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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绕着我俩一圈圈的踱步。

「林清秋,宰相的私生女,皇上的暗线,从小就混迹街头,前段时间代替嫡姐嫁入我沈府。」

「这段时间搅的沈府鸡飞狗跳,目的就是为了找卷宗。」

「而你,绾绾,挽挽,总归逃不出一个‘秦’字。」

「那时你跪在府门外,我就觉得你眼熟,没想到你果真是秦如海的女儿。」

沈易清看着我,脸上挂着笑,他说道:

「你也当真了得,我的两个儿子,一个甘愿为你赴死,一个为你远走他乡。」

「只是你知道,沈晗是怎么死的吗?」

沈晗?

他知道了沈晗是我杀的?

沈易清看了我一眼,接着开口:

「你肯定以为他是你杀的,毕竟是他自己撞上了你的刀口。」

「你怎么知道?那群山匪是你的人?」

他看着我愣在原地,点头一笑。

「没错,是我找人绑架你,引他前去搭救,不过那时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所以,我的目的就是:除掉沈晗!」

9

沈易清说,沈晗自从识破了我的身份后就开始调查秦家的事。

当年人证物证确凿,沈家家上了刑场,行刑之际却突然无罪释放。

沈晗找他问了几次,却被他搪塞过去。

自那开始,沈晗就走上了死路。

沈晗开始打听当年的大理寺卿,却发现那个官员在秦家结案后就上吊自尽。

沈晗找到当年的证人,却在证人早已落满尘土的家中发现一具白骨。

沈晗去要卷宗,却得知秦家灭门案的卷宗早已失窃多年。

但他没有放弃,他一直在追查。

直到那日他趁父亲和恒王外出时进了父亲的书房,意外看见了暗格的卷宗。

他呆愣愣的看完了整本卷宗,也知道沈家的背后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恒王。

当年就是恒王救了沈家,是恒王让沈家从刑场上活下了来。

他还知道了许许多多的事,每一件都足以让秦家上一次断头台。

沈晗开始纠结,开始迷茫。

他煎熬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想给我个交代,给秦家一个交代。

沈易清说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他在沈晗开始调查秦家的时候,就在卷宗上面涂抹了一层慢性毒药。

