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庶子（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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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纪长泽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能治好病的大夫，在对方的自信言语无形中透露出的“王公贵族也要按照他的规则来”等信息后，周母还是十分尊重的将纪长泽请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p>

因为急着回去治自家少爷，车夫硬是把马车跑出了火车的架势，一路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到了府中。</p>

纪长泽背着药箱下车，有个小厮见状赶忙想要殷勤的帮他背，被他快速避过去。</p>

“不必，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不是大夫还是不要碰的好。”</p>

于是乎，现在周家人不光对纪长泽十分尊敬，连带着对他背着的药箱都小心翼翼了。</p>

一路快步走到了周饶令房中，还未进门，就听到他嘶哑的喊叫。</p>

“痒！！！好痒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p>

一行人推门进去，入目可见，就是满脸都是抓痕长满痘痘的周饶令。</p>

“我的儿啊！！！”</p>

周母见儿子惨状，眼泪一下子就落了满面，跑上去就要抱住对方。</p>

“别过去。”</p>

纪长泽严肃呵住，沉着脸后退到门口，慢慢打开药箱。</p>

周饶令痒的神志不清，根本没注意面前是自己的同窗同学，还在不停地挣扎试图挠痒。</p>

周母包括所有下人都被纪长泽的严肃给镇住了，谁也不敢动，满屋子都安静下来。</p>

只看着纪长泽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手帕，系在自己脸上，接着又拿出另外一张手帕和一卷丝线，递给离自己最近的小厮。</p>

“你去把这个盖在他手腕上，然后用丝线系住他手腕，把另一端丝线递给我。”</p>

所有人都震惊了。</p>

这就是传说中的，丝诊？？</p>

太医可都做不到如此。</p>

那小厮也意识到大夫不肯进去还在脸上蒙着布是这病会传染，顿时吓得双.腿打哆嗦。</p>

偏偏又不敢不听话，只能这么战战兢兢的上前，先将手帕盖在上面，再在周饶令手腕上系上丝线。</p>

纪长泽拿到了丝线的另一头，慢慢闭上眼。</p>

丝诊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的，是他在别的地方学来的手艺。</p>

严格来说，学会丝诊后，和普通诊脉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它可以装逼啊！</p>

静静闭眼一分钟后，纪长泽睁开眼。</p>

哦豁！</p>

果然是他想的那个病。</p>

本来以为只是个过敏或者疹子来着，没想到周饶令运气真是爆棚，一得病就得个棘手的。</p>

纪长泽一边想，一边快速把丝线丢在地上，然后拎着自己的药箱就往外跑。</p>

一路在周家人懵逼的视线下跑到院子中间，才扬声下了诊断：</p>

“伯母放心，饶令没什么大碍。”</p>

所有人：“……”</p>

没什么大碍你跑那么远干什么。</p>

周母急急走出来：“那饶令这病可以快点治好吗？”</p>

纪长泽：“治好问题不大，但是伯母，我觉得您先要把您府关闭。”</p>

“饶令这病，是天元病。”</p>

刷——</p>

周母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p>

天元病，乃是一百多年前天元帝在时的一种奇病。</p>

因为是天元年，这病便又被称之为天元病。</p>

发病的人刚开始会奇痒难耐，抓挠全身，浑身都起小疙瘩，随后会全身虚弱，无力，之后腹中脏器俱都失去功效。</p>

这病是慢性，刚开始可能会被误认为其他症状，因此也难以发现，就算是发现得早，也没法子可以治。</p>

染病后，不死也要瘫一辈子。</p>

最可怕的是，这个病是传染病，而且传染率十分高。</p>

当年天元纪年这病一发，京城死了几万人，全国死了十几万。</p>

这病最后消失不是因为大夫能治，而是因为当时的天元帝直接进行了最简单的方式，所有病人全都关到一个地方。</p>

所有尸体一律烧死。</p>

这也是一直以来处置瘟疫办法，只要没有病人，就不会再有人被传染。</p>

天元帝是个狠人，他发布这条命令后，自己也染上了病，身为帝王，他也没给自己特权，将皇位传给儿子后，亲自走进了那座城。</p>

这病被称为天元病，也有纪念天元帝的意思。</p>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百年，但当初死伤无数，损失惨淡，但凡是稍微大点的家族在他们小时候都会说起这段历史，周母自然也学过。</p>

