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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俭起身趿拉了鞋子,赶忙将熏笼上的棉纱布包翻了面儿。</p>

回转身形,就见晴雯蹙眉轻咬下唇,他笑问:“怎么了?这是谁又招惹你了?”</p>

晴雯就瘪嘴道:“知道四爷待下人好,可也没这般好法儿,哪有我们睡了,四爷却熬夜看着的?传出去岂不是让人以为四爷跟前儿没了上下尊卑?”</p>

李惟俭就道:“我明儿事儿不多,你们还要忙活一天……”</p>

“那也没这样儿的道理!”晴雯抢白了一嘴,上前推着李惟俭到得暖阁窗前:“不过就是稍稍熬一会子,四爷快睡吧,我看着就好。”</p>

“那多不好。”</p>

“左右不过再熬一个时辰。”</p>

李惟俭实在忍不住困倦,再看晴雯面上满是倔强,就道:“好,那就劳烦你了。”</p>

晴雯没再说什么,看着李惟俭褪去衣裳,只穿了中衣钻进被褥里,一会子便酣然睡了过去。</p>

坐在熏笼旁,晴雯手托香腮,心中说不清道不明。起先只觉得俭四爷很好,待人极为和气,也能纵着自己的小性儿;</p>

昨儿听说俭四爷痛打了那不知所谓的薛大爷一通,晴雯当即唬了一跳。心道原来俭四爷发了脾气这般厉害;待到了方才,晴雯只觉得好生荒谬。哪有体谅下人到这份儿上的?</p>

俭四爷很好,过分的好。</p>

晴雯目光不禁扫过那床榻上的睡容,想着能到俭四爷跟前儿说不得是自己的福分。想来宝二爷再如何好脾气,也做不到这般地步吧?</p>

夜里寒凉,晴雯紧了紧衣裳,困意袭来,她心中记着要熬到三更,便起身去到书房里,寻了铅笔与空白纸笺,循着记忆里的样子,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又在其上标注了四爷教过的拼音。</p>

她心中有些喜悦,想着一日光景就认得了十几个字,说不得再过几年自己也能读书看报了呢。</p>

夜凉如水,三更梆子声自静夜里传来。她忙不迭的起身,将那几个棉纱包翻了面。见炭火有些熄了,又拨弄了一番。</p>

正忙活着,忽而听得房门吱呀一声,惊得晴雯一跳!赶忙循声问去:“谁?”</p>

脚步声渐近,烛光一晃,却是披着衣裳的红玉。</p>

“怎么是你?”晴雯道。</p>

红玉面色难看,反问:“你怎么在这儿?”</p>

晴雯就道:“临睡前瞧见四爷房里亮着烛火,我怕四爷睡下忘了吹熄蜡烛,就过来瞧瞧。谁知四爷给林姑娘做的药,须得一个时辰翻一次面儿。”</p>

晴雯面上略略尴尬,转瞬便理直气壮起来。落在红玉眼中,却成了晴雯是在心虚。</p>

红玉不听晴雯解释,心中暗忖,本道晴雯小性儿孤高,不想却是个有心计的。红玉千算万算,想着掐着时辰过来,便是没旁的戏码儿,起码也落个好儿……却不料被晴雯抢了先!</p>

红玉面上变了变,强忍住心中忿忿,凑在一旁软塌上坐了,说道:“你也熬了这般久了,不如先回去歇着,这里我照看着就是了。四爷说要烘干三个时辰,不能多不能少,算算再有半个时辰也就是了。”</p>

晴雯道:“不急,左右都熬了夜,这会子睡不着,我还是瞧着吧。”</p>

红玉面上再没好脸色,心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晴雯果然是个奸的!</p>

暖阁里再没言语,晴雯坐在凳上等着,红玉干脆在软塌上假寐起来。待又过了半个时辰,晴雯将几个棉纱包取下,扭头就见红玉已然在塌上睡了过去。</p>

晴雯过去唤了几声,那红玉只是装睡。烛光下,晴雯见红玉眼皮子下眼珠来回转动,哪里还不知其是在装睡?</p>

想把我熬走爬上四爷的床?四爷这般好的主子,哪儿容得这小蹄子攀扯上污了名声?</p>

晴雯一咬牙,干脆脱了鞋子,跨过红玉躺在了软塌里面儿。</p>

床榻上李惟俭安然入睡,软塌上俩丫鬟各怀心事,心里将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待四更过半这才各自睡去。</p>

………………………………</p>

清早。</p>

李惟俭一觉醒来,起身舒展了下筋骨,就见软塌上两个丫鬟抱在一处。</p>

他略略纳罕,心道红玉想来是记下了时辰,过来取下棉纱包的,可是怎么这二人不回房,反倒挤在了软塌上?</p>

熏笼里的炭火快熄了,暖阁里略略清冷。李惟俭没想明白,便穿了衣裳,而后抱起被子盖在了两个丫鬟身上,随即这才活动着筋骨出了房门。</p>

天色方才蒙蒙亮,院子里,琇莹正不安的抱着两柄木刀站在当中。</p>

见李惟俭出来,她赶忙凑上前道:“公子,真是怪了,一觉醒来红玉姐姐跟晴雯都不见了!”</p>

“哦,她俩在我房里呢。”</p>

“哈?她俩……怎么跑去公子房里了?”琇莹瞪着一双水濛濛的大眼睛满是困惑。</p>

李惟俭忍不住探手弹了弹琇莹光洁的脑门,笑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不如等她们醒了你自己去问?”</p>

“哦。”琇莹只是经的少,又不是真的傻。迟了一些,她终究琢磨过味儿来。</p>

好像不对啊!我才是最先跟着公子的,怎么那俩后来的反倒先钻了公子的房?</p>

待李惟俭习练过一套拔断筋,二人各持木刀斗在一处,心中恼火的琇莹不觉便加了几分气力。</p>

二人斗过几十招,忽而李惟俭被格得中门大开,胡思乱想的琇莹本能出刀就刺。</p>

李惟俭亡魂大冒,连忙缩头,却到底迟了一步。便是琇莹反应过来收了气力,那木刀依旧结结实实砸在了李惟俭肩头。</p>

“嘶……”</p>

“啊?公子!”琇莹丢了木刀凑过来,急得都快哭了:“我,我……”</p>

李惟俭揉了两下肩膀,气呼呼探手便将琇莹一头秀发挼成了鸡窝。恼道:“长脾气了啊,再有下次扣你月例钱!”</p>

“唔……下次不会了!”琇莹缩着脖子,好似鹌鹑。</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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