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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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p>

陆睿转过身来, 温蕙已经站起来，等他先开口说话。</p>

她一身鲜亮的新衣裳，色泽饱满明丽。虽不是陆睿喜欢的风格, 但却十分喜庆应景，正与这新婚的气氛相称。</p>

看她的眉眼间有些紧张, 陆睿未语先笑，问：“饿了没？”</p>

陆睿还穿着吉服。温蕙喜欢这种浓丽鲜亮的衣料, 觉得衣裳料子衬得陆睿的面庞特别英俊, 所以才不由地有些紧张。谁知他开口如此接地气，温蕙忽然便不紧张了。</p>

紧张什么呢, 天地都拜过了, 她已经是陆睿陆嘉言的妻子啦。</p>

她对他一笑：“乔妈妈叫人给我煮了鸡汤面, 已经吃过啦。”</p>

紧张褪去，她的眉眼间便有了往日的明媚俏丽。</p>

陆睿大她三岁，已知人事，又是这特殊的日子里, 颇有些心动。</p>

只事前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她年纪还小，今年九月才及笄，还要再等上大半年。</p>

这其实已经算早了。因为体面人家很少姑娘及笄便出阁的, 通常都会再留个一两年, 留到十六七。那宠姑娘的人家, 偶尔还会有留到十八岁的。</p>

因父母都知道，姑娘出了阁, 再不会有这样舒服的好日子了。能多留一天是一天。</p>

温蕙会这么早出阁，实在是余杭那两百亩上等水田压垮了温夫人。</p>

陆睿忽然走到温蕙身前，伸出手去, 指背蹭了蹭她的腮边。</p>

温蕙吓一跳，赶紧用手抹抹：“沾了油了吗？”</p>

抹了一下看看手指，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想想刚才用完饭食，她明明用帕子擦过嘴了呀。</p>

陆睿嘴角含着笑，眼瞳有种异样的明亮，和温蕙前几次见他都不太一样。他没回答她，反而又捏了捏她的脸。</p>

温蕙惊得呆滞住了：“你、你干嘛？”</p>

陆睿说：“我高兴。”</p>

“我每天都想你，想跟你说说话，却根本见都见不着。”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想了十天了，今天终于能见到你了，能碰到你了。”</p>

他捏住温蕙的下颌，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低声问：“蕙娘，我心里欢喜，你欢不欢喜？”</p>

这这这这这！他他他他他！陆嘉言是在轻薄她吗？</p>

温蕙觉得身体都热起来了，口干舌燥，心脏怦怦跳得让人无法呼吸！</p>

可是，可是，他是她拜了天地的夫君啊，这这，这算不得轻薄吧？</p>

陆睿微微低下头。</p>

少年看她的瞳眸中，有些什么跳动，让温蕙觉得害怕。</p>

但她忽然顿住，抽了抽鼻子……</p>

“你喝酒了？”她拨开陆睿的手，质问。</p>

她真是一遇到陆睿就变傻。他身上这么大的酒气，她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p>

陆睿笑了。</p>

从前温蕙觉得他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看得失神。可此时此刻，他穿着吉服笑起来，却没有从前那种云淡风轻、冰清玉润的感觉。</p>

好像，很放肆。</p>

就，怪怪的。让人莫名脸红心跳。</p>

“哪有新郎不喝酒的？傻瓜。”陆睿的手今天是注定不能老实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捏住了温蕙的脸，揪一揪，再捅一捅。</p>

温蕙：“……”</p>

温蕙终于明白了！这个人，他在撒酒疯啊！</p>

真是的！他们读书人撒酒疯怎么这么斯文呢！</p>

她爹撒酒疯就要去赤膊抡石锁。</p>

她大哥撒酒疯就要爬墙上树。</p>

她二哥撒酒疯就要去马厩里抱着马一起睡。</p>

她三哥撒酒疯要打醉拳。</p>

她娘撒酒疯，要把家里所有的男人都揍一顿。</p>

陆睿这酒疯撒得太斯文，他说话的样子也看起来太正常，以至于温蕙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个人其实已经醉了。</p>

