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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道:“没听着信儿,想是没回来。”</p>
王熙凤冷哼一声正要数落两句,丫鬟丰儿便入内道:“奶奶,二爷过来了。”</p>
“他还知道回来?”</p>
忿忿一嘴,转眼便见帘栊挑开,满脸倦色的贾琏低头进得内中。</p>
凤姐儿心中愈发不待见贾琏,瞥见其这般模样,顿时蹙眉道:“又去哪里厮混了?正是国丧,小心被人抓了短处!”</p>
贾琏带着一身酒气凑过来笑道:“昨儿是你两个兄弟寻我商议事儿,不过是关起门来喝了几杯,谁还能瞧了去不成?”</p>
“他们寻你商议事儿?”王熙凤警觉道:“莫非又来踅摸我那自行车厂子?”</p>
贾琏有求于人,便赔笑道:“你兄长怕你太过算计银钱,因是揉开了、掰碎了与我说清了内中道理。”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后头那位贵人,咱们家还得指望着呢,可不好得罪了。”</p>
凤姐儿先前得了李惟俭教导,便说道:“我不过是考虑几日,又没说不卖。既然贵人相中的,不拘多少银钱,只管拿去就是。只有一样,我留些许股子也是无用,贵人想要,不如将那厂子尽数拿去。”</p>
贾琏不知长乐宫图谋,顿时大喜道:“就知凤儿是个讲理的,我这就去与你兄长报喜去!”</p>
凤姐儿赶忙唤住其,说道:“也不必急于一时,今儿林妹妹与俭兄弟过府,你不作陪?”</p>
贾琏满心想着自己的事儿,便道:“迟则生变啊,再说伯府跟咱们家比邻而居,林妹妹原先就在家里住着,俭兄弟每月不来上几回?”</p>
凤姐儿也不强留,招呼平儿将那转让厂子的文契一并给了贾琏,嘱咐道:“不好让贵人跑二遍,你干脆将这文契一并送去。”</p>
贾琏大喜过望,接了文契便兴冲冲而去。他一路到得王家,急急来寻王、王仁,管事儿的却告知王昨夜不曾回府。贾琏一拍额头,以为那兄弟二人昨儿夜里就在那暗门子留宿了,转头又往安顺胡同寻去。</p>
车马方才到得胡同口,便见有衙役四下贴封条,昨儿宴饮的那处小院更是早已被贴了。</p>
贾琏看得瞠目不已,紧忙打发小厮去过问。小厮报了贾琏名号,那不耐烦的衙役方才道:“昨儿夜里巡城御史老爷检视此地,见有人关门宴饮,当即领了衙役围拢了,将内中悖逆之徒尽数锁拿归案。说不得这会子案卷已然递上了朝堂——”说话间乜斜一眼笑道:“小哥儿来找人?嘿,迟了,等着朝廷发落吧!”</p>
小厮紧忙寻贾琏回话,这下可把贾琏吓了个半死!国丧期间宴饮狎妓,还被御史逮了个正着,脑袋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p>
当下贾琏紧忙调转方向,又往王家去报信自是不提。</p>
……………………………………………………</p>
竟陵伯府。</p>
镜子里的黛玉蹙眉嗔道:“四哥快莫要捣乱了,好好的妆容被你弄乱,我还得再洗一遍脸。”</p>
李惟俭叹了口气,放下青黛讪讪道:“回头儿我练练,总不能少了闺房画眉之乐。”</p>
黛玉没好气的道:“这也就罢了,昨儿四哥说好的不折腾人了,夜里的确安睡了,偏一早儿起来又作怪!”</p>
李惟俭哈哈大笑,正要逗趣几句,便听外头雪雁道:“老爷,茜雪嫂子来了。”</p>
李惟俭与黛玉对视一眼,这才负手踱步到得厅堂里,那茜雪盈盈一福说道:“老爷,前头传话,说是丁家兄弟有话要回。”</p>
李惟俭应下,随即出得东路院到了书房里。</p>
丁家兄弟早已等候在此,见了礼待李惟俭落座便道:“老爷,王家兄弟半夜就被巡城御史锁拿了。”</p>
“哦?”李惟俭奇道:“犯了事儿?”</p>
丁如峰道:“王家兄弟寻了处暗门子,请了姐儿来作乐。外头盯梢的兄弟说是招待荣府的琏二爷。后头琏二爷先走一步,没半个时辰巡城御史领着人就堵了个正着。”</p>
