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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桌上电话的铃声响了,钟跃民懒洋洋地抓起电话,是秘书何眉的声音:“钟经理,三浦株式会社的武原正树先生打来电话,您要接进来吗?”

钟跃民干脆地说:“告诉他,就说我不在。”

“钟经理……这样不好吧?那个程控总机的安装工程已经验收了,按合同规定,我们现在该付余款了,武原正树先生好像就是为这件事找您,您不接电话不太合适吧?”

“何眉,你的话太多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请你执行命令。”钟跃民摔下话筒继续翻阅文件。

何眉轻轻走进来,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他。

钟跃民抬起头:“何眉,有事吗?”

“没事,我只是想在这里坐坐。”

钟跃民冷冷地说:“请回你的办公室去坐,你的岗位不在这里。”

何眉犹豫了一下,顺从地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钟跃民现在有些厌恶何眉,起因是武原正树。他偶然发现何眉竟然是把公司内部情报提供给武原正树的“内奸”,这个发现使钟跃民大为恼怒。何眉的办公桌上有个和钟跃民办公室通话的装置,如果有电话找钟跃民,应该先由何眉接,她问清姓名后再通过通话装置请示钟跃民,得到允许后才把电话转过来。那天何眉不知怎么晕了头,她在和武原正树通话时竟没发现直通经理室的通话装置正开着,这使钟跃民无意中得知了她和武原正树的交易。钟跃民惊讶地发现,何眉在这次电话程控机交易中拿到了5的回扣。钟跃民由此推测,这个女人利用合同向对方要回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钟跃民翻看了一下最近经自己手所签的合同,涉及的总金额已达到两三亿元,若是以总金额的5拿回扣该是多少?他心里是有数的。钟跃民不是傻子,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合同的价值,以他的位置,拿个几百万元回扣实在是易如反掌。他之所以不收回扣,倒不是因为他有多高的觉悟,而是因为他对金钱有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他是那种有钱就花、没钱也能忍的人。

在部队当军官时,他领到工资就请战友们吃饭,没钱时吃别人的也不脸红,谁向他借钱他都借,还与不还他都想不起来。有一次教导员的老婆向他借了50元钱,教导员过了几天就把钱还给了他,钟跃民用这50元钱请人吃了几顿饭也就花光了,谁知教导员的老婆没和丈夫通气,又还了他50元,钟跃民想也没想,又把这50元钱花了。等教导员得知他拿了双份钱向他讨要时,他也没有尴尬的表示,只是声明钱花光了,有什么事儿下个月再说吧,谁让你们非给老子双份钱?下次记好了,否则还我10份钱我也照样花。战友们都了解他,谁也不认为他是故意的。钟跃民不拿回扣还有一个原因,他是李援朝介绍来的,自己不能对不起朋友。这就好比你在饥寒交迫时,有个好心人把你请到家里管你吃住,你不能趁人家一不留神,把人家的存款给卷了。钱是好东西,但不能无原则地挣,他打算先在正荣集团铺铺路,等以后自己开公司时再挣。

钟跃民无意中听到何眉和武原正树的对话,口气之亲昵,语言之暧昧,这使他感到很愤怒。他不是个爱吃醋的男人,况且何眉也不是他老婆,他与何眉的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谁也用不着给对方守节。问题不在这儿,钟跃民最反感女人为了某种目的和男人上床,是男女双方为了寻找快乐,这好比做游戏,你不爱玩可以不参加,没人强迫你,如果你玩完了就马上提条件,你既得到了快乐又达到了目的,这就他妈的不是东西了。钟跃民还记得他和何眉上床时的情景,那天他还假装浪漫地铺垫了整整一个晚上,又是音乐又是红酒地玩起了小资情调,闹了半天人家根本不需要这些,她要的是钱,在她眼里你就是嫖客,只要满足了她的要求,你用不着花一晚上玩小资情调,在办公室干都成。

钟跃民想起这些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看来朋友们的忠告是有道理的,这年头儿好女人可不太多了,一个漂亮女人要是无缘无故向你微笑,你就得留神,闹不好那微笑后面就是一个陷阱,让你糊里糊涂地掉进去。钟跃民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自己在和武原正树打交道时,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整个公司只有自己和李援朝两人知道内情,不然何眉把情报一传过去,武原正树就绝不会上钩了。

不知什么时候,何眉又走进他的办公室:“跃民……”

“叫钟经理。”

“好……钟经理,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请讲。”

何眉注视着他:“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如果你不那么健忘,你该记得,你我的关系好像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吧?”

