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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了一会,相互熟悉了起来,杨旭带着师爷纪邕与府中的几位主事熟悉了一下,府中的皂、力、快三班衙役的班头任事都一一见过,这些是做府衙内执行事务,随后杨旭带着纪邕去了府衙大牢,想当初杨旭名义上第一进府衙,就是在府衙大牢里度过的,牢头记性很好,第一面就认出了杨旭,也不是杨旭尤为出众所以记得深,主要是听说当时受刑的小子转头成了乡宁县令,后来有听说转到府中同知的位置上,不是他是谁?
不过杨旭没有动他的打算,在其位谋其事,做主的又不是他,牢头就是一个听从别人指令干活的人。府衙的监牢可比县衙大多了,不仅大而且又深又黑,牢头亲自掌灯走在前面照明,杨旭跟着走在过道上,就像是穿过地狱一样,血腥味混杂着熏天的臭气,一点也不比初到乡宁县衙牢房好多少,这里面重刑犯居多,像民事犯这一等的人最多关在县衙的牢房不会给弄到府衙这边来,平阳府城里也是有平阳县衙的,这就是所谓知县附郭。见一个身着鲜亮的官员走过来,犯人们赶紧扒着木栅栏喊冤,有的甚至把手伸出来想要拉住杨旭,杨旭压根不理会,旁边的狱卒手提七尺长鞭,瞬间抽了过去,一鞭子过去皮开肉绽,伸手的人马上疼的滚到在地上嘶吼。虽然地方狭窄但是狱卒的鞭子舞的上下翻飞,凡是伸手的,或者口出恶言的莫不挨上一鞭子。
最里面是女监,这时候坐牢的女人不多,县衙基本上没有,只要府衙牢房专门设立女监,这时候女人地位低下,坐牢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专门有狱卒“破处”!因为这时候行刑打板子都是要脱裤子的,未出阁的姑娘脱裤子不吉利,重伤还不好治疗,所以专门安排破身的程序。说实话即使不破身在监狱里也落不着好,监狱里狱卒就是老天爷,怎么折磨你都成。所以一般女性除了破罐子破摔,其他的宁愿家里出钱,在家坐监,要不然自杀的也是比比皆是。这里就有三四人,浑身脏兮兮的,分辨不出什么模样。牢头小声的介绍,都是流贼山匪的婆娘,杨旭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出了监牢。一踏出门,顿时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看着牢头惴惴不安的表情,杨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且好好作吧,如今府里本官任事,以前怎么样,以后照旧就成了。”
牢头听到这话,算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了,赶紧跪下磕头称是。
回到府衙,杨辜过来回话,通判是掌管整个平阳的刑狱诉讼,粮运,水利等事,说白了就是府衙的副官,这次杨旭过来执掌府衙,杨辜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表面上坦然接受。一个年纪不大的人能不到半年从七品到从五品的官员,其身后的能量就不是自己能抗衡的,加上和杨旭也算是熟知,以往又没有得罪过,唯一的担心就是自己背靠侯家,杨旭跟侯家又不对付,所以心里不甚放心。
但是在杨旭的眼里杨辜就是一个骑墙派,属于谁给好处就听谁的那一种,不能不用也不会重用,这样的人溜肩膀,靠不住。以前能出卖自己东家的情报给自己,以后就能出卖自己的情报给别人。何崇涣是侯家的人那这杨辜肯定和侯家少不了干系,虽然心里腻味但是面子上还是过得去,自己没有拿下他让他滚蛋的本事。杨辜通报今年的粮食水利情况,基本上作为通判知粮事知工事是基础,每年的税务和徭役就是从粮事和工事中做预备的。正说着平阳的学正通报进来,一副黑脸的面孔,杨旭只得叫杨辜停下,让学正说说情况,今年由于前知府何崇涣被调职,所以四月底到五月初的府试一直没有举行,各县大把的学生聚集在道学处逼着学正给个说法五月中的时候山西学政给平阳衙门发公函训斥,这事情拖不得了。
杨旭一脸的迷茫,这事情自己可不知道,二月末的时候乡宁举行县试,杨旭自己什么学问自己知道,自己就别丢人了,干脆放手给县丞和教谕两个组织,乡宁县小,学生不多,所以很容易就过去了,县试就是查看学生文章是否通畅,字体是否工整,有无错别字,用错典故,只要符合这四条基本上都能通过取得府试资格。