李惟俭顿时大笑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p>
此番他还没发动呢,没想到这俩货自己就折在了巡城御史手里。那新晋的巡城御史最是铁面无私,料想这兄弟二人此番是吃不了得兜着走。</p>
丁如松笑道:“听说昨儿逮了不少勋贵子弟,连忠顺王府的姻亲都被逮了进去。”</p>
李惟俭暗忖,若只是这俩人,那一准重重发落了。可此番逮了的勋贵子弟太多,只怕法不责众。思量半晌,李惟俭招手让丁如松上下,低声吩咐了一番,丁如松顿时会意,忙道:“老爷放心,前几日那苦主还往顺天府去闹呢。只消让人指点门路,定要那二人脱层皮!”</p>
又仔细计较一番,直到后头婆子来催,说是奶奶早已拾掇齐整了,来问李惟俭何时动身,李惟俭这才施施然去到东路院,旋即与黛玉领着丫鬟、婆子出来,也不走正门,径直从会芳园往荣府而去。</p>
此时东角门敞开,遥遥便见探春领着园中几个丫鬟婆子迎在门前,瞥见二人遥遥便招手道:“俭四哥、林姐姐!”</p>
夫妇二人笑着摆手回应,到得近前,那探春便笑着道喜:“还不曾给俭四哥、林姐姐道喜呢,祝两位百年好合、白首偕老。”</p>
李惟俭笑着一抖衣袖,自内中抽出个红包来:“借三妹妹吉言,来来来,红包拿去。”</p>
探春讶然道:“道贺还有红包拿?”</p>
“沾沾喜气嘛。”</p>
黛玉扫量过几个丫鬟、婆子,又看向探春道:“四哥看探丫头,这般威风凛凛的,可是个管家姑娘的模样呢。”</p>
探春笑道:“林姐姐莫作弄我了,这一日不知多少烦心事,我都不想管这个家了。不说这些,老太太一早儿就等着了,俭四哥、林姐姐咱们快行两步。”</p>
当下探春引路,一行人等往内中行去。结果还不曾转过石垣,便听得左面有人叫了一声:“林——”</p>
李惟俭与黛玉扭头观量,便见宝玉与妙玉停在八角亭里,那宝玉兴冲冲探出手来,面上的雀跃忽而变作为难,咬着牙一时间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收场。</p>
黛玉瞥了一眼,便与李惟俭道:“是宝二哥。”</p>
李惟俭遥遥嚷道:“宝兄弟也在家中?”</p>
宝玉还不知如何回话,那妙玉便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回李伯爷,恰逢国丧,金台书院闭院一月,要下月才会重开。”</p>
李惟俭笑道:“原是如此,那宝兄弟且逛着,我与林妹妹先去瞧瞧老太太。”</p>
一旁黛玉略略颔首,也不曾言语,便随着李惟俭继续往前行去。</p>
八角亭里,回过神来的宝玉忽而红了眼圈儿,嘟囔道:“林妹妹也嫁了人了……”</p>
妙玉观量宝玉神情,见其心神不属,顿时蹙眉暗恼,说道:“女子总要嫁人,不过是早早晚晚罢了。”</p>
宝玉扭头看向妙玉道:“你也要嫁人?”</p>
妙玉没应声,只嗔恼着看向宝玉。半晌,见宝玉兀自不解其意,顿时拂袖而去,道:“今儿乏了,你请回吧!”</p>
宝玉眼看妙玉回得栊翠庵,顿时愈发伤心,禁不住掉了眼泪。</p>
却说一行人等自穿堂进得后院,又绕进荣庆堂里,大丫鬟鸳鸯一早儿笑着与贾母报喜:“老太太,林姑娘与俭四爷来了。”</p>
贾母口中应着‘好’,不禁端坐了身形抻着脖子观量,遥遥便见小两口相携入内,只几日不见,那外孙女出落得愈发娇艳了。</p>
视线交错,莫说是黛玉,便是贾母也红了眼圈儿。李惟俭撒开手来,黛玉急走几步扑在贾母怀里:“外祖母!”</p>
“诶,好好,我的玉儿回来了,回来了啊。”</p>
李惟俭停在厅堂里,笑看祖孙二人相拥而泣。一旁的鸳鸯极有眼色,紧忙悄然凑过来道:“四爷不是外人,还请落座。”</p>
“嗯。”李惟俭应了一声,旋即便与鸳鸯对视了一眼。</p>
许是年岁早就够了,又知来日去处,因是这一对视,鸳鸯顿时就红了脸儿。随行而来的探春瞧得暗暗称奇,纳闷鸳鸯何时对俭四哥有了心思了?</p>
