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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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小别胜新婚，小两口这些时日每日家腻在一处，甫一分开一整天，彼此思念自是不提。夜里好一番鸳鸯戏水，到得床笫间又是好一番折腾，闹得黛玉夜里起来寻紫鹃要了两回温水方才安睡。</p>

转过天来，蜜里调油的二人方才用过早饭，忽而茜雪匆匆而来，入得内中回话道：“老爷，宫中的戴太监来了。”</p>

“哦？”</p>

李惟俭不敢怠慢，紧忙换了便服往前头去。黛玉只道圣人又有差事派下，便留在正房里处置家务。</p>

过得须臾，那茜雪入内回道：“奶奶，戴太监传旨请了老爷入宫陛见。老爷交代说，晌午不用等他一道儿用饭了。”</p>

黛玉应下。待茜雪退下，这才盘算起来……算算好似婚假也没剩几日了。红玉与宝琴入得内中，后者与黛玉言语了一声，今日便要去各处厂子盘账。黛玉交代几句，便派了护卫护送着宝琴去了。继而红玉又来说伯府事务。</p>

眼看春夏交替，府中须得采买各色布料，另有脂粉等物也须得补充。</p>

二人正计较着，茜雪又入内禀报道：“奶奶，外头来了奶奶的亲戚，便是那位林秦氏，连上回那位巧儿姑娘也一道儿来了。”</p>

黛玉闻言顿时蹙眉不已，红玉心思伶俐，此时却不好多言，便道：“奶奶既要待客，那我先将议定的吩咐下去了。”</p>

黛玉颔首，打发了红玉下去，紫鹃便过来低声道：“奶奶这位婶子只怕不安好心。”</p>

黛玉笑道：“还用你说？大伯母昨儿才走，她今儿就巴巴的来登门，只怕又来打秋风。”</p>

当下吩咐了茜雪，过得半晌，茜雪便将林秦氏与那秦巧儿一并引入内中。</p>

眼见二人入得内中，黛玉只略略欠身颔首道：“六婶子与表姐又来了？雪雁，上茶。”</p>

那秦巧儿乖顺屈身一福，林秦氏则大咧咧落座道：“玉儿啊，我瞧那西路院整饬一新，瞧着比这东路院阔绰多了。听闻那西路院只是几个小妾在住？这可不成，你是当家主母，哪儿有主母住得比妾室寒酸的？”</p>

不用黛玉发话，雪雁上茶时便道：“我家老爷一早说过了，等过几日便动工将东路院翻新。”</p>

林秦氏便笑道：“这才对。我先前还以为玉儿不好开口，正要豁出老脸去与侄女婿分说一通呢。是了，侄女婿去坐衙了？”</p>

黛玉道：“四哥一早儿得了旨意入宫陛见去了。”顿了顿，她才说道：“六婶子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事儿？”</p>

林秦氏瞥了一旁的秦巧儿一眼，说道：“这有些话我实在不好开口……玉儿新才过门，可算算年纪，实在是有些小。你父母又都去了，身边只怕没人帮衬着。”</p>

说话间起身到得黛玉身前说道：“我可是仔细扫听过了，这侄女婿可是个风流的，身边的丫鬟也就罢了，你没过门前单是妾室就纳了两房，其中一个姓傅还生了个女儿？啧啧啧，亏得是个女儿，这要是生了儿子，来日还指不定如何闹腾呢。”</p>

黛玉略略偏转身形道：“六婶子到底想说什么？”</p>

那林秦氏蹙眉道：“我想说什么？自然是为了玉儿好。你年纪小，身边儿没自己人帮衬着，只怕迟早要被那些狐媚子给哄了去。我可是听说了，那两个可都是良妾，若果然害了你，说不得人家转头儿就做了主母呢。”</p>

黛玉耐着性子道：“倒是多劳六婶子费心了。”</p>

林秦氏道：“你是我侄女，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说话间扭头看向秦巧儿道：“巧儿。”</p>

