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四只男主（十七）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凄风残月, 猩红的月色仿佛噬人恶兽的莫测的眼眸，幽邃深沉地俯瞰着广袤人间。</p>

夜风微凉，裹挟着教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 包裹着夜色下疲惫奔命的五人。</p>

作为纵横五洲大陆享有盛誉的以猎魔为生的散修, 他们早已无数次与传闻中各类凶恶强大的魔族打过交道, 刀口舔血, 挣来的灵石都是拿命换的。</p>

这样的生活也同样赋予了他们近乎于野兽一般本能的直觉。</p>

罗盘法器已陪伴他们度过无数个强手环伺、危机四伏的日夜，</p>

究竟是否会失灵, 他们开罪无数魔族人却依旧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的事实, 便已是最好的说明。</p>

——那个青玄宗女弟子，一定与魔族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p>

而倏然出现的, 那个护在她身前的玄衣男人……</p>

回想起那仿佛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罗盘，几人心下皆是一阵森寒的冷意。</p>

寻常魔族别说控制指针走向，就连在罗盘感应之下隐匿魔气都难以做到，</p>

可那人却……</p>

几人虽说从未见过真正的柏己，可由于时常与魔族打交道, 多多少少都比寻常修士对他更了解几分。</p>

传闻之中, 柏己常年面覆黄金面具，一身龙鳞玄衣，手持玄铁扇柄, 长身玉立，气度非凡，是个只看一眼便此生难忘的角色。</p>

方才那人虽说面上并无面具, 手中似乎也并无携带着的玄铁法器，可那身在灯火下泛着隐约凹凸纹路的玄衣与通身上位者的骄矜气质，却似乎都完美地与那些传闻一一吻合。</p>

一个荒谬却又不合时宜的，令人不得不相信的猜测, 瞬间在五人心头蔓延。</p>

或许，方才他们便与传闻之中暴虐嗜杀的魔君，有过一面之缘。</p>

而他口中的“道侣”，那位面容姣好的青玄宗弟子，身上所沾染的魔气，则正是柏己的气息。</p>

青玄宗，柏己。</p>

时隔二十五年，这两个名字再一次抵死纠缠在一处，</p>

可这一次却并未粘连什么黏腻化不开的浓稠血色，反倒是带了些旖旎暧昧的绯红。</p>

这种一旦爆出定然能掀起轩然大波的秘密被他们撞见，那人却似乎并未起杀心，反倒是好脾气地仅仅要了句无关痛痒的道歉，便亲昵地揽着白衣女子远去。</p>

仿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她证明清白，还她干净无暇的名声一般。</p>

来不及多想，也无暇去分辨这种说出去只会被当成疯病发作的猜想究竟是真是假，</p>

对隐蔽藏匿于身侧的危险有着近乎完美直觉的几人，当即便决心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处。</p>

潮湿的风裹挟着淡淡的雪松清香，无声无息地在空气之中肆意穿行，拂动两侧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墨色密林，月色与夜色交织成一副静谧混沌的绘卷。</p>

直到顺利离开连仓也并未受到半点阻力，五人才略微松了口气，喘息着慢下了脚步，在一旁巨树枝干上斜倚着休息。</p>

气海之中的灵力几乎因他们发狠一般的逃命而消耗无几，此刻隐隐泛着透支之后惩罚一般的刺痛。</p>

这一夜，几乎成为了他们记忆之中，最为狼狈的时刻。</p>

休憩片刻，取出储物袋之中早已备好的清水喝了两口——对于他们而言，十天半月喝不上现成的水已是家常便饭。</p>

其中一名腰悬弯刀的女子轻轻蹙眉，回身望了望仅余风吹草木发出沙沙声响的密林，小声道：“应该安全了吧？他似乎并没有追上来。”</p>

她身旁的男人额心至眼尾横亘着一道长而深的疤痕，接过她手中的水壶，仰头灌了一口，淬道：</p>

“多少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那小子倒也未必真是柏己，或许只是使了些我们看不穿的小把戏罢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p>

先前在连仓以罗盘探到温萝头上的男人似乎是五人之中的头领，此刻正屈膝坐在一旁的巨石上垂眸沉思，闻言抿唇摇头。</p>

“小把戏？若是这罗盘如此容易被所谓的小把戏影响，我们坟头草恐怕早已几丈高了。</p>

不管那男人究竟是不是柏己，总归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还是趁他心情好陪着夫人散心时不愿理会我们，速速离去才好。”</p>

