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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上小院儿。</p>
暖隔里,晴雯自睡梦中苏醒,便觉身前覆着一只大手作怪。嗔看身旁人一眼,却见李惟俭还不曾醒来,又隐约听得外间雨声阵阵,扭头观量,隔着纱网便见雨幕丝丝垂下,于檐上果然垂下了雨帘。</p>
“四爷,下雨了呢。”晴雯轻声说道。</p>
“嗯。”李惟俭含糊应了一声,说道:“正好偷懒一日。”</p>
主子自是能偷懒,趁着下雨多睡上一会子。丫鬟却要早起劳作的,晴雯便挪开李惟俭的手,坐起身拿了衣裳来。她内中只穿了大红的肚兜,露出白生生的脖颈与臂膀来。</p>
那衣裳方才穿上一只袖子,晴雯便被李惟俭拉扯着重新躺下。</p>
“我都没起,你起那么早做什么?”</p>
晴雯咬着下唇道:“我又不是太太、姨娘,哪儿有这般时辰还躺着的道理?”</p>
李惟俭睁开眼瞥了晴雯一眼,笑道:“别急,既然许了你,总少不了你的。如今年岁还小,总要再过上几年再说。”</p>
晴雯面上羞红,嘴里却道:“四爷惯会想歪了,我不过是……嗯——”</p>
嘴被封住,她说不下去了。一时间雨打纱窗,沙沙作响;暖隔里锦被翻涌。</p>
过得半晌,一只菱脚自锦被中探出,那涂了凤仙汁指甲的脚儿先是绷紧,继而又蜷缩起来。被中的人儿好似虫儿一般蛄蛹起来,好半晌才停歇下来。</p>
又须臾,晴雯掀开被子,面上汗淋淋,发丝贴着面颊,嗔怪着瞥了李惟俭一眼:“四爷,还是大清早呢。”</p>
李惟俭笑着不大反问:“不喜欢?”</p>
“不告诉伱!”</p>
晴雯红着脸儿欢喜着抽身而去,落地上三两下穿了衣裳。</p>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惟俭又躺了片刻,待红玉撑着纸伞提了食盒回来,这才不情不愿地在晴雯伺候下穿衣洗漱。</p>
早点方才吃过,外间便有人来叫门,却是吴钟寻了吴海平,这会子正在门外等候。</p>
贾家规矩森严,男仆、外男不得入内宅。李惟俭独居东北上小院儿,却不用这般麻烦。</p>
他心下纳罕着,不知吴钟寻自己什么事儿,便让红玉将人领了进来。</p>
少年人见了礼,开口说道:“公子,俺跟着公子也有些时日了,上回还见了忠勇王一面儿。只是……不知公子何时将俺引荐给忠勇王啊。”</p>
李惟俭说道:“吴钟啊,不是我不想引荐,实在是……时代变了啊。”</p>
“这是甚地意思?”</p>
李惟俭就道:“罢了,改天我带你去靶场瞧瞧你就知道了。”</p>
吴钟颔首,转而说道:“还有一桩事,昨儿夜里那位傅姑娘寻到了公子宅院门前。俺与她说了会子话儿,眼见外头飘雨丝,就把人请了进去。今儿一早再问,傅姑娘只说要求见公子。”</p>
“哈?”李惟俭心中极为纳罕,这傅秋芳怎么寻到他那新宅去了?</p>
莫非是傅试此人……也不对啊,就算要送人上门儿来,也没这般行事的。当下李惟俭细细问了,待听闻吴钟说傅秋芳昨夜只提了个包袱,身边再无旁的物件儿,心下便暗忖,莫非这傅秋芳学了那案子里的爱娘一般,也来了一手夜奔不成?</p>
亦或者,这内中还有旁的谋算?</p>
李惟俭思忖半晌不得而知,想着总要见过那傅秋芳一面儿再说,便打发吴钟先行回返,只说这两日有空过去瞧瞧。</p>
既不知对方意欲何为,拖上一拖,且看内中变化方为上策。这日李惟俭写写画画、于丫鬟顽乐自是不提。</p>
那傅秋芳在李惟俭新宅子里如何忐忑不安也不提,且说傅秋芳连夜不告而别,这日一早儿便被其兄嫂发觉了。</p>
两口子顿时急得火急火燎,妇人打发了老下人去寻那曲嬷嬷,老下人回来只道,那曲嬷嬷一早儿就去了乡下,且其家人信誓旦旦保证,从未见过傅秋芳来此。</p>
只须臾光景,傅试嘴上就起了火泡!</p>
便是傻子都能想明白,这曲嬷嬷定是听了墙根,将夫妻二人的盘算悄然说给傅秋芳了,不然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家怎么就会没了踪影?</p>
傅试当即冒雨出门儿找寻,找了半日,好似大海捞针一般,却是半点踪迹也不曾寻到。颓唐着回返自家,与妇人唉声叹气,只道此番得罪了郑仪宾,那王府长史的美差算是泡汤了。</p>
傅试虽当傅秋芳是奇货可居,可心中到底顾念着兄妹情分,劝说了自家媳妇好一阵,只道待傅秋芳回来,只说那曲嬷嬷听错了,实则他们二人是为傅秋芳寻了个好人家。</p>
正商议着,老下人冒雨奔行进来:“老爷,大事不好,外间来了刑部衙役,说老爷的案子发了!”</p>
“啊?”</p>
傅试顿时骇得手足无措,那外间的衙役却等不得,这会子呼喝着入了内院,便见一绿袍、一红袍两名三十许年岁官员撑着油纸伞信步入得正房里。</p>
那红袍官员瞥了吓得瘫软在地的傅试一眼,开口道:“傅试,你的案子发了,且随本官往刑部走一遭吧!”</p>
傅试战战兢兢拱拱手,磕巴道:“这位大人,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p>
那绿袍官员冷笑一声,说道:“你收了陈爱娘叔父一千两银子,又昧下陈爱娘、月楼二人金银细软四千两,其后屈打成招,本官与乔郎中寻得了陈爱娘,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不容你在此狡辩!”</p>
乔郎中叹息道:“好歹也曾为官一方,傅试,你若乖乖跟本官走,那本官就给你个体面;你若不识抬举,可莫要怪本官不讲情面。”</p>
“乔郎中,可否……可否容在下一日光景啊?明日,明儿一早在下——”</p>
乔郎中摇了摇头,一摆手,当下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冲上去,将那傅试五花大绑,推着往外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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