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第343章 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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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疑点</p>

镜天六转的境界名称叫做“拓星”，只有将星辰的形成过程刻印在心中，才能洞察时间的迷雾，解析流逝的岁月。</p>

五转镜天的“观天”是对未来的一次浅显窥探，而六转镜天的“拓星”则是对于过去的一次深刻解释。</p>

温折雪的世界很小，小到除了师尊和瑜沫之外，没有任何一人需要她去关心。但她的世界或许又很大，因为全天下的因果命运都需要临渊御辰去守护。</p>

出于职责与使命，少女发誓守护临渊的道义。但倘若抛却这份沉甸甸的责任，那温折雪还有什么真心要保护的呢？</p>

她的师尊太虚真君可能是当世最强的修士，几乎没有什么能够威胁他的存在。而与她结成血脉契约的瑜沫是凤凰圣兽，寿元之内不死不灭，更是不需要她的保护。</p>

温折雪空有一身冠绝天下的修为，但在除却师门的任务之外，少女却想不明白这些修为对她还有什么用。</p>

保护自己不受欺凌吗？那只需雾花星隐一门功法便可做到。</p>

享受崇高的地位吗？不喜争斗的少女对此毫无兴趣。</p>

获得漫长的寿元吗？她平常的生活枯燥乏味，口不能言，舌不知味。美食之于温折雪，便如同空泛无物的白纸一般寡淡。这漫长的人生与其说是优点，对她来说倒不如更像是一种折磨。</p>

她本以为，自己会如同许许多多的临渊修士一样，每日完成师门派发的任务，与日月星辰作伴沟通，最后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安静燃烧，化作无形的灰烬。</p>

这也是临渊门徒几千年来的常态。</p>

她不知道这样一眼能够望到头的人生有什么意思，但她也不想去打破这个临渊阁历来遵守的规矩。</p>

规矩的存在必然有其道理，临渊阁的孤绝死板当然不是空穴来风。</p>

他们身上背负的沉重因果是一道道尖刺，将镜天与尘世隔绝。</p>

世界将要毁灭的时候，镜天是第一个知道的。而世界毁灭的时候，镜天是最后一个受到波及的。</p>

看得比别人更远，能够在寻常的生活之中趋吉避凶，获得悠久的寿元与人生……但，永远没有朋友与亲人。</p>

这就是镜天需要付出的代价。</p>

但方未寒的出现，却在少女那早已沉静如冰湖一般的心灵中敲开一个小小的缺口。</p>

原本自己只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庞大因果，出于师门的任务，例行公事一般对他进行保护。</p>

但随着进一步的接触，温折雪惊讶地发现：</p>

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不受自己沉重因果影响的人。</p>

星力修习艰难晦涩，能够达到临渊要求的人更是万中无一。天山门徒凋敝，每一位游历天下的临渊镜天都可以自行招收门徒。这是临渊阁一个不成文的规定。</p>

而方未寒那奇怪的命星，以及高到离谱的星力亲和，让一贯淡漠的少女也破天荒地将他招入临渊阁中。</p>

本来是想让他当自己的第一个弟子的，可话刚要出口，最后却又变成了代师收徒。</p>

少女连太虚真君的意见都没有争取，便将方未寒收入了阁主门下，和她以师姐弟相称。</p>

当他喊出那一声师姐的时候，她的心弦也被久远的风悄然拨动。</p>

就好像……他理应如此称呼自己。</p>

以后的日子里，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话很多的师弟。</p>

他会用各种作怪的话让自己的心境失衡，直到自己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才会作罢。</p>

他会用乞求的神色让自己想要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每次他的计策成功的时候，就像完成了什么壮举一般开心得不得了。</p>

看着他的笑容，温折雪往往也会跟着浅笑。与方未寒相处的这几个月，她笑得比往常的二十年都要多。</p>

有个师弟在身旁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p>

他好像总是对自己很愧疚，说着什么要报答救命之恩。</p>

但在自己看来，自己从他身上获得的东西，要远远比自己给予他的要多。</p>

正是因为临渊阁不重视个人情感，所以少女才会对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纽带如此看重。</p>

温折雪似乎从来没有见到方未寒在自己面前失态的样子。他永远都是那种笑眯眯中又带着一丝可怜的样子，就好像真的是自己需要关照的一个小弟弟一样。</p>

……除了，自己说错话的那两次。</p>

温折雪想到这里，心底微微悸动，眸中不由得闪烁过许多复杂的情绪。</p>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不认为自己当时说错了话。</p>

但为了能够和师弟保持这样的关系，温折雪可以改变自己的态度。</p>

只要以后自己不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是不是师弟就会永远和自己以这样的模式相处在一起呢？</p>

最开始的初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已经不复存在。</p>

温折雪并不知道别家的师姐弟之间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但在她这里，只要方未寒有了危险，她一定会挡在方未寒的身前。</p>

即使没有涅槃之力，即使没有师门之命，也不会改变她的想法。</p>

在温折雪静静出神的时候，方未寒的心中同样不太平静。</p>

他不平静的是因为温折雪，却又不是因为温折雪。</p>

准确地来说，他是因为那个魔化版本的温折雪。</p>

首先，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个魔化版本的温折雪一定认识自己。但现在的正常状态师姐明显在之前完全不认识他。</p>

这在他当时看来，似乎也算挺合理的一种解释。但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方未寒猛然联想到了另外一件已经快要被自己忘掉的事情。</p>

在自己两秒速通学会瞳中见星的时候，云纾曾经动用因果之力进行过一次测算，算出来的结果表明有人在帮自己。</p>

那个帮自己的人直接将瞳中见星的知识灌输进了自己的大脑。</p>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只有同样学会瞳中见星的高阶镜天。</p>

更为凑巧的是，温折雪身为千年难遇的太阴星君，与生俱来便拥有瞳中见星的天赋。</p>

那么这件事情会不会就是与她有关呢？</p>

或者作出更大胆一点的假设……当初向自己脑中灌输瞳中见星的，会不会就是那个魔化版本的温折雪？</p>

方未寒压下翻腾的情绪，继续发散思维。</p>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在自己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到这里的间隙，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温折雪干的，那么她必然知晓自己穿越的内情。</p>

两个世界的意义，重来一次的目的，或许这些问题自己都能从温折雪那里找到答案。</p>

“师弟可以当厨子，可以当保姆，可以当跑腿的，自然也能当成朋友。”</p>

方未寒笑道。</p>

温折雪的话语无疑凸显出了自己在她心中的独特地位，方未寒心中微暖，但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他方才一直在纠结的那件事情上。</p>

师姐对我好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的天赋？还是因为另外那个人格的影响？总不能真的是因为师姐喜欢我吧？</p>

哈哈哈……方未寒都被自己这幽默的想法逗笑了。</p>

师姐会喜欢我？简直是有够好笑的。</p>

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p>

“师姐，你那天……是怎么主动把你那另外一个自己叫出来的？”</p>

由于过于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体系之中思考，方未寒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p>

那就是现在的这个时间，并不算太适合说这个话题。</p>

平心而论，温折雪是那种比较冷静和理性的女孩子。你很难从她身上看到类似于耍小脾气一类的情绪化表现。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标准的没什么表情，星眸浅淡，月眉冷弯，绝美得像是月宫仙子。</p>

但这是建立在没有戳中少女的痛点的情况下。</p>

而她的痛点很少，但方未寒刚才的话就精准踩了一个。</p>

温折雪默默听完了他说的话，自动提取了关键词：</p>

另一个自己。</p>

少女安静地伫立在窗下，周身的空气似乎更冷了几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