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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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气乐了，给她头顶一下：“私什么私！已经过了明路了哪还有私！”恨铁不成钢地戳她：“你呀，心眼子别总这么实！”</p>

发愁，这样的傻丫头，嫁得远了，若有事，娘家没法给她撑腰，也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p>

温蕙护着自己头发，不服：“说方也是你们，说圆也是你们。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对。”</p>

虽这么说，就算这两日里三餐都躲在房中用，第二天也不可能不去相送，到底还是见到了。</p>

雪才化了，又下起来。杨氏着人来喊温蕙：“请姑娘过去给陆夫人陆公子饯行。”</p>

温蕙便带着银线去了，哪知道半路上便看见了陆睿。陆睿裹着斗篷，捧着手炉站在廊下赏雪。偶有风吹过，细雪飞舞起来，银光闪闪，谪仙一般。</p>

温蕙便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看他。直到陆睿忽然转过头来，粲然一笑：“蕙娘。”</p>

画卷似的景便活了。</p>

温蕙一步踏入了画中：“嘉言哥哥。”</p>

陆睿勾唇：“叫嘉言亦可。”</p>

陆睿总是有本事，一句话便让温蕙耳根发热。</p>

他看着一脸正经，但温蕙觉得他骨子里一定很不正经。哪有正经人总是撩拨别人的。</p>

偏温蕙拒绝不了这个人期待的目光。那双眼睛含着笑意，叫人无处躲。温蕙最终还是轻轻唤了声：“嘉言。”</p>

这一声出口，温蕙忽然生出了一种蜕壳而出，真正长大了的感觉。总觉得日常看了无数遍的天、地与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p>

而陆睿望着面前婀娜的少女，满意地笑笑，将手炉递过去：“怎么也不带个手炉，拿着。”</p>

温蕙一笑：“我不冷。”又推回去。</p>

陆睿看她模样，的确没有怕冷的模样，暗想着北方女子的确和南方女子不同，问：“怎么这么早就往这边来？我们院子里还在收拾东西，母亲在内厅和伯父、伯母说话，我打算待会才过去。”</p>

他这话一说，温蕙就知道杨氏弄鬼。定是知道了陆睿在庭院里赏雪，陆夫人在内厅，仆妇们在忙，便趁机给二人制造个见面机会。</p>

她问：“就回去了吗？”</p>

“嗯。”陆睿说，“走得匆忙，实有些失礼。只是要赶着过年，时间有些紧张。”</p>

搞得陆家母子时间紧张的罪魁祸首，便是温蕙。</p>

她不后悔那一趟长沙府之行，却对折腾了陆睿感到内疚，柔声道：“那你们路上要小心，年底了，路上不大安生……”</p>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接近年关，路上劫道事件频发，温蕙听父亲哥哥们都念叨过。陆夫人和陆睿是两个这样斯文精致的人，由不得温蕙担心起来。</p>

“伯父和大哥亲自送我和母亲去济南府登船，你不要担心。”</p>

陆睿说完，却见温蕙一双眼睛像会说话似的，明明白白地透出了“我也想去”的意思。真是有趣。</p>

温蕙真的是很想去。</p>

她筋骨随了母亲，虽是女孩，温夫人却早就感慨过，几个孩子里最适合练武的便是月牙儿。她年纪虽小，功夫可俊，成年的兵丁都不是她的对手。最是爱跑爱闹，胆子也大破天。</p>

可陆夫人和陆睿是她的未来婆母和未婚夫，温蕙也只能想想，然后老老实实地说：“那就好，路上一定小心。”</p>

陆睿想笑，忍住了。今日一别，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未婚妻眉目婉丽，皮肤粉白。在这样的雪中与她这样说话，多么令人愉悦。若羞得她转身跑了，该多么遗憾。</p>

他微微垂头，拳头在鼻端抵了一下，把笑憋了回去，正色问：“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呢？”</p>

自陆睿和他母亲来了，温蕙虽同他见了好几面，却只有一次单独说话的机会。这是好不容易，托杨氏的福，才又有了一次说私话的机会。</p>

眼前人如玉，雪如烟，温蕙就忘记了温夫人事先教她编的“做做针线，给嫂子打打下手帮忙管家”那一套骗鬼的话，说了实话：“每日要晨练、晚练，还要跑马，闲时爹爹和娘带我们打猎……”</p>

陆睿惊讶道：“伯母也会去打猎吗？”</p>

温蕙才醒过来没照母亲教的说，只说都说了，也不能再圆回去，且她本来就不喜欢母亲教的那些，便干脆都说了：“我们家，我娘功夫最好。”</p>

陆睿：“噫？”</p>

陆睿这样的如玉公子，也会露出这样双目睁得溜圆的吃惊表情，实在好笑。</p>

且不再端着装着，故作淑女，温蕙也觉得浑身都自在了。先前见到陆睿就容易紧张的感觉也没有了。她笑笑：“真的。我娘是亭口甄家的女儿，甄家擅枪法，我娘一条银枪舞起来，可厉害了。我爹也学的是甄家枪法，是我娘教的。”</p>

陆睿问：“刚才你说晨练、晚练，是练功夫吗？”</p>

“是啊。”温蕙道，“我们兄妹的功夫，也都是我娘教的。”</p>

陆睿想，这么说母亲也不算全诓他，她的确是会舞枪弄棒的。</p>

温蕙从小便熬筋骨练功夫，从来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这次母亲特特嘱咐她，不要提这些，她心里还挺不开心的。虚头巴脑地装形装了好几天，这会儿跟陆睿说起来，便不免有些神采飞扬。她想着，要是陆睿爱听，她就好好给他讲讲。要讲起这些事，她可不怕没的说，只怕三天三夜都还说不完。</p>

但陆睿并不十分有兴趣。</p>

他喜欢她婀娜灵秀，喜欢她的眼睛流光溢彩，却对她舞枪弄棒的事没有太大兴趣。虽不像陆夫人那样到嫌弃的地步，但也说不上喜欢。</p>

终究，他是一个读书人，骨子里还是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可以坦然接受他的岳父和舅兄们舞枪弄棒，因为他们的仕途便走的是武职。他也可以笑着听闻他的岳母武艺高强，这听起来像是旁人的奇闻轶事，还颇有趣。</p>

但唯独温蕙，他未来的妻子，这个要与他举案齐眉、共度一生的人，他对她的要求与对这些人的要求是不同的。</p>

他微微一笑，温声问：“平时读些什么书呢？”</p>

温蕙微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