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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姐姐这般说着,心下想着总要亲眼去瞧瞧,最好亲口过问一番,那宝琴此番留在李家到底是何缘故。</p>

若真是兼祧……宝钗只觉心下一揪,不肯再往深处作想。</p>

听闻此言,探春不忍再教训惜春,便探手点了点惜春额头,嗔道:“你啊……”</p>

惜春却嬉笑以对。</p>

今儿一早儿那尤氏便来寻她,嘘寒问暖一番,惹得小姑娘心下厌嫌不已。从前尤氏这个嫂子还在宁国府时,何曾关切过她这个小姑子?莫说是尤氏,便是兄长贾珍也对她不闻不问的。</p>

如今宁国一脉沉寂,又凑上来攀扯,为的是什么?不问自知。</p>

惜春实在不愿见尤氏,想着今儿是俭四哥的生儿,便琢磨着莫不如躲去李家,也免得与那嫂子低头不见抬头见。</p>

另一边厢,二姑娘迎春娴静坐在一旁,黛玉则凑过来笑盈盈观量湘云。湘云被看得心下没底,禁不住道:“林妹妹总瞧着我做什么?”</p>

黛玉便打趣道:“诶唷,过会子说不得俭四哥就来下帖子邀咱们过去耍顽,伱们说云丫头是去呢……还是不去?”</p>

小聘已下,名分早定。依着此时规矩,湘云与李惟俭不好再相见。湘云被戳破心事,面上腾的一下就布满了红晕,嗔怪着过来呵痒:“好你个林丫头,瞧我今儿不撕了你的嘴!”</p>

黛玉咯咯笑着起身避开,心下忽而促狭,此时旨意未下,她自能去与李惟俭相见。就是不知来日湘云若是得知了,心下会如何作想。</p>

笑闹半晌,果然平儿来传话,笑着道:“方才伯府傅姨娘下了帖子,邀众位姑娘过府耍顽。老太太准了,二奶奶过会子就来。”</p>

一众姑娘又看向湘云,湘云红着脸儿道:“都瞧我做什么?左右我又不去。”</p>

探春便笑道:“咱们不过是偶尔去一回罢了,云丫头往后可是要住在伯府的。”</p>

黛玉也道:“是了,原还想着听过什么、看过什么总要回来与云丫头好生说说的,如今想来却是不必了。人家啊,往后想看什么看不着?”</p>

湘云被逗笑了,说道:“就是,往后我也养个戏班子,想听什么就听什么。你们还不赶快来讨好我,不然往后我关起门来自己乐呵,偏不带你们。”</p>

姑娘们又是一阵笑闹。过得须臾,王熙凤到来,便领着三春、黛玉、宝钗一并往会芳园而去。</p>

怡红院里,一应人等走了个干净,独留下湘云苦恼不已……她也想去吃酒看戏啊。</p>

此时翠缕凑过来道:“大姑娘,听说俭四爷收了琴姑娘,来日说不得便是兼祧呢。”</p>

话音落下,映雪便蹙眉怼道:“哪里听来的传闻?只怕多有不尽不实之处。四爷如今高官厚禄,那兼祧一事又只在民间流传,官府从未认过,四爷岂会如此不智?”</p>

翠缕顿时小声道:“我也是听婆子说嘴……可就算不是兼祧,只怕也是良妾。”</p>

湘云回过神来道:“如此不正好?琴妹妹品性极得我心意,往后有她作伴,也不会太过无趣了。”</p>

翠缕被噎得好半晌无语,心下暗忖,姑娘啊,那良妾可不是贱妾,说不得琴姑娘往后会取你而代之呢。偏生自家这位大姑娘还不曾开窍,满心想着的都是耍顽。哎——也不知大姑娘何时才能开窍。</p>