但他那轻风流云一样随意、放肆的笑和奇怪的、让人情不自禁羞涩的眼神都有了解释——他醉了嘛。</p>

温蕙拨开了他的手，跺脚：“我哥他们是不是灌你酒了？真是的！我让银线去说他们！银线！银——”边喊，她边向外去。</p>

陆睿捉住她的手腕，对刚从槅扇帐幔外探了个脑袋进来的银线喝道：“没事，出去！”</p>

陆睿于银线仿佛群山之巅高不可攀的雪莲花，银线颇有些怕他。且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不小，尤其是温蕙嗓门大，银线都听到了，知道是怎么回事。</p>

陆睿一喝，她便止住了脚步，又退回到帐幔外面去了。</p>

“傻瓜。”陆睿握着温蕙的手腕，无奈地笑，“今天是什么日子，舅兄们敬酒，怎能不喝？别叫人笑话。”</p>

温蕙仔细看他，惊奇地说：“你这样说话，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样子。”</p>

陆睿眼中笑意更浓：“谁说我喝醉了。”</p>

好吧，反正喝醉的人总是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p>

他要不是喝醉了，怎么会对她动手动脚？他要不是喝醉了，怎么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他要不是喝醉了，怎么会现在还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开呢。</p>

温蕙也觉得刚才自己一着急，嗓门太高了。怨不得他会说“别让人笑话”。她压低了声音，问：“那我叫她们给你煮醒酒汤吧？”</p>

小小年纪，眉间青涩还未褪尽，却要摆出一副贤惠模样。陆睿觉得十分想笑。</p>

他眉梢眼角都透着风流，问：“那你是要留我吗？”</p>

他们不圆房，现在他过来看过她了，等喜宴散了，就不会再过来了，会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去。</p>

温蕙却说要给他煮醒酒汤。那不是马上就能煮好的，是不是得他晚上再过来？</p>

陆睿其实是真的醉了，虽还有一丝清明，但总归于平时不太一样。何况今天是新婚大喜之日，眼前人是明媒正娶拜了天地的妻子，陆睿便觉得调笑一二也无妨。</p>

只是他想不到，他说完，温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眨，分明是全然没理解其中的调笑之意。</p>

两个人只差了三岁，却是一个已经知晓人事，已经迈过了成人的那道坎；另一个还懵懵懂懂，想来不到圆房的前一天，不会有成年女子来告诉她人事。</p>

陆睿反应过来，妻子还小，尚不解风情。他心底笑叹一声，终是收敛了，告诉她：“喜宴会到很晚，待散了，你大概已经睡了，我也直接回我自己的院子去了。”</p>

温蕙才“哦”了一声，有点担心地道：“那……”</p>

陆睿喜欢温蕙惦记他，关心他。他笑起来，道：“没关系，大厨房那边……”</p>

话没说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p>

两个人同时转头向窗口望去，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但隐隐能听到，外面似乎乱了。</p>

“怎么回事？我去看看。”陆睿捏了捏温蕙的手，“你歇了吧，今晚没你的事了，好好养精神，明日里认亲。”</p>

说完对她微微一笑，放开了她的手出去了。</p>

他走了，银线才探头探脑地进来。却见她家姑娘犹站在原地，一手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腕，嘴角噙着甜甜的笑。</p>

银线嗤一声，掩着嘴笑道：“行啦，人都走啦。”</p>

温蕙才恍然回神，臊了一下，强行镇定问：“外面怎么了？”</p>

“不知道呢。落落出去看去了。”银线道，“咱们是不是可以歇了？”</p>

“可以了吧。”温蕙说，“他刚才说今晚没我的事了。”</p>

“他什么他？”银线又捂嘴笑，“该改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