钟跃民合上文件夹:“何眉,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你,可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我想把这种关系退回到以前的状态。当然,我可以对以前做过的事承担责任,如果你觉得自己吃了亏,可以提出要求,甚至可以开出价格,我会考虑的。”

“请你解释清楚,我究竟做了什么事使你这样绝情?”何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问道。

钟跃民叹了口气:“何眉,大家都留点儿面子不好吗?何必非撕破脸?我不愿使你难堪,可你非逼我说出来,还作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我只是不明白,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姑娘,怎么可以同时有两副面孔?请问何小姐,那个武原正树给了你什么好处?”

何眉浑身一震,像遭到雷击,她低下头:“跃民,你听我解释……”

钟跃民作出暂停的手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大概想说你爱我,是吗?这样说就更蠢了,你既不爱我,也不爱那个武原正树,你只是爱钱。何眉,我不明白,就算你想挣钱,想拿回扣,那也不必把自己搭上,我曾很天真地认为自己还算个有魅力的男人,你的行为使我的自信心受到很大的打击。”

钟跃民的话说得很刻薄,何眉终于受不了了,她猛地站了起来:“钟跃民,你说够了没有?既然你撕破了脸,那我也和你说句心里话,我看不起你们这些人,你不过是个当兵的,有什么本事,还不是因为和李援朝是朋友?要是真凭本事,你在正荣集团当个业务员都不配。我承认我想利用你的权力,我出身贫寒、没有背景,我想出国深造,我需要钱,可我不是妓女,也不想靠卖身来挣钱,我是用智慧来挣钱。你也好,那个叫武原正树的蠢货也好,我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两枚棋子,你明白吗,钟跃民?”

钟跃民微笑着说:“何眉,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对你的行为我可以理解,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追究你索取回扣的事。好了,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你可以去工作了。”

何眉反问道:“你不会再提了?”

“当然,我原谅你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眉的脸上腾起了怒火:“那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原谅你,我恨你,你侮辱了一个女人,迟早会付出代价的。”她说完扭头欲走。

“等一下,”钟跃民轻声说,“也许你需要调换一下工作,要我帮忙吗?”

“你随便吧。”何眉摔门而去。

钟跃民点燃一支烟,陷入沉思。

钟跃民在秦岭的小楼前停好汽车,他西服革履,抱着一束红玫瑰按响了秦岭的门铃。

身穿睡袍的秦岭打开门,一见到钟跃民便欣喜地喊道:“跃民,怎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你要来?快进来。”

钟跃民走进客厅:“我想给你个惊喜,这束花儿漂亮吗?”

秦岭兴奋地看着花束:“美极了,谢谢你。”她帮钟跃民脱下西服,把上衣挂好,然后展开双臂环绕着钟跃民的脖子,“跃民,你是不是寂寞了?”

“什么话,好像我是嫖客似的。”

秦岭嗔怒道:“你说什么呢?你是嫖客,那我成什么啦?”

钟跃民开玩笑道:“你是茶花女,玛格丽特。”

秦岭脸色骤变,猛地甩开钟跃民扭过身去。

钟跃民赔笑道:“哎,急啦,真不识逗。得,我说错了还不成,向你道歉,请你宽恕……还生气?得啦,意思到了就行了,你有完没完,要不我给你跪下?”

“你跪。”

钟跃民作出要下跪的姿势:“我可跪了啊……你还真让我跪?”

秦岭转怒为笑:“行了,饶了你,以后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嘴用胶带封上。”

钟跃民坐在沙发上,秦岭把头依偎在他的肩上。

钟跃民抚摩着秦岭的长发:“秦岭,我想结婚了。”

秦岭一惊,挺直了身子:“和谁?”

“还能和谁?我找你找了十几年,你说,我还能和谁结婚?”

