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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宝玉一直住在贾母处,按说去绮霰斋走贾母内院更便捷,怎会舍近求远偏要从仪门外绕行?</p>
忽而福至心灵,想到今儿一早尤氏下帖子请了荣国府女眷过府赏梅,莫不是‘宝玉初试云雨情’便应在此处?</p>
想明此节,李惟俭加快脚步,不片刻到得东北上小院。</p>
几名丫鬟一并迎将出来,李惟俭单独叫过红玉,问道:“林妹妹可还安好?”</p>
红玉就道:“我下晌一早就过去瞧了,倒是不怎么咳,只是吃不下饭。瞧着恹恹的。”</p>
李惟俭就道:“临行前林盐司嘱咐过我,要观照林妹妹,不想林妹妹身子骨这般弱。”顿了顿,又道:“我倒是学过两手岐黄、养生之术,就是不知方不方便过去探视。”</p>
红玉笑道:“四爷本事真多。四爷若要探视,须得快些去才是,入了夜就不好进内宅了。”</p>
是了,贾蓉能径直去找王熙凤,贾瑞能藏在穿堂里,想来这贾府内宅白日里也不会这般不通人情。</p>
他便道:“我实在忧心,事不宜迟,红玉你跟我走一遭吧。”</p>
红玉应下,引着李惟俭又返身出门。二人过穿堂,与管事的婆子知会一声,便转过垂花门入得贾母院。</p>
贾母在东府游逛了一天,这会子乏了正在小憩,鸳鸯便迎了出来。待问明来意,鸳鸯就笑道:“俭四爷有心了,林姑娘这两日都不曾吃喝些什么,倒是那人参荣养丸吃个不停。</p>
总这般不是法子,四爷既通岐黄养生,正好给林姑娘仔细瞧瞧。这会子老太太睡了,还请四爷收声,莫要吵了老太太。”</p>
“好,我省的了。”</p>
鸳鸯引路,一行人入得正房,李惟俭随着鸳鸯放缓了脚步。须臾,鸳鸯进碧纱橱言语了一声,这才返身请李惟俭入内。</p>
李惟俭一进到碧纱橱内,便嗅到了一股辛辣药味儿,想来是那人参养荣丸的味道。床榻上,黛玉穿戴整齐端坐了,小脸煞白,眉心郁结,紫鹃、雪雁搀扶了要起身,李惟俭赶忙上前虚托一把,道:“妹妹正病着,快坐下,咱们就别讲这些虚礼了。”</p>
黛玉赧然道:“我不过是小恙,倒是劳烦俭四哥亲自来了一遭。”</p>
李惟俭便道:“林盐司于我有举荐之恩,临行前嘱托我照看妹妹,偏这两日繁忙,不想妹妹就病了。早知如此,我就该早些来瞧妹妹。”</p>
雪雁搬了锦墩到床榻旁,道:“俭四爷快坐。”</p>
李惟俭落座,说道:“我前几年在茅山虽没学会术法,却也学了几手岐黄养生之术,妹妹若信得过,不若由我诊治一番,也好给妹妹开出调理方子。”</p>
黛玉略略讶异:“俭四哥还会岐黄?”</p>
“略懂。”</p>
她便笑道:“俭四哥会的真多。”</p>
“艺多不压身嘛。”</p>
黛玉笑了笑,探出手来,紫鹃连忙在那藕臂上覆了帕子。</p>
“那便劳烦俭四哥给瞧瞧,看看还有没有得治。”</p>
“姑娘!”紫鹃叫了一声。</p>
黛玉撇撇嘴,没再说丧气话。</p>
李惟俭微笑着探手切脉,静气凝神数着自己心跳,半晌收回手,又问了些黛玉的症状与平日饮食。</p>
他倒不是信口开河,茅山上两年,随着师父的确学了一些岐黄手段。单只看脉象,黛玉气血两虚,却又不似心脏病。春秋两季咳嗽,大抵是支气管发育不完善。</p>
若黛玉好生将养,待成年之后,这支气管完全有痊愈的机会。</p>
又听闻黛玉每日饮食,李惟俭就皱起了眉头。</p>
雪雁在一旁关切道:“俭四爷,姑娘可有什么不妥?”</p>
李惟俭没回,反倒问:“妹妹在家中每日饭后也饮茶?”</p>
黛玉道:“向来如此,”她极为聪慧,说道:“俭四哥这般问,可是不妥?”</p>
“极为不妥!”李惟俭断言道:“妹妹气血两虚,只怕就是因着饭后饮茶之故了。”</p>
饭后立刻饮茶,耽搁消化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阻碍了人体吸收食物中的铁。缺铁,可不就贫血吗?</p>
李惟俭道:“妹妹来日再用饭,可不敢立刻饮茶。若要饮,也要饮些旁的。回头儿我再写一张食谱,妹妹试上一阵,大抵会有好转。至于这咳嗽,我再配一位药,若犯了咳症吃上一些,想来会缓解一二。”</p>
紫鹃喜道:“多谢俭四爷。”</p>
雪雁也道:“俭四爷真有本事。若姑娘好了,我回头儿给您磕头去。”</p>
李惟俭摆了摆手,又道:“除此之外,妹妹还要心绪宽泛些才是,总是郁结于心,自然就多思少眠,身子又哪里会好?”</p>
黛玉感激道:“多谢俭四哥,总算这府里头还有个惦念我的。”</p>
“妹妹这般说岂不是让老太太伤心?”</p>
黛玉抿嘴笑了笑,李惟俭就道:“就算老太太大度,只怕宝兄弟也要伤心呢。”</p>
“他?”黛玉顿时落了脸子:“他一门心思都想着新来的宝姐姐呢,哪里会想着我。”</p>
李惟俭说道:“宝姐姐?宝钗?妹妹又乱想,我方才瞧见宝兄弟领着两个丫鬟去了绮霰斋,说是去读书呢,哪里去寻宝钗了?哦,对了,我瞧着宝兄弟走路别扭,好似伤了腿脚……嘶,莫非是挨了二老爷的板子?”</p>
“啊?”黛玉顿时揪心起来。</p>
小话递过去了,再多说只怕就会惹得黛玉起疑,李惟俭便起身道:“如此,妹妹先歇着。回头儿我写了食谱,配好了药,就让红玉送来。”</p>
黛玉恍惚了下,这才恍然道:“哦,紫鹃,替我送送俭四哥。”</p>
注一:大司空,工部尚书尊称。</p>
注二:天官,吏部尚书尊称。</p>
注三:《高枬日记》记云:“昌(昌平)寓后园枯井出泉,月省水钱二金。”“二金”就是二两银子,他一家吃甜水,每月要用二两银子,是颇惊人的了。</p>
汪启淑《水曹清暇录》:担水八十钱,苦水减半。</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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