”赵烺深深吸一口气, 又长长吐出, 坦然承认, “是我格局小了，还陷在从前。”</p>

“然公子有心胸，有眼界，知权变。所以, 小人当初，选择了公子。”霍决说。</p>

赵烺微愕, 不及说话, 霍决已经单膝跪下：“请公子恕罪。”</p>

赵烺问：“何罪之有？”</p>

“昔日小人是因惊马之事入了公子的眼。”霍决垂首, “然, 那马，就是小人下手惊的。”</p>

赵烺沉默许久，忽然站起, 放声大笑。</p>

“永平，哦，永平——”他大笑许久, 才收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p>

霍决抬起头：“小人霍决，字连毅，临洮卫百户霍升之子。”</p>

“临洮。”赵烺道，“那是潞王案牵连的？”</p>

霍决：“是。”</p>

赵烺惊奇：“你竟还能活着？”</p>

霍决道：“岳父一家耗尽积蓄，保住了我的命。”</p>

赵烺诧异：“你竟娶妻了？”</p>

“尚未。”霍决道，“只是订亲。我保住了命，签了退婚书。”</p>

他面容平静，却英俊。</p>

若不受宫刑，该是多么惹人喜爱的一个勇武多谋的青年。连赵烺都为他惋惜起来，安慰道：“虽退婚了，你那岳家，也算对得起你了。”</p>

霍决沉默。</p>

何止是对得起，此是救命之恩。</p>

其实只要袖手，他一死，哪还有什么婚约。温家也不至于散尽积蓄，连月牙儿的嫁妆都卖了。</p>

如今尚厚嫁，没了嫁妆的月牙儿，可还能嫁得好吗？</p>

【那，我回去嫁人啦。】她说。</p>

忘不了。</p>

忘不了她的眼泪滴在土里。</p>

忘不了她带着笑，腮边还挂着泪珠。</p>

忘不了她翻身上马，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p>

是要记住他吗？</p>

月牙儿，能不能……别忘了他！</p>

因为连毅哥哥忘不了你！</p>

——襄王府的奴仆永平觉得，只要月牙儿不忘记连毅哥哥，“霍连毅”便能一直活着！</p>

赵烺感慨完，上前一步，问：“永平，如今你告诉我这个，是为了什么？”</p>

霍决道：“是为了正本心。”</p>

赵烺凝视着他。</p>

霍决抬起头来。他眼眸漆黑，唇色沉暗。</p>

“小人当初选择公子之时，公子于小人，只是诸王子之一。”他说，“然现在，公子于小人，是命之所托，运之所系。”</p>

“小人从此，于公子再无秘密。”</p>

“此生，愿做公子的刀。为公子斩一切需斩，杀所有想杀。公子目光所及，便是小人刀锋所向。”</p>

不是该，不是应，是需，是想。</p>

不论对错，没有是非，唯赵烺心意所向。无辜的也好，冤枉的也罢，斩不斩，杀不杀，只赵烺一声令下。</p>

被效力，被忠诚，这已经超越了主与奴。</p>

永平这是，在宣誓效忠他的君主！</p>

赵烺觉得，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酥到了手指尖。</p>

赵烺忍住这悸动，问：“永平，你可想过以后？能走到哪一步？”</p>

霍决抬眼。</p>

“小人想，”他说，“当牛贵。”</p>

牛贵啊，提督监察院事，只效忠于皇帝一人。</p>

提起这个村土至极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能令官员直接吓得失禁。</p>

他的手上不知道沾满了多少血，但那些血，都是景顺帝乐见的。</p>

赵烺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气味真好闻，从永平身上散发出来的，这是什么？</p>

是野心的甜美芬芳啊！</p>

襄王府四王子睁开眼睛，上前一步。</p>

“霍连毅！”赵烺沉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p>

“你今日效忠于我，他日我必不负你！”</p>

“等我手掌玉玺，你掌院印之时，我许你恢复本名本姓！”</p>

景顺五十年的三月，皇帝殡天的消息终于传到长沙府。</p>

襄王斩杀湖广布政使罗砚和提刑按察使于衡，收服湖广都指挥使常喜，至此，三司皆落入襄王手中。意味着整个湖广，尽在襄王掌握。</p>

这一天，数十快马由长沙发出发，带着襄王府的讨伐檄文奔驰向各省各道。</p>

与此差不多的情形，在差不多的时间，分别也在代王和赵王的领地发生。只因代王、赵王和襄王，便是牛贵下的三支注。他三人比旁的皇子更早得到消息，更早筹谋，以雷霆万钧之势，纷纷夺取了封地内的权力。</p>

甚至监税的大太监马迎春在湖广为襄王府斩杀的时候，监矿的大太监，八虎之一的冯蛮蛮也在代王得到山陵崩的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为代王斩杀。</p>

三王皆派出数十信使，传檄天下，指内宦矫诏弄权，指泰升帝为伪帝。</p>

三王揭竿而起，打起了“正国本，扶社稷”的大旗，兵指京城。</p>

天下将乱。</p>

而此时，温蕙沉浸在陆睿的气息中，除了陆睿，再想不起旁的任何人。</p>

陆睿的手握住了她的腰，很用力。他们的身体紧紧贴着，像要融成一体似的。</p>

等陆睿放开她，过了片刻温蕙才迷迷蒙蒙地回过神来，大恼：“你看看你嘴上！”</p>

自然是她的口脂沾上去了。</p>

陆睿笑起来，又亲了她几下。两个人一起把口脂吃掉，竟是有些甜甜的。</p>

“碧玉妆的口脂膏子里，是合了蜜的。”陆睿告诉她。</p>

温蕙的脑子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了，气恼：“我待会怎么见人。她们看到了，便知道你做了什么！”</p>

陆睿大笑，道：“你放心，我们两个好，她们只有高兴的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