秦岭慌乱地说:“跃民,这……这有点儿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

钟跃民严肃地问:“你不爱我?”

“不,我爱你,可是……为什么要急着结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吗?”

钟跃民注视着秦岭的眼睛:“秦岭,我爱你,我希望你能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秦岭闭上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滴落下来。

钟跃民继续说着:“我这个人毛病挺多,也放荡过,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仔细想过,如果我决定结婚,就应该正式告别荒唐的生活方式,做个有责任感的人。我可以保证,婚后我会做个好丈夫,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

秦岭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脸:“跃民,请给我些时间,容我想想,好吗?”

“可以,但我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心里有事?能告诉我吗?”

“你别问了,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跃民,你去浴室吧,我在卧室等你。”

“钟经理,日本三浦株式会社的武原正树先生又来电话找您,这已经是第六次了,您接吗?”新调来接替何眉的秘书小张问道。

“噢,是杜卫东,这小子最近大概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连寻死的心都有了。”钟跃民幸灾乐祸地笑着吩咐道,“接进来吧,我该和他谈谈了。”

“跃民,你在躲我吗?”武原正树在电话里有些气急败坏。

“哪儿的话?我最近出差了,一直不在北京。对了,你那个安装工程怎么样了?嗯,我得看看合同,好像是已经过期了吧?这可不大好,合同上写了,过期要罚款的。卫东,你真让我为难,咱们是朋友,我可不好意思真按合同规定追究你的违约责任。”

武原正树压着火气说:“工程早已验收通过,用户现在已经开始使用了,可是贵公司并没有按合同规定的条款将70的余款付给我,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财务部太不像话了,现在还没有付款?你先挂上电话,我去财务部问一下,一会儿你再来电话。”钟跃民放下电话,点燃一支烟,得意地微笑起来。

20分钟以后,武原正树又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跃民,你问了吗,他们为什么不付款?”

“我问了,财务部说咱们的合同有点儿问题,让我去问技术部,我又颠儿颠儿地跑到技术部去问。技术部的秦部长很生气,他认为贵公司有利用合同进行欺诈的行为,他已经上报了董事会,建议起诉贵公司。卫东啊,你这就不仗义了,咱们好歹是朋友,对不对?你坑谁也不能坑我啊!我不是专业人员,也搞不清电话程控机的具体型号,我一直认为你在合同上写明的型号是今年最新的产品,可你怎么能拿前年的旧型号来以次充好呢?技术部的一个工程师对我说,这种型号的产品在日本已经是淘汰设备了。卫东,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武原正树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跃民啊,这大概是我公司技术人员疏忽,把型号搞错了,但即使是前年的产品,若是在中国使用也是很先进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中国很多部门还在使用人工交换机,这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嘛。”

钟跃民冷笑道:“贵公司的疏忽实在大了些,型号搞错了可以理解,但价格也搞错了就令人费解了。无论如何,一种即将被淘汰的产品不应该卖出一流的价格。这使我想起童年时我家院子里有个傻子,这个傻子总把别人晾在窗台上的鞋拿回自己家,他的家长告诉邻居,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傻子。那时我也淘气,总想证实一下这小子是真傻假傻,于是我就到他家窗台上拿了一双鞋,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傻子二话没说,抄起菜刀就追,硬是把我追出两公里,直到我扔了那双鞋。你知道中国人怎么评论这种傻子吗?这叫往里傻不往外傻。”

“跃民,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不要这样尖刻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合同终归是合同,即使打官司,法院也会以合同为准。合同上写明了产品型号,我也根据合同完成了安装,验收报告上表明,通过验收的产品型号和合同上规定的产品型号是一致的。如果贵公司有异议,那只能说明贵公司的代表在签订合同时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问题,与三浦株式会社无关。”

“武原正树先生,请你再仔细看看合同,上面的第二款清清楚楚地标明,乙方,也就是正荣集团要的是最新型号的产品,是委托甲方购买及安装。为什么是委托呢?因为你们不是生产厂家,是经营通信器材的贸易公司,我们不可能去日本国内购买,只好委托你们去购买,你们应该为用户采购到最先进的设备。这是你们的责任,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好比我不懂医药,有一天我拉肚子,请你替我去买治拉肚子的药,但我说不出药名来,于是你就给我买来泻药,你的理由仅仅是我没报出药名。我想,这场官司不管是在日本打还是在中国打,我相信法官们的思维都应该是清晰的。”