秦巧儿上前乖顺朝着黛玉一福，那林秦氏便道：“你这表姐，品性最好，若有她护着你，你也不用担心那两个狐媚子害了你去。”</p>

黛玉眨眨眼，道：“六婶子的意思是？”</p>

林秦氏赧然道：“左右侄女婿一早儿就纳了妾室，我看多纳个巧儿也算不得什么。”</p>

黛玉没回答，只道：“六婶子还是坐下说话吧。”</p>

待那林秦氏落座，黛玉就道：“六婶子这话只怕不妥。”</p>

“啊？哪里不妥了？你放心，巧儿过了门，定然一心护着你。来日生个一男半女的，也是养在你名下。”</p>

黛玉笑道：“六婶子怕是忘了，如今正值国丧，勋贵人家年内不得婚嫁。”</p>

那林秦氏眨眨眼，笑道：“这，还有这一说？那就先不纳妾，让巧儿过来给你做个贴身丫头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个名义，早一年晚一年算不得什么。”</p>

紫鹃才要开口，便被黛玉止住，继而黛玉笑着道：“六婶子的心思我知道了，只是这等事儿我可做不得主，总要问过了四哥才好拿主意。”</p>

林秦氏说道：“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玉儿还做不得主？”</p>

紫鹃说道：“奶奶还真就不好做主，老爷一早儿便定下规矩，入府当值，须得身家清白，且并无不良嗜好，又有邻里作保。如此，入府前先行做了背调，入府后试用一月方才能得雇契。”</p>

林秦氏眨眨眼道：“哪儿用得这般繁琐？都是亲戚，我好不容易张回口，还不能破例一回？”</p>

紫鹃便笑道：“六奶奶这话奴婢不好接，规矩都是老爷定下的，且管家的如今是红玉姑娘。我们奶奶不过拿个总，这下头的事儿不好胡乱插手的。”</p>

林秦氏顿时蹙眉不悦起来，此时就见那秦巧儿噗通一声跪在厅中，叩头道：“奶奶，你就留下我吧，不然我就没了活路了！”</p>

说罢哭嚎、叩首不止。</p>

黛玉端坐着蹙眉不已，雪雁气恼着去搀扶，那秦巧儿只是不起。</p>

黛玉扫量那秦巧儿一眼，放下茶盏与林秦氏道：“六婶子连番登门，为的就是此事？”</p>

那林秦氏面上讪讪，却嘴硬道：“巧儿家中遭了难，可说到底也是为了玉儿你好啊。”</p>

黛玉冷笑道：“本道给你留个情面，不料却是我想差了……四哥说得对，有些人给几分颜面，还真就会蹬鼻子上脸。”</p>

林秦氏豁然而起：“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有这般与长辈说话的？”</p>

黛玉笑道：“长辈？林家其余六房算计我家家产时，你可顾念着自己个儿是长辈了？你若好言求肯，顾念着都是林家人，我也不差那仨瓜俩枣的，给你就是。偏跑来我家充长辈，处处以势压人。先前四哥与大伯母看在我的颜面上招待了你一回，莫非你真就觉着自己有脸面了不成？”</p>

这话说的半点情面也不留，直把林秦氏说得面上涨红。</p>

“你，你——”</p>

黛玉起身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且不说先前如何，莫忘了我如今可是李林氏！”停步，黛玉看向紫鹃：“紫鹃，我乏了，送这位奶奶与姐儿出去。往后这等不相干的，就别放进来了。”</p>