李惟俭落座半晌,那祖孙二人方才分开,贾母轻轻将黛玉推开,上下打量着只一个劲儿的夸赞:“玉儿瞧着愈发出息了,好啊,如此我也就放心了。”</p>
黛玉擦拭了眼泪,笑着道:“外祖母放心,四哥……待我极好的。”</p>
贾母兀自扯着黛玉不肯撒手,黛玉这会子回过神来,想着李惟俭还在下头,便抽离了双手笑道:“外祖母,四哥还在下头呢。”</p>
贾母这才回身撒手,便见黛玉擦着眼泪到得李惟俭身前,二人起身一并朝着贾母行过礼,得了贾母吩咐方才落座。</p>
贾母耐着性子问过李惟俭这几日情形,又问过梁氏、刘氏,这才说道:“今儿一早就听闻,俭哥儿得了个女儿?”</p>
李惟俭笑道:“托老太太福,昨儿夜里秋芳生了个女儿,六斤二两母女平安。”</p>
贾母便笑道:“这可是好,你大伯母一直说你这一支人丁单薄,这头一胎是女孩儿不要紧,有了一个就能拽着后头的一个个来。往后啊,你家中定然人丁兴旺。”</p>
李惟俭谢过贾母,扫量一眼,眼见李纨、王熙凤都不在,便情知只怕贾母要留下黛玉私下问话。因是便问道:“怎么不见大姐姐、二嫂子?”</p>
探春便道:“大嫂子给兰哥儿寻了个丫鬟,如今正处置呢;凤姐姐身子不便,老太太就免了规矩。”</p>
李惟俭道:“可巧,正有营生上的事儿寻二嫂子商议。老太太,我让林妹妹陪老太太说话,我去寻二嫂子说几句就回。”</p>
“好好,俭哥儿自去就是。”</p>
李惟俭探手握了握黛玉那柔弱无骨的小手,这才起身一礼,又被大丫鬟鸳鸯送将出来。</p>
内中再无旁人,贾母便将黛玉叫到了软榻上一并坐了,又低声问道:“俭哥儿果然待你很好?”</p>
黛玉想起这几日情形,笑着说道:“外祖母放心,四哥待我极好。虽不好圆房,夜里却一直守着我。昨儿我推他去寻旁的,不想夜里又找了过来。”</p>
贾母笑吟吟道:“那倒好……这是这爷们也不好太过拘着。俭哥儿十七八的年岁,这会子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玉儿不好圆房,紫鹃、雪雁两个却到了年岁。我看不如先收做通房丫鬟,回头儿也有个前程。”</p>
这话说的紫鹃、雪雁顿时红了脸儿,心下又窃喜不已。老太太与姑娘都这般说,想来俭四爷也不会推拒了。</p>
黛玉便道:“我与四哥说过了呢,他却一时不肯。”</p>
贾母笑道:“这爷们儿哪儿有不偷腥的?俭哥儿年纪轻轻就没少往身边儿收拢那颜色好的,也是顾忌着玉儿才过门,这才一直守着。李家人口不多,也没刁钻婆母,唯独有一点,就是你这性儿……来日可不好拈酸吃醋的跟俭哥儿闹起来。”</p>
“外祖母……”黛玉顿时娇嗔不依。</p>
贾母正色道:“老婆子可不是与你说笑……远的不说,凤丫头就是太过要强,把琏儿拘束的太过。如今琏儿承嗣袭爵,转头在外头不知如何厮混呢,却与凤丫头生分了不少。”</p>
黛玉便颔首笑道:“外祖母,我知道呢。”</p>
“知道就好,”贾母忽而又看向大丫鬟琥珀:“你去将那物什取来。”</p>
见黛玉面上纳罕,贾母便笑道:“可不是给你的,是给紫鹃、雪雁两个的。”</p>
说话间琥珀笑着取了册子回来,径直给了紫鹃。那紫鹃只扫量一眼便被其上图样子羞得面红耳赤。</p>
贾母便吩咐道:“你是自我身边儿派出去的,又素来聪慧,来日如何行事也不用我多说。只要你与玉儿一条心,来日少不了你的好处。”</p>
紫鹃顾不得羞臊,紧忙跪下道:“老太太放心,奴婢一准儿护着奶奶。”</p>
却说凤姐儿院儿。</p>
李惟俭入得内中,与王熙凤略略言语几句,目光便不禁一直盯着那隆起的小腹。凤姐儿待平儿去取茶水,便给了其一个白眼。</p>
李惟俭咳嗽一声,讪讪道:“二嫂子可知,王仁、王二人昨儿夜里被巡城御史拿了去?”</p>
“啊?”凤姐儿顿时吓了一跳!</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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