府试就不一样了,要求府中最高知府或者同知主持,由把府县试通过的考生聚集起来应试,还得由廪生具结作保,通过后称为“童生”,和最后院试合称为童生试,考过之后才称为秀才。
府试和县试都是一年一次,院试还是三年两次,今年不参加府试明年就参加不了在太原举行的院试,随后的秋闱——乡试,更是错过三年,所以考生们急了,围堵学正处闹事。这批人真闹上去杨旭也是吃不消,学生在这时代是最珍贵的稳定源泉,很多大户都有自己的子弟参加,所以杨旭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按照学正的意思,选择六月十五举行,杨旭的学问肯定不够,只能把霍州的学政官请过来坐镇,其实就是怕考生在考试后以杨旭的学识不足闹事。
月亮跃上屋顶,华灯初上,城北的同知院落,倒是热热闹闹,家里人陆续到来,整个大堂坐满了人,身为女主人的张月菀叫来几桌上好的席面,男客女客分桌而食,一时间觥筹交错,一来恭喜入住平阳府城,而来也是欢迎师爷纪邕一家过来,纪邕四十有三,家中两子三女,大女儿已经出嫁,大儿子也是在老家备读,所以带着内人并合幼子出来做事。纪邕对于这次遇到一个大方的东家也是高兴,按理说同知的年俸不过六十两银子,自己一个幕僚等同于同知大人的两倍,不过私下底的收入谁也不会真的拿上桌面来谈。
纪邕的媳妇带着两女跟着张月菀一桌,林霜和苏凌筱也在一旁作陪,纪邕家的暗暗生奇,跟着丈夫走南闯北也是见识了很多大家大户,一般家里的妾室姨娘不在一旁立规矩就已经算是不错,这家的大妇弄得两个妾室跟自己的姐妹一般,不知道是主妇大气还是缺心眼。
散席后,路上纪邕的媳妇跟纪邕嬉笑的说起此事,纪邕勃然大怒,训斥道这是东家的家事,那是你能碎嘴的,休要做长舌妇,否则让你吃吃苦头。一听这话,纪邕的媳妇有些落不下脸来,气的不发一言回屋去了。
府试准备很多,安排士卒,安排考场,每年一次的整修,说是考场其实就是青砖糊成的一个个小单间,长约六尺有余,宽约三尺的模样,顶部还有一个遮雨的棚子,都是陈旧破碎的青瓦,看这个样子,估计下雨铁定倒霉了。
学政从霍州赶来对杨旭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省里督学政是正三品与布政使、巡抚、按察使同列。行使走访地方的道学的学政是六品,虽说比杨旭的从五品低一级,但是学政是清学官,虽然六品跟巡抚布政使这类高官也是平等交谈,杨旭都没有的上奏本的资格学官都有,更牛的是可以带朝珠,这可是五品以上文官的专利。
所以更是透着一股子尊贵,杨旭像个下官一样服服帖帖的伺候着,学官容易出封疆大吏,现在的李鸿章、张之洞等等人几乎都做过学官,所以这样人物杨旭真惹不起,学问越大越团结,人家上头还有个督学官呢。学政一方面对于平阳延期举行府试不满,另一方面对于眼前这个甚至没有读过几天书靠着捐纳庇荫得来的监生更是不齿。带着杨旭走了一遍考场,挑了一大堆毛病让府衙整改,杨旭一一照办,最后士卒,考学官,备考的事宜,反正都是毛病,学政也不说怎么整改让府衙的人看着办,杨旭一个不读书没有参加过科举的官员当然两眼一抹黑,实在应付不来。
看着杨旭难受的表情,纪邕上前小声的说道:“是不是给些银子支应一下。”
杨旭脑子中的学官都是清官,文章上不是说清学官嘛!这些人都是翰林院出来的,原来都是京官,能看的上银子,别惹得对方不快那就不好了,学官有上奏本的权力啊!,告自己一个行贿的罪名那就麻烦了。
但是纪邕还是叫自己尝试一下,纪邕毕竟从道台衙门出来的,自己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从府衙支出五百两银子折换成银票,临近退班的时候,悄悄的塞了过来,杨旭一脸的讪笑,唯恐学政翻脸,谁知道学政不仅没翻脸,反而态度大变,主动承担起调整考试备案的事情来,原来的小毛病现在都是无所谓的小事了,杨旭一抹脑门子上的汗珠,不禁摇摇脑袋,“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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