她当年只看那段书上的内容就觉得惊心动魄。</p>

结果她最疼爱的周饶令得的居然是天元病。</p>

“儿啊！！我的饶令！！！！你还这么小，还这么年轻啊！！”</p>

眼看周母心态大崩，纪长泽冷不丁来了一句：</p>

“伯母现在哭还太早了一些，天元病又不是不能治。”</p>

周母啜泣：“是，我知晓，这病不能……什么？？”</p>

她猛地抬头，望向面前的小少年：“你说什么？这病可以治？？这可是天元病啊！”</p>

纪长泽十分肯定的点头：“可以治。”</p>

眼见周母激动地朝自己走了好几步，纪长泽利索的往后一推。</p>

“伯母您先离我远点。”</p>

周母眼泪一下子就又下来了。</p>

“你、你不是说能治吗？你都怕染上了，这病果然还是不能治。”</p>

纪长泽的确是怕染病。</p>

“伯母，这病发病起来初期就是奇痒难忍，若是不出意外，晚辈是唯一一个能治此病的，若是我也发病，到时候浑身发痒，我还如何去救饶令。”</p>

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在恐怖的天元病面前，就有点让人怀疑其真假了。</p>

周母如今脑子里乱成一片，也没心思去辨别真假。</p>

倒是周饶令身边的书童有些茫然，他认识纪长泽，知道这是自家公子的同窗，对方虽然以大夫身份前来，但他从前没少去书院等着周饶令。</p>

对纪长泽，也还是停留在一个普通的侯府庶出公子的印象上。</p>

此刻见他信誓旦旦，便忍不住问：“纪公子，我家少爷发病已经有三日了，我从来都是与少爷形影不离，他病着的时候，也是我伺候的，若是真的是天元病，小的为何没事？”</p>

纪长泽也不在意他的质疑，只说：“你撸起袖子看看自己的胳膊。”</p>

那小厮这些天为了照顾周饶令一直也没时间去洗漱，听到这话直接撸起胳膊。</p>

只见胳膊上，已经布满了大片的红痕。</p>

——哗！！</p>

他周围的人立刻面露惊悚，离着他远了一点。</p>

天元病潜伏期的时候，就是这样浑身都是红痕，初期很少，让人会觉得只是不小心哪里剐蹭到，等着红痕转变为红疹，最后是痘痘，那便晚了。</p>

纪长泽又从药箱里掏出一个丝巾，继续盖在下半张脸往脑后系。</p>

“这病治起来倒是不碍事，但若是传染开了，到时候病人太多，总还是要有伤亡的，伯母您还是闭府吧。”</p>

“等着我将饶令唤醒，还要问问他发病前都去过哪里，他每日至少洗一次澡，若不是接触过有病症的人，这天元病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生。”</p>