他这话一出，剩下四人皆是一阵沉默，就连先前那心中不忿的刀疤男都没再顶嘴，只小声反驳了句：“老子还从来没听说过柏己什么时候娶了个夫人。”</p>

无言地在原地又休整了一会儿，感到灵力自枯竭隐隐有恢复之势，五人便准备重新启程上路。</p>

抚了抚腰间弯月般的长刀，女子下意识回头一瞥。</p>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空气中隐约弥漫开一阵苍梧松木一般冰冷凛冽的气息，仿佛一阵无形的浪潮，不知不觉间将五人所在的方寸大的空间浸满，直欲将人溺毙。</p>

见她愣在原地不动，刀疤男狐疑地回头催促：“看什么呢？快点，走了。”</p>

不待她回答，蓦地，冷风骤起。</p>

一道携着戏谑笑意的声音随着风刃无情地刮向五人，缥缈虚幻，却又掷地有声，无处不在。</p>

“在看我么？”</p>

五人霎时如坠冰窟，血液逆流涌上天灵，浑身如僵滞了一般动弹不得。</p>

这声音，对于五人来说极为耳熟。</p>

仿佛地狱恶鬼凑近耳畔恶劣的呢喃，瞬间便激得众人冷汗与鸡皮疙瘩簌簌下落。</p>

树荫之下，在水银般月色无力照拂的阴影之中，依稀显出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p>

男人一步一步气定神闲地自暗处缓步踱出，一道分明的界限在他一身华贵玄衣之上缓缓上移，切割出一道极为显眼的明暗线。</p>

而那流水般的月光落在他俊朗的脸廓上时，那张几个时辰前曾令他们心惊胆颤的脸，随即清晰地显露出来，唇畔若有似无讥诮张扬的笑容一如先前。</p>

见五人纷纷如临大敌地在原地死死盯着他，柏己扬了扬眉，眸光闪跃着故意为之的恶劣惊奇。</p>

视线在五人惨白如纸的面色上一一极其缓慢地逡巡而过，他倏然轻笑一声，似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迟迟定在此地不动？你们是在等我？”</p>

顿了顿，不等几人回应，他便自顾自道：“原本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还以为能跑得更远些，却没想到……不得不说，这结果着实令我有几分失望。”</p>

言语间，丝毫并未将五人放在眼中，</p>

戏耍作弄的恶意半分遮羞也无地尽数铺陈在众人眼前。</p>

刀疤男脾气最为火爆，率先呛声：“真是欺人太甚！我们也并非你想象之中那般软弱可欺，有什么尽管招呼来！”</p>

柏己倒是并未因他的挑衅而动怒，眉峰未动眼皮不眨，面色堪称平静地迎上他恼羞成怒的视线，看不出心思。</p>

见他反应平淡，五人头领心念微动，试探着道：</p>

“不论你究竟是谁，可既然你身为魔族人，却背地之中与青玄宗弟子结为道侣，你便要顾及她的声誉。</p>

先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如今我们五人便立即惨死你手，但凡流传出去，你与她都脱不了干系。</p>

就算是为了你夫人着想，你此刻也不能对我们五人出手。”</p>

闻言，似乎听见了什么极为新奇的言论，柏己抬眸饶有兴味地睨他一眼，懒洋洋“哦”了下，神色不辨喜怒，微微偏过头似是当真思索了起来。</p>

见状，心下绝望灰败的五人不由得重新燃起希望，纷纷不约而同地一瞬不瞬瞧着他的反应</p>

半晌，只见柏己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颌，意味不明地缓声道：“很有道理，也很令人动心。”</p>

说到这里，他却又颇有几分恶劣地话音微顿，掀了掀眼皮扫向对面，</p>

见五人胸前因紧张而猛烈起伏起来，眸底漾开一片揶揄冷嘲的暗芒，这才轻扬唇角，邪气横生。</p>

“不过，你还是不够了解我。”</p>

他低低笑了下，声音并不大，却极具压迫感地狠狠砸落每一人心头，乖张狂恣毫不掩饰，“这世上，向来只有我不想，从无我不能。”</p>

说罢，他负于背后的手闲闲展于胸前，掌心玄铁扇张开，随意在胸口摆了摆，懒懒道：“再说，谁说我要亲自动手了？”</p>

最后一抹求生的希冀也瞬间被当头冷水猛然浇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p>

来人的身份，时至此刻，已足够清楚明了。</p>

视线在对面五人宛如死人一般惨败的面色上一扫而过，柏己唇畔漾出一抹笑意，话锋猛地一转。</p>

“你说的不错，我出手行事，自然要替夫人考虑。所以，此番前来只是想与你们打个商量。”</p>

“……什么商量？”</p>

“近来的传言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铭渊与我为敌已有些时日，可这一次却似乎格外棘手，我也正值用人之际……”</p>