武原正树终于气急败坏了:“钟跃民,咱们法庭上见……”

“别这样,卫东,你不要意气用事嘛,打官司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么拖下去恐怕对贵公司不利。据我推测,你也许向银行贷了款,商业贷款的期限不会太长,而且利息很高,很可能官司还没打完你就破产了。卫东啊,你要三思,你不能和我比,正荣集团是国家的公司,我亏损几亿也还扛得住,照样小酒喝着,小妞儿泡着,更何况我只付了30的合同款,真拖个一年两年我怕什么?”

电话里的武原正树不吭声了,他大概正在算账,权衡利弊。

钟跃民继续数落着:“卫东啊,你太不仗义了,在合同上给我设套儿就不提了,我可以理解,这年头儿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想发财都想疯了,谁不想逮住机会捞一把?可你不该抢我的女朋友,我找个女朋友不容易啊,本来我都打算和何眉结婚了,正想去买家具,结果让你插了一杠子,我他妈的鸡飞蛋打啊……”

“对不起,跃民,这件事我做得是有点儿不地道,我向你道歉。”武原正树低声道。

“算啦,我的痛苦已经过去了,也想开了,不就是个女人嘛,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就算你有天大的不是,我也不能为个女人和你翻脸不是?何况你也为何眉花了不少钱,我只不过是心里有点儿堵得慌,本来我和她之间是个很纯情的故事,闹不好就是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结果你这孙子半道儿插了一杠子,操,罗密欧没当成,我倒他妈的成了奥赛罗,我真该掐死何眉那娘们儿……”

“跃民,咱俩再好好商量一下,都是朋友,打什么官司?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你不要当真,现在兄弟我听你的,这个合同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就是,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太吃亏。”

“这样吧,除去你的采购安装成本,我在全部成本的总额上给你10的利润,虽然挣得少点儿,但也算没白干。”

“可是……光是何眉就从我这里拿走了5,这等于我干了半天只拿到5,这单生意我亏大了。”

“那你还泡了妞儿呢,当嫖客能不花钱吗?你们日本人怎么这么抠,连这点儿钱都要省?”

“问题是,5是多少,有这么贵的小姐吗?我们东京红灯区的小姐不到100美元就能干一夜,他妈的何眉……”

钟跃民终于烦了:“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我管不着,至于合同,如果我提的方案你不同意,那就还是打官司吧,我挂了……”

“别,别挂,跃民,我同意,就按你说的办。操!钟跃民呀,你丫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宁伟把摩托车开进一条破旧的胡同里,他在一个院子门前停住了车,仔细辨认着字迹模糊的门牌,又掏出通信录核对着门牌。

一个戴红袖标的老人在一旁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找谁呀?”

宁伟客气地问:“大爷,锤子是住这院吗?”

老人继续打量着他:“你是哪儿的?”

“我是他中学同学。”

老人点点头说:“嗯,看样子,你是来要债的吧?”

“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是看着这小兔崽子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来找他的都是要债的。”

宁伟晃了一下,急切地问:“他在家吗?”

老人哼了一声:“他有两年多没回来过了,鬼知道他在哪儿,这儿住着他妈,七十多岁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小兔崽子从来不管,要不是街坊邻居照顾,他老妈早饿死啦。”

宁伟一跺脚,仰天长叹:“坏了,我上当了。”

老人同情地说:“小伙子,你不是第一个上当的,这小子是个骗子,骗的人可多了,公安局也找他呢,逮住他就没轻的。哼,打小我看他就不是只好鸟儿,爬墙头、钻狗洞、打瞎子、骂聋子,啥坏事都少不了他……”

宁伟咬牙切齿地跨上摩托车,一轰油门,闪电般蹿了出去。

宁伟骑车赶到位于和平里的出国人员服务部门口,这里人流如潮,各种车辆在这里装卸着日本产的电视机、收录机等免税商品,很多北京市民在围观,他们羡慕地望着从国外归来的出国人员提着各种免税商品进进出出。几个叼着烟的外汇贩子出没在人群里,见人就纠缠。宁伟奇怪,怎么这些外汇贩子的形象都是大同小异?在他们中间你看不到一个稍微顺点儿眼的人,百分之百都是些形象猥琐、獐头鼠目的家伙,锤子的形象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一个外汇贩子踱过来:“哥们儿,有美子吗?”