转眼翠缕又瞥向映雪,心下不禁纳罕不已。这映雪自到了大姑娘身边儿,从来都是处处为大姑娘着想,怎地这一回偏偏要替俭四爷说话儿?</p>

古怪!</p>

……………………………………………………</p>

却说凤姐领着金钗们到得会芳园里,傅秋芳得了信儿一早在角门处迎了,随即到得登仙阁。</p>

红玉命丫鬟奉上茶点,又请了评弹的女伎弹唱。除去三春生在京师,余者如凤姐、黛玉、宝钗等,俱都是江南女儿,听着评弹顿觉亲切无比。</p>

王熙凤此番领命而来,私下又有事来寻李惟俭。一则是贾母吩咐,探究宝琴为何来了伯府;二则,是因着那自行车的营生。</p>

至于兄长王仁所托,凤姐全然不想搭理。谁不知俭兄弟那些厂子的股份是香饽饽?凤姐凭什么卖了自己的情面为他人做嫁妆?</p>

听了半晌,王熙凤便与傅秋芳道:“怎么不见俭兄弟?”</p>

傅秋芳低声道:“有内府郎中来寻,老爷打发了便来。”</p>

凤姐颔首,却不知那内府郎中可不是旁人,而是慎刑司郎中吴谦!</p>

此番吴谦轻车简从,特意遮掩了,车马径直自角门行进竟陵伯府,这才显露身形。</p>

刻下二人齐聚偏厅里,不待茶水奉上,那五段身形的吴谦便道:“李伯爷,在下冒昧叨扰,实在是不得已,还请李伯爷见谅。”</p>

李惟俭笑道:“好说,吴郎中可是为那两个宵小而来?”</p>

“正是。”吴谦道:“在下今日带了书办来,还请伯爷将那日护卫一一叫来,如此在下方好与上头交差。”</p>

李惟俭自无不可,当即打发吴海平去将那十来个北山护卫与吴钟一并叫来。</p>

随行书办早已列明了所问条目,待人到来,便逐一过问。吴谦则陪着李惟俭说话儿。</p>

李惟俭心下纳罕,本道不过是寻常邪教作乱,怎的惹得吴谦如此重视?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p>