顿了顿，他轻描淡写地摇了摇玄铁扇，语气淡淡，“你们名声在外，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有几分本事。与其流落在外，倒不如来我麾下做事。”</p>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展开，五人皆是一怔，</p>

心下狐疑间，却也避无可避地涌上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惊涛拍岸一般裹挟着魂灵之中恐惧的战栗，瞬间击碎了他们最后一层理智的堤防。</p>

他们以猎魔为生，与身为魔君的柏己本该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却没想到并未遭他记恨，反倒是得了一条出路。</p>

虽说当真跟随柏己之后，定然免不了受到魔族人的挤兑针对，</p>

忽略了那一丝狐疑与异样，几人连忙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生怕反应慢了一瞬，便要错过这如天将甘霖般的一线生机。</p>

将众人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柏己薄唇一弯，手中玄铁扇碰撞着收拢，轻轻地、极有节奏地敲击着指骨，目光显出几分恶作剧般残忍的调侃。</p>

“别急，我还没说完。</p>

虽说如此，我却也不能招揽太多人族修士，尤其是你们这般以猎杀魔族为生的人族修士。不然，我也无法对部下交代。</p>

思来想去，我觉得匀出一个名额来最为妥当，可是这人选，还需要劳烦你们来替我决定。”</p>

言毕，他便轻巧转身，寻了棵巨树屈起一条长腿斜倚上去，好整以暇地抬眸遥遥望了过来。</p>

似是在等待欣赏他们接下来未知的反应。</p>

柏己未尽的言外之意，几乎已经明显到令人无法装傻忽视。</p>

——这唯一的人选，便要从他们五人之中凭武力决出。</p>

此时还能有何人无法领会他此举的深意。</p>

他根本并未出于善意大度给予他们生路。</p>

反倒是以一种更为残酷嗜血的方式，逼迫着他们在生死关头做出决断，</p>

在一线微弱的生的希望与队友之间的情谊之间择出其一，自相残杀。</p>

五人皆是脊背一凉，一股寒凉不输霜雪的冷意骤然顺着脊椎攀爬而上，冷汗随之浸透全身。</p>

望着柏己唇畔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弯刀女子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仿佛望见了什么嗜血恶兽一般，摇头喃喃：“不……”</p>

“规则都听明白了么？”</p>

低沉声音仿佛冥关扣门的轻响，随着一声清脆响指，五人周遭瞬间燃起数丈高的烈焰，赤红火舌将五人圈禁在方寸大小的圆形空地之中，炙热的温度仿佛仅仅触碰一瞬便会被瞬间焚烧殆尽。</p>

“我耐心有限。”</p>

颇有些愉悦地轻笑，柏己放松身体更向后倚了倚，只轻描淡写扫了一旁熊熊灼烧的赤红烈火一眼，语气淡淡，晦涩难辨。</p>

“趁我还没有反悔，开始吧。”</p>

火笼之中，一人惊怒地大喊：“是苍冥邺火！”</p>

隐隐有女子绝望垂泪的啜泣：“我们……要死在这里了……”</p>

头领拧眉道：“不要慌乱，如果我们都不随他心意对彼此出手，他这番布局也就失去了意义。”</p>

“哦，是么？”</p>

柏己不加遮掩地高声哂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抬起月色下更显冷白的指尖，在众人目眦欲裂的目光之中，轻轻打了个响指。</p>

随着一阵划破云霄的惊呼，只见原本还算宽敞的包围圈瞬间向内缩窄了数寸，此刻容纳五人已显出些许逼仄。</p>

柏己理了理额前碎发，不甚在意道：“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去争取这唯一的机会。</p>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到时这圈中仍不止有一人站立在内，我便会立刻将你们这帮团结友爱的挚友一同，全部烧成灰烬。”</p>

他对上头领几欲烧穿他身体的暴怒视线，挑眉轻笑，乖戾至极。</p>

“我说了，这世上没有我不能做之事。</p>

我的确要考虑夫人名声，可你又如何能肯定，我没有将你们彻底在这世上抹杀的方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