说着，他又从药箱里掏出自己的自制手套和能把人浑身罩住的单薄防护服，对着周家人一笑：</p>

“放心，问题不大。”</p>

亲眼见证他就差没把自己裹成个粽子的周家人：“……”</p>

这幅样子说这句话，让人还真挺有点不敢相信的。</p>

但不敢相信也要相信了。</p>

天元病一百年前就没人能治，如今若是不信纪长泽的话，周饶令就只能等死了。</p>

周家的当家主母下令，周家各个门立刻闭府，任何人不能出入。</p>

刚下朝的周父下了马车，看着紧闭的自家大门：“？”</p>

他派人去敲门，小厮隔着门喊。</p>

“我们夫人说了，府中闭门，任何人不得进出。”</p>

周父身边的人：“我们不是别人，是老爷，老爷回来了。”</p>

那小厮很严肃：“夫人说，老爷也不能进。”</p>

周父：“……”</p>

出了趟门不让回家了，这就很离谱。</p>

他与周母感情深，倒是没多想，只询问发生了什么。</p>

周母听说他回来了，赶忙过来到了门前。</p>

——隔着门跟他说。</p>

就是上了一次朝，回来就得知自家儿子得了凶险可怕的天元病，这些天一直守在儿子床边的夫人也可能得了病，现在为了不让病症再扩散，夫人只能闭府。</p>

周父整个人都懵了。</p>

下班回来，全家都要玩完这个消息还是太刺激，他差点没倒过去。</p>

“夫人，你别哭，我也看过饶令，我也可能染病，有什么事，我与你一道抗。”</p>

周母背靠着门，不肯让他进来。</p>

“你公务繁忙，也只看过他几次，如何能染病，老爷，你别进来，就算我们有个什么好歹，你也要好好的。”</p>

“夫人！”</p>

“老爷！！”</p>

“你我夫妻，二十年的感情，我如何能放置你不管！要死我们一起死！”</p>

“不行，老爷你好好的替我与饶令活下去便好，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p>

“为什么！！为什么此等事要落在你我夫妻身上，夫人若是去了，为夫也不独活，你我二人，下辈子便化作比翼鸟。”</p>

“我飞到哪，老爷便飞到哪。”</p>

“若不然，变作鸳鸯。”</p>

“相携一生，你为我梳毛，我为你抓鱼。”</p>

“夫人啊！！！！”</p>

“老爷啊！！！！”</p>

夫妻二人隔着门，痛哭出声。</p>

场面一时相当煽情。</p>

正哭的厉害，一个小厮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夫人，夫人！小少爷好了！！脸上的红疹消退了许多，人也清醒了！！”</p>

“夫人这病果然如纪少爷说的，可以治啊夫人！！”</p>

百年前的天元病也不是没有痊愈的病例，虽然少的可怜。</p>

但红疹消退，就是痊愈的迹象了。</p>

还在痛哭的周母周父：“……”</p>

他们立刻止住哭声，擦了擦脸上眼泪，端正身姿，又恢复了原来的端庄从容。</p>

周父干咳几声：“咳，既是可以治的，夫人把门打开吧。”</p>

周母掏出手帕擦擦眼泪，下令开门。</p>

门打开了，夫妻二人走在一起，态度十分自然的朝着小儿子院子里而去。</p>

“倒是未曾想，饶令还有这一场祸端。”</p>

“好在逢凶化吉，日后必定平平安安。”</p>

“嗯，夫人所言甚是，为父不在时，夫人一知此事便当机立断闭府，倒是有大将风范。”</p>

“老爷客气了，也是与你学的。”</p>

若是忽略两人哭红的眼和鼻子，倒真的一对处事不乱，稳重大气的夫妻。</p>

***</p>

周饶令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乏力，迷迷糊糊的回想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病了。</p>

身上没了那股折磨人的痒，他松了口气。</p>

看来这个病是治好了。</p>

刚睁开眼，便对上了眼眶还泛红的父母，周饶令顿时心中一暖，未曾想到父母如此爱他，就连一向正经严肃的父亲都为他哭了。</p>

“父亲，母亲……”</p>

“你先别起来，这次大病一场，还是要好好休养的。”</p>

周母安抚住儿子，忍不住道：“说来还是要感谢你好友长泽，若不是他听闻你有事赶来，怕是，怕是你出个什么事，我们也救不回来。”</p>

除了纪长泽，这个世界上怕是无人再能诊治天元病了。</p>

“长泽？”</p>

纪长泽？</p>

周饶令十分茫然，他虽然和纪长泽熟悉了一点，但也称不上是好友啊。</p>

“我与他，并不算是好友。”</p>

“怎么会不是呢，你可不知晓，长泽十分有本事，就算是王公贵族都请不来家中诊治，本来我也是请不到他的，谁知晓，他一听说是你，便立刻跟来了，你们这交情非同小可啊。”</p>

纪长泽和他？？</p>

周饶令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懵逼状态中。</p>

“可是我们不怎么……”熟啊。</p>

“无事的伯母，饶令这是刚刚病好，脑子还有点不清楚，喝一些药就好了。”</p>

纪长泽熟悉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穿着严严实实的同窗端着药过来。</p>

不等周饶令反应，先喂了他一勺。</p>

周饶令：“……苦……”</p>

纪长泽笑眯眯的：“良药苦口，喝了这个药，你就想起来我们是好友了。”</p>

说完，又是一勺。</p>

周饶令：“……但是我们真的没有……”</p>

又是一勺。</p>

“你是不是记错……”</p>

再来一勺。</p>

七次下来，周饶令苦的说不出话来。</p>

眼见纪长泽还要喂，他赶忙开口：</p>

“是！！是！！我想起来了！！”</p>

“我们是好友！！”</p>

纪长泽这才满意放下勺子，转身对着周父周母风轻云淡道：“伯父伯母瞧，我说他是病糊涂了吧，看，喝了我这药就想起来了，不是晚辈吹嘘。”</p>

“我这药，那是药到病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