仔细思量,自己个儿近来好似也不曾得罪人啊。此番整治忠顺王,他是半点也不曾参与,那忠顺王总不会发了癔症来寻自己的不是吧?</p>

他心下存疑,却也知不好当面去问吴谦,因是只耐着性子与吴谦东拉西扯。</p>

过得好半晌,一应人等俱都问过,两名书办朝着吴谦颔首。吴谦赶忙起身拱手道:“实在得罪了,在下过后摆酒赔罪。”</p>

“都是为了朝廷,吴郎中这般说话就过了。”</p>

寒暄一番,李惟俭将吴谦等送至门前,又看着吴海平将其送出门外,这才施施然回返会芳园。</p>

他一到来,顿时惹得一双双美目看将过来。傅秋芳情知来的是吴谦,因是面上满是担忧。李惟俭便笑着朝其颔首,示意并无妨碍,随即才与王熙凤等打招呼。</p>

王熙凤便起身笑道:“你琏二哥这会子还没回来,料想下晌才来。我这边厢正好有事儿与俭兄弟相商,不如——”</p>

李惟俭便指着屏风另一边的桌案道:“不如劳烦二嫂子移步?”</p>

“好。”王熙凤爽利应下,起身大大方方去了屏风另一边。</p>

落座后先说起那自行车营生来,李惟俭干脆叫过红玉与傅秋芳来,一则避嫌,二则免得吩咐两遍。</p>

如今那暖棚营生走上正轨,再不用红玉每日往返,如此这自行车营生倒是正好交给红玉打理。</p>

当下李惟俭将自行车解构开来,分作各处零件,算算竟须得八家厂子合力方才能造出来,这还没算王熙凤自己要建个轮胎厂。</p>

王熙凤听得咋舌不已,却见傅秋芳条理分明,将各个厂子如数家珍般点算出来,而后便说这几日便将成本核算出来。</p>

王熙凤心下艳羡,随即又雀跃不已。那暖棚营生让其大赚,想来这自行车也不会差了!</p>

待说过此事,王熙凤又压低声音道:“俭兄弟,来时老太太专门吩咐了,让我来问俭兄弟那琴丫头是怎么回事儿?”</p>

李惟俭笑道:“还能如何?二嫂子不是猜着了?”</p>

“这……莫非真要兼祧?”</p>

李惟俭遮掩道:“她才多大年岁?总要养上几年再说。我如今都想不分明呢,实在不知如何回话。”</p>

王熙凤颔首,料想怕是俭兄弟也不知那薛蝌会如此决绝。有心探寻,又问:“薛家二房可是有事儿求了俭兄弟?”</p>

李惟俭道:“倒没说旁的,不过我见文斗沉稳,尤擅人际往来,便让其先随着我在武备院做个书办。”</p>

书办?先前那贾芸不也如此?如今可了不得,说不得那薛蝌来日又是一个贾芸。</p>

王熙凤心动不已,有心替贾琏求个实缺,却也知琏二爷那万事不管、只知游戏花丛的性子,怕是入不得俭兄弟的眼。想明此节,不禁又对贾琏恼了几分。</p>

因是凤姐再没了谈兴,只道:“那我知道如何回话了。”</p>

二人谈过,王熙凤便回转屏风另一头。此时二姑娘迎春眼见王熙凤归来,张口语言,又怯生生忍了。看得一旁的司棋咬牙不已,赶忙又扯了扯其衣袖。</p>

迎春心一横,起身道:“我,我去更衣。”</p>

她素来细声细气,此番声音却是高了几分,说过便与司棋一道儿下了登仙阁。屏风后的李惟俭听在耳中,又怎会不知二姑娘心思?当即交代傅秋芳一嘴,趁机追了下去。</p>

却说迎春与司棋下得登仙阁来,心下盼着李惟俭追来,便缓步而行朝着后头的悦椿楼而去。</p>

走到半途,果然身后传来脚步声。</p>

司棋循声回头,当即喜道:“姑娘,四爷果然来了。”</p>

迎春闷声点了点头,心下忐忑不已。</p>

司棋就道:“姑娘与四爷进楼叙话,我在外头守着。”</p>

当下迎春进得悦椿楼里,过得须臾,李惟俭果然追了上来。迎春回首观量,见李惟俭一双满是神采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上来便扯了自己个儿的双手说道:“二姐姐,我等的你好苦。”</p>

迎春又是闷声应了一嘴。</p>

李惟俭又道:“昨儿便想夜里去寻你,可秦嫂子说邢姑娘如今也搬进了缀锦楼……我倒不好再去寻你了。”</p>

迎春瘪嘴道:“也……也无妨的。她住另一边厢,你迟些来,料也无妨。”</p>

李惟俭笑眯眯应下:“好,那得空我就去寻你。”</p>

迎春见他如此,心下熨帖不已。可好歹还记着宝琴之事,于是嗫嚅半晌,方才问道:“听,听说琴丫头来了你家中?”</p>

李惟俭叹息道:“此事……一言难尽。”说话间一抖衣袖,自袖笼里抽出一张红封来,递给迎春道:“二姐姐看过就好,莫要外传。”</p>

迎春纳罕着接过,展开来瞥了几眼,顿时惊疑道:“竟是妾室?”</p>

李惟俭道:“薛蝌也是事出无奈,那梅翰林四下传扬,宝琴算是毁了名声,便是来日也不好选人家。薛家又没了皇商底子,行事处处掣肘……二姐姐放心,我说过的话都记着呢,断不会辜负了二姐姐。”</p>

迎春心中落定,霎时间红了眼圈儿。暗忖此番果然不曾信错了人,若面前良人矢口否认,只怕她连死的心都有了。</p>

当下扑在李惟俭怀中啜泣不已,惹得李惟俭好一番安抚,自是不提。</p>

却说刻下登仙阁里,迎春这一去,宝钗与宝琴之间再无空隙。趁着探春、惜春与黛玉说这话儿,宝钗便挪到宝琴身旁,低声问询道:“妹妹,你此番……可是欲行兼祧之事?”</p>

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展颜一笑,宝琴不答反问:“姐姐你猜呢?”</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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