这种毒药经常接触的话,一个月就内就可以使人看着像身患绝症一样,不治而亡。

他看着沈晗一天天衰弱,他以为一个月的时间根本查不出来。

但沈晗查的太快了,快到他不得不亲自找人动手。

「虎毒不食子,你……你怎么忍心啊!」

我的语气有些哽咽,泪水顺着眼眶跌落下来。

沈易清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

他说,要么就死沈晗一个,要么就死沈家家。

这个答案,很好选。

10

我的手抖了抖,卷宗就跌落在地,我看见熟悉的字迹在上面一笔笔标注。

那是沈晗的字,很好认,就和他的人一样。

刚正却不迂腐,风流却不放荡。

我一页一页翻过去,卷宗的最后一面印上了一大坨血渍。

指尖触到血渍,脑海里好像就出现了他正好毒发的模样。

他痛的难忍,额头滴下汗珠,嘴角咳出血来。

可他还在坚持,他在那坨血迹旁边写下了‘勿念斋’三个字。

那是他和我常常说的地方,他说那里埋着他的理想。

我还想再看看,可手里突然一空,卷宗被人抽走了。

抬起头,我看见沈易清的刀明晃晃的架在我脖子上。

他手举火把,接着往卷宗上撒了酒。

他看着我,然后将火把缓缓靠近卷宗。

「不,不要~不要。」

火蛇在靠近卷宗那一刻奔腾而起。

莹莹火光,却燃尽了我的希望。

「别急,你们秦家马上就团聚了。」

「我这就送你去见他们。」

他的刀落了下来。

我闭上眼,甚至听见了刀刃划破空气的嘶吼。

可‘锵’的一声响起,我还活着。

「小老头,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啊。」

林清秋挡在了我身前,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那几个杀手都放翻了。

「你以为你们能逃的出去吗?」

「这沈府上上下下七八十个杀手在等着你,你们的死,只是时间问题。」

「少放大话了,小老头,姐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艺高人胆大。」

她说完就拉开了架势,然后……带着我迅速跑路。

11

京城外,林清秋将我带到一处寺庙里。

她刚将我放到地面上,我便没了力气,瘫坐在地。

「秦绾绾,我好不容易救你出来,你可别一副死样。」

「我的死活有什么关系,现在卷宗已毁,我秦家百余口的命,还有——沈晗的命,都没了。」

「都没了……」

我蹲在地上,泪水一点一滴打湿了了地面。

我的声音渐渐减弱,直至湮灭。

林清秋沉默许久,最终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来。

「这个还给你。」

「这是沈晗送给我的东西,后来我又还给了他,怎么在你这儿?」

「在沈府找到的,跟卷宗在一块儿放着。」

「本来想偷偷卖了的,还是给你吧。」

林清秋说完就扶着肩膀走了。

独留我坐在地上看着玉佩发呆。

当初沈晗和我在马场初遇之后,没过几天,在一家茶馆里,他又看见了我。

一间不大的屋子,一共十来个人,一个说声先生讲的正乐呵。

他在讲白蛇传。

众人都为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感天动地。

唯有我笑出了声。

「话本里的爱情大多是男子对女子的欺骗,他们让女子沉浸在情爱里,就是想更好的控制她们。」

「女子若真被爱情裹挟,做出什么蠢事来,男子又会说与他何干。」

「所以相信男人,只会自坠深渊……」

话未说完,我就瞧见一个茶壶向我飞了过来。

我刚准备闪身躲避,一只大掌却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茶壶。

「以一人而蔽天下男子,姑娘未免武断了些。」

沈晗就那样望着我,他的眸色很深,却有些迷人。

……

我成功吸引到了沈晗,我们顺利的相爱了。

他会和我一起去茶馆听评书,在说书先生讲的最精彩的时候提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双双被赶出来。

他会陪我去义诊,在旁人质疑我的医术时来当我的托儿,演技特别逼真,好几次我差点都信了。

他还会在我烦闷的时候拉着我去城郊骑马,虽然他总是跑不过我。

他每次都会在我喝药前骗我吃黄连,他说有了对比就不会觉得苦了,但我每次都会让他先尝一大口,然后偷笑着逃走。

他也会在我大哭的时候轻轻揽我入怀,他并不问我为什么,只是轻轻抹去我的眼泪,笑着说他在。

……

「沈晗,我有些想你,你呢?」

12

我盯着玉佩看得出神,却没注意到月光照在玉佩上,将倒影打在了地面,形成了一张地图。

沈晗曾说他将理想藏在了玉佩里,而今这图上的位置应该就是勿念斋的位置。

我忽然记起那卷宗上最后一页的批注。

沈晗是想引让我去那里?

那我便去看看。

林清秋已经睡下,我没有打扰她,记下位置,独身一人前往勿念斋。

循着玉佩的指引,不到一刻钟,我便到了地方。

一个竹木小屋出现在我的眼前。

小屋两边种满了我最喜欢的桂花树,院里的石桌上摆着我俩最爱的一局残棋。

推开房门,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我俩的喜好布局设计。

床幔是我喜欢的湛蓝色,桌椅是他钟爱的梨花木,书架上有我看的伤寒杂病论,还有他看的史记……

这是他理想的地方,是只属于我们的家。

扭过头,我看见桌边有一个木盒,木盒中央有个锁孔。

我想起沈晗之前给我的钥匙,将它插了进去。

木盒‘砰’的一声弹开,我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沈家与恒王来往的书信。

沈晗他什么都料到了,他用性命为我铺好了路。

他,他为我做到这般,我如何值得。

「沈晗!」

「我如何值得,如何值得!」

手腕上忽然有水珠滑落,我抬起头看向一旁的镜奁,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早已侵染了我的容颜。

……

13

平复心情后,我拿出书信细细详读起来。

原来这上面详细记录了恒王和沈易清是如何谋杀朝廷大臣,伪装成意外事故的。

半年前兵部侍郎李朗携家眷踏春游玩,意外坠崖,尸骨无存。

一年前礼部尚书顾壬初与友泛舟,酒后不慎溺水身故。

三年前雍王妃雨夜产子,难产血崩而亡……

每一张书信,都有一条人命,这小小的一方木盒,竟载着数十条冤魂。

我一张张的翻过去,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爹爹秦如海的名字。

「御使大夫秦如海,顽固不堪,可对其下毒,状如绝症,不治而亡。」

下毒?

怎么可能,爹爹明明是身中数刀,血尽力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到底是谁杀的?

