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 1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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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终还是被沈邵强留在御门养伤。</p>

沈邵这日下朝回来, 见永嘉正在外殿书案上提笔写着什么，他有些意外，僵持这两日, 永嘉几乎连内殿的门都不踏出半步，今日难得见她竟有兴趣到外殿来写字。</p>

他心里高兴, 走上前，凑到她身边去, 笑着问：“在写什…”</p>

沈邵目光落在宣纸上, 口中的话一滞，面上的笑也渐渐淡去。</p>

永嘉正在抄写经文, 沈邵不必问, 也知这经文是抄给谁的。</p>

接连几日下来，永嘉都在抄经文, 从早起开始, 一直抄写到深夜, 沈邵在旁看着，生怕她累坏自己, 又不敢开口阻止她为陆翊抄经, 他便想着帮她抄一些, 刚一提笔，便听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在做什么？”</p>

沈邵原是规矩坐在书案旁，闻声执笔的手猛地一僵，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快步走来的永嘉，她瞧他的眼神满是警惕。</p>

沈邵对上永嘉的神色, 不禁无奈耸肩，他讪讪放下笔，解释道：“朕只是怕你累…想帮你抄写一些, 你也好歇歇。”</p>

“不必了。”永嘉回绝，她蹲身在书案前，开始整理所抄写的经文，接着起身回内殿去。</p>

沈邵张了张口，似欲阻止，可只能眼看着她的背影愈走愈远，不久，姜尚宫带着两个长侍从殿外进来，沈邵看到长侍手中抬着的小书案，唇角愈平。</p>

永嘉如今似是妥协了，也不像往日吵着要离开，只每日抄写经文，沈邵见此，也不知该不该高兴。</p>

待到第七日，永嘉忽而说要去宝华殿。</p>

今日是陆翊的头七，沈邵见永嘉一身素衣，头上无半只珠钗，又见她小心翼翼捧在怀中的那一叠经文，他终未说二话，只命人替她传唤了轿辇，又仔细叮嘱了姜尚宫，要她千万小心永嘉腿上的伤。</p>

永嘉在宝华殿中待了大半日，为陆翊上了香，颂了经，又将自己连日来抄写的经文焚了，又问了殿中道长，许多法事超度之事。</p>

将近落日十分，永嘉才离开宝华殿，她不想回御门，乘着轿辇在御花园中转了转，忽而想起那日书昭仪在此对她说的话，便下令命人前往钟月殿。</p>

钟月殿里，书昭仪刚从皇后处请安而归，听闻长公主前来，连忙跑到殿门外相迎。</p>

“妾身不知殿下前来，没准备什么，巧是刚刚从皇后娘娘那里领了赏，说是从南边传来的新鲜果汁，殿下若不嫌弃，与妾身一道尝尝？”书昭仪一边扶着永嘉的手臂向殿中走，一边命人将皇后赏的佳酿端上来。</p>

两人在殿中小榻上落坐，有婢子奉了酒壶酒盏上来。</p>

书昭仪亲自抬手替永嘉斟满一杯：“好像是南洋进贡上来的，皇后娘娘唤它做葡萄酿，听说是陛下不喜欢喝这个，便都给了皇后娘娘，娘娘施恩六宫，让我等一起尝尝鲜。”</p>

永嘉看着书昭仪奉来的酒，先抬手接过：“葡萄酿？”</p>

“是呢，妾身若没记错，就是叫这个名字，殿下尝尝，若合胃口，妾身便将这壶转赠给殿下。”</p>

永嘉闻言，她手捧着酒杯，送到鼻下闻了闻，她若记得没错，当年在淮州，就是因它过的敏。</p>

永嘉放下酒杯，对着书昭仪笑了笑：“多谢昭仪美意，只是本宫近来在吃药，怕是没这个口福了。”</p>

书昭仪闻言，面上略带遗憾，她想了想又道：“那妾身命人做些点心来。”</p>

“不必麻烦了，本宫这两日想着你之前说的话，多有感慨，正好路过钟月殿，顺路来瞧瞧你。”永嘉开口。</p>

书昭仪闻言似有几分怔愣，接着又好像恍然想起般，连连摇头：“那都是妾身的胡话，殿下可千万莫放在心上。”</p>

永嘉静望了书昭仪片刻，随着她的回答笑笑，又闲聊了几句旁的，便站起身：“本宫出来也有大半日，该回去了。”</p>

书昭仪听了，也不强留，行礼恭送。</p>

永嘉回到御门时，天色擦黑，沈邵正坐在案前批折子，见她回来，立即撂下御笔，起身大步而去。</p>

“晚膳已经备上了，朕陪你一起用些吧？”沈邵走到永嘉身前，试探去牵她的手。</p>

永嘉此番倒是没躲，由沈邵牵着，她缓缓抬眸望他：“我想与你谈一谈。”</p>

沈邵闻言一愣，眼见就紧张起来，他连忙点头，接着挥手将御门内的所有下人一并屏退。</p>

“出去了大半日…饿了吧？不如我们边吃边聊。”</p>

永嘉闻言依旧垂着头，她的目光落在他握来的大手上，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人。</p>

“沈邵…我想回琅琊…你放过我…行吗？”</p>

永嘉话落，忽觉沈邵掌心一凉，他的手隐隐颤抖起来。</p>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朕饿了，”他匆忙说着，就想拉着她往长案处去。</p>

她却仍立在原处，不肯随着他的脚步走：“我已不欠你什么，你放我走，这辈子，我们权当互相放过。”</p>

他忽然松开紧攥着她的手，一时背过身去，匆匆向前走，又匆匆转回身，走到她身前，他的眼睛红了，盯着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p>

“互相放过？永嘉，朕放了你，那谁来放过朕？”</p>

沈邵抱住永嘉的肩，他的指尖，捏得她有些疼：“若那晚，刑部大牢没有起火，陆翊没有死，你是不是就会原谅朕了？”</p>

“永嘉，你等等朕好不好？朕一定给你个真相，给陆翊一个交代，好吗？”</p>

永嘉一时不语，沈邵突然将她拥入怀中，他颤抖抱她，垂着头，深深埋在她颈间，他的话闷闷的落在她耳里。</p>

“朕不放，朕不能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