宁伟客气地问:“没有。我想打听个人,你认识一个叫锤子的人吗?”

那家伙一看无利可图,马上就泄了气,不耐烦地回答:“锤子,还他妈斧子呢,没听说过。”

宁伟耐心地说:“哥们儿,你再仔细想想,他老在这儿倒汇,你肯定见过。”

贩子幸灾乐祸地笑了:“我明白了,你让人切了吧,这到哪儿找去,人家拿了钱还站这儿等你?说不定上哪儿泡妞儿去啦,别找了,下回留点儿神吧。”

宁伟愣愣地望着远处,沉默不语。

李援朝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他望着窗外,眉头紧锁地思索着什么。

钟跃民走进办公室:“李总,你找我?”

李援朝冷冷地说:“跃民,你先坐下,我有重要事要和你谈。”

钟跃民开玩笑道:“这么严肃,李总有什么批示,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还这么郑重其事,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李援朝绷着脸说:“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告诉你,天还真有可能塌下来,你告诉我,贸易部账面上的50万资金哪儿去了?”

钟跃民松了一口气:“就为这事?我有个战友要注册公司,想拆借50万验资,验资完后马上归还,利息也是按国家规定的比例偿还。”

李援朝无力地坐下:“糟啦,事情就出在这里,有人给检察院写了检举信,检举你挪用公款,检察院已经开始调查了。”

钟跃民急了:“援朝,企业之间互相拆借资金是很正常的啊,更何况人家按规定付利息,为期仅一个月,我更没有从中渔利,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违法的事。”

李援朝敲敲桌子道:“你糊涂啊,还没有违法?第一,咱们是国有资产的公司,而你战友要注册的是私人公司,这等于你把国家的钱借给了私人,这已经触犯了法律,叫挪用公款。第二,我让财务部查了一下,那笔资金从转走到今天已经六十多天了,也就是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归还。第三,就算是企业间的短期拆借,你为什么没有签合同?没有合同就转走了50万,你说得清楚吗?”

钟跃民一听,顿时惊得冷汗都下来了:“援朝,是我糊涂,对财务制度我确实不懂,真对不起,我马上把这笔资金要回来,决不会让公司受损失。”

李援朝公事公办地说:“赶快要回来,检察院还在调查阶段,现在把钱追回来,事情要好办得多,一旦检察院决定立案,那就谁也帮不了你了。跃民,你好自为之吧。”

钟跃民火烧火燎地站起来:“谢谢,我马上就去。”

手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指向深夜1点,钟跃民坐在车里,手扶方向盘,目光炯炯,没有一丝倦意,他在车里已经等了整整6个小时了。宁伟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上,钟跃民傍晚时找到这里,宁伟不在家,家里只有生病的老母亲。他母亲见过钟跃民,知道他是宁伟的老连长。老太太很热情地请他坐下等一会儿,他谢绝了老太太的挽留,转身下了楼。

此时钟跃民恨不得宰了宁伟,他不想让老太太看见这情景,今天他就是在这里等一夜也要等到宁伟。他不相信宁伟能坑自己,当宁伟还是个新兵时,钟跃民就是他的班长,在一个连队里混了七八年,要说宁伟是个骗子,打死他也不相信。钟跃民下了决心,今天一定等到宁伟,他要问问这个浑蛋,为什么敢坑老战友。

前方亮起雪亮的车灯,钟跃民终于看见宁伟开着摩托车回来了,他不动声色地坐在车里看着。

宁伟关掉引擎,摘下头盔正准备上楼。

钟跃民猛地打开了车大灯,两道雪亮的光柱射向宁伟,他被强光刺得捂住眼睛。

钟跃民下了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一步一步走向宁伟。

宁伟一见钟跃民就慌了:“大哥,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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