是恒王和沈家?还是……

14

我想不明白这件事,只能先离开这里。

我抱着木盒回到寺庙,还没进门就看见了一个人。

「赵侍卫,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的男子赵远是当今圣上的贴身侍卫,十年前我和秦川就是被他所救,后来便听命于皇上。

「这些时日,可有进展……」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了我手里的木盒。

「这是什么?」

赵远的目光冰冷,眼神直直盯着我手里的木盒。

「秦挽幸不辱使命,拿到了沈家和恒王勾结的证据。」

「你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没有,事关重大,我只翻了几页,就不敢再看了。」

我讪讪笑着,捏紧了袖里的那封书信。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前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听命行事。

三日后,我回到了京城,传闻京中近期发生了两件事。

礼部侍郎沈易清沈家的大儿媳忧思过度,伤心之下随沈晗去了。

小儿媳林清秋是个冒牌货,已经被休了。

众人一片哗然。

毕竟林清秋可是宰相的女儿,他女儿被人顶替,然后又被休掉,这算是狠狠打了他的脸,可他却悄无声息。

「这可是宰相的女儿,还是皇上下旨赐的婚,沈家说休就休,背靠恒王了不起啊。」

「当今圣上在皇子时期就没有恒王受宠,当年继位也是宰相极力推举,这才荣登大宝。」

「现今沈家作为恒王的爪牙竟然敢直接侮辱宰相,那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

「嘘~嘘,各位声音小点,不要平白招惹是非。」

酒楼内,我临窗而坐,听着隔壁的几人高谈阔论。

秦川坐在我对面,拧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川叔叔,你怎么了?」

「没事儿。」

「你看看,那是谁?」

他指着街上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男子问我。

「沈彦?」

「听闻他参军时间不长,但却晋升极快,才短短三月,就已经是先锋官了。」

「哦,他回来干什么?」

秦川瞧了瞧我,缓缓说道:「可能,是参加你的葬礼。」

……

就在我和秦川起身离开的时候,赵远又来了。

他将那日他带走的木盒交给了我。

他说圣上让以我秦家遗孤秦挽的身份告发沈家买凶杀人。

木盒里的其他受害者,也都收到了消息,他们会和我一同状告沈家。

沈家这滩烂泥,也该晒晒太阳了。

我点头应是。

赵远走后,秦川翻开了木盒,拿出了关于秦家的那份书信。

「御使大夫秦如海,顽固不堪,可佯装山匪,屠戮满门。」

「呵呵~」

「怎么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展开了沈家那封写着毒杀爹爹的书信。

「你看,这是沈家原本的说法。你手里那封,是皇上写的。」

「我发现爹爹的死与这封信上记载的不同后,就模仿他们的笔记摘抄了一封,放进了盒子。」

「并对他们说我并未看过这些信,可他们却拿走了我写的那封,还写了这封信。」

「你说,这是为何?为何他们都不告诉我沈家的说法和爹爹的死状并不相同。」

秦川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的信掉在地上都没有反应。

我也没有唤他,总要给他一些反应时间。

这世间事,从来都是真真假假,错综复杂。

15

翌日,大理寺的登闻鼓早早响起,门口立了十几人,皆是状告沈家行凶杀人。

我也立在其中。

她们中有沉稳而坚定的女子为夫伸冤。

「臣妇李赵氏,状告礼部侍郎沈易清谋杀臣夫,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明鉴。」

还有情绪急躁的妇人开口便骂:

「沈易清这个王八蛋,害死我家老顾还不够,现在还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

众人吵作一团,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人群中,还立着一男子,雍容华贵,气质非凡,此人是雍王。

听闻雍王与雍王妃本是一段佳话,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任谁看了不说一句佳偶天成。

只可惜恒王的堂妹看上了他,沈易清便害死了雍王妃。

可谁能料到雍王竟自此立志,终身不娶,令人唏嘘不已。

我思索了良久,终于是开了口:

「前御史大夫秦如海之女秦挽,求见大理寺卿。」

大门缓缓打开,大理寺卿哆哆嗦嗦的坐在高堂上,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是皇上。

他看了我一眼,随后视线转了一圈。

「各位爱卿,沈易清作恶多端,朕亦用人不当,故特来此当庭御审,诸位可畅所欲言。」

皇上的这一番话打消了很多还在观望之人的顾虑,一时间从官员到百姓,都涌了进去,差点挤破了大理寺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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