“是！”紫鹃昂首上前，乜斜林秦氏一眼，探手一引道：“这位奶奶，请吧！”</p>

林秦氏禁不住嚷道：“好好，你这般待我，就不怕来日旁人说嘴？”</p>

黛玉道：“嘴长在旁人身上，要说便说去，又有我何干？”</p>

秦巧儿此时也被雪雁强拉着起了身，此时也道：“奶奶莫非心中就没有半点慈悲不成？奶奶若赶了我，便是逼着我去死啊！”</p>

黛玉道：“我那慈悲只与善人……可不是留给你们这等别有用心之人的！”</p>

外头的婆子早就觉着不对，眼看内中如此，当下便有几个粗壮婆子入内，身形一横便阻隔了林秦氏与秦巧儿，又在紫鹃催促下，将这二人一并驱赶出了伯府。</p>

黛玉自顾自回返书房里落座，长长的舒了口气。方才拿起账册来，紫鹃便兴冲冲回返，说道：“奶奶，那二人赶出去了。”</p>

“嗯。”</p>

此时雪雁也回来了，笑道：“奶奶就不好奇那位巧儿姑娘遭了什么难？”</p>

黛玉白了其一眼道：“又不是我害了她，她如何遭了难又与我何干？”</p>

雪雁便笑道：“奶奶这般就好，方才我还生怕奶奶善心发作，忍不住留下那位巧儿姑娘呢。”</p>

黛玉探手用账册轻轻敲了下雪雁的脑袋，嗔道：“讨打，我虽心善，却也不是是非不分的。这等处心积虑来算计我的，只管赶出去就是，我才不听她蛊惑人心呢。”</p>

紫鹃就道：“我方才瞧着红玉就在左近转悠，只怕也防着姑娘一时心软呢。”</p>

黛玉笑着摇摇头，再不想那林秦氏与秦巧儿，心下忽而想起了李惟俭来，却不知四哥此时是否陛见了。</p>

……………………………………………………</p>

大明宫。</p>

李惟俭随着戴权七扭八拐，好半晌到得一处偏殿，戴权开了殿门笑着一引：“李伯爷请吧，圣人过会子便来。”</p>

“有劳公公。”李惟俭拱手作礼，旋即入得内中。</p>

此处偏殿不大，内中空置了，竟连桌椅都没有。李惟俭只观量两眼便觉不对……圣人召见会在这等地方？</p>

转头正要去寻戴权，却见殿门一早儿就关上了。李惟俭蹙眉思量，旋即到得门前，探手一推，旋即便见两名大汉将军立在门外。</p>

其中一人拱手道：“李伯爷，圣人吩咐伯爷在此等候，伯爷不好四下走动。”</p>

“哦。”李惟俭应了一声，转身回返内中。</p>

四下空荡荡，李惟俭思量着干脆盘腿落座，半晌叹息一声：“圣人这是要敲打我啊。”</p>

既然忖度出圣人的心思，李惟俭情知这会子急也没用，干脆侧卧在地闭目养神起来。</p>

外间日头一点点偏移，李惟俭腹内一阵轰鸣。李惟俭睁开眼瞧了瞧，算计着这会子大抵已经过了午时了。</p>

当即心下腹诽不已，关紧闭也就罢了，连茶饭都不给，这圣人也太过小肚鸡肠。</p>

再者说了，是东宫先招惹的自己，又不是自己招惹的东宫，凭什么只来敲打自己？</p>

哎……</p>

这忍饥挨饿也就罢了，可这人有三急怎么办？大号还能忍一忍，可小号再憋下去只怕就要炸了。</p>

又过得半晌，李惟俭干脆起身，寻了殿中墙角放水，待舒爽了这才重新寻了个地方躺下。</p>

……………………………………………………</p>

申时已过。</p>

黛玉小憩过半个时辰，醒来观量了下天色，连忙寻了紫鹃过问：“几时了？”</p>

刚好房中自鸣钟敲响，紫鹃观量一眼便道：“奶奶，申正两刻了。（四点半）”</p>

黛玉又问：“四哥可回来了？”</p>

“还没呢。”</p>

黛玉顿时蹙眉不已，说道：“寻常陛见虽说须得等候半日，可这会子也该回来了……”</p>

紫鹃思量着说道：“许是前头等着陛见的大臣太多？或是圣人留了老爷一道儿用饭？奶奶不用太过担忧，老爷只办实务，朝中风波从不沾染，料想也不会坏了事。”</p>

黛玉蹙着眉点点头，兀自放心不下，吩咐道：“你去前头请吴管家往皇城走一趟，瞧瞧四哥的马车还在不在。”</p>

“是。”</p>

日头一点点西沉，黛玉心下愈发难安，忽而茜雪来回：“奶奶，海平亲自往皇城外走了一趟，说是丁家兄弟护着马车等着呢，只是始终不见老爷出来。”</p>

黛玉顿时面色煞白，心下思忖良多。</p>

紫鹃、雪雁与茜雪默默等了一会，黛玉深吸一口气道：“吩咐前头备车！”</p>

紫鹃急了，一时忘了改称谓，道：“姑娘这会子要去哪儿？”</p>

黛玉道：“忠靖侯府。”</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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