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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时分。
咸阳宫传出一道政令。
将于三日后,召开廷议,议天象预示。
这则告示一出,咸阳瞬间雷动,这段时间城中有太多拆解,各种拆解也早就传遍了城,加之各方附会,城中俨然流言成灾,而且朝廷始终未做任何表态,也让这股流言风行。
眼下朝廷终于正视,这让城中甚嚣尘上的流言之风,稍微缓解了一些。
然依旧很是猖獗。
西城。
嵇恒围坐在火炉旁。
他自是听闻了这个新鲜出炉的政令。
对此,他丝毫不意外。
不过相较于城外的杂然,他倒是显得很是平静,非是已知晓始皇的决定,而是对将要发生的事,实则早已预知到了一二。
这其实是又一次法儒之争。
历史上,道儒两者在东汉就发生过这样的争辩,即是白虎观会议,那也是黄老学说最后的辉煌,从那之后,黄老学说彻底一蹶不振,消失在了历史长河。
然很多人不知。
那次的争辩实则是道家赢了。
不过所谓的胜者,也仅仅只是在学术角度,站在历史的角度,无疑是儒家大获胜,从那次廷议之后,儒家彻底控制了天下思想,道家被彻底驱逐出朝堂,相关的典籍,也被列为了禁书。
这便是历史有趣且残忍的地方。
对于白虎观会议,嵇恒第一次听闻时,心中还是很惋惜。
只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却没有再这么认为了,他认为黄老学说被赶出朝堂,其实是必然的,即便当初王充近乎是扛着棺材写下了《论衡》,也几乎将汉朝的大儒部驳斥了一番,实则依旧改变不了分毫。
因为经过上百年儒家的教化,天人感应早已深入人心。
满朝大臣大多都受了儒家影响,因而那次的争辩,看似只是争论一场天灾,实则早就变成了政见分歧,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王充孤身一人,就算满身是嘴,能说的其他人无言以对,也根本撼动不了早已成长为参天密林的儒家朝堂。
失败是必然的。
以一人之身,妄图撼动整个官场,这根本就不可能。
也不现实。
至于后续黄老学说被封禁,也自是在情理之中,因为这是政见路线分歧,无论哪一方最终取胜,都会做同样的选择,赢者通吃,只不过黄老学说后续的补充太慢了,天下早就为儒家教化控制,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天下转向,那就意味着,满朝大臣都成了异见者。
因而无论那场争辩的结果是如何,道家都注定不可能再回到朝堂了。
一步慢步步慢。
王充的出现,更像是道家的垂死挣扎,但在挣扎过后,便是彻底的沉寂,道家彻底从华夏朝堂中隐身,也逐渐为儒家影响。
或者说。
那场争辩本就没有意义。
只是在后世人看来,多了几分悲惨色彩。
也徒增几分叹惋。
嵇恒手捧着一个陶碗,感受着碗身传来的温热,淡淡道:“历史上是道儒相争,这次是法儒相争,只是相较于过去儒家对天下的影响,现在的儒家影响力远远不够,但大秦也早不是过去的秦国了,经过四贵的乱法,吕不韦的义兵、宽政,加之不少朝臣或多或少受了《吕氏春秋》的影响,这场争辩其实未必就能轻言定下。”
“注定要进行一番唇枪舌战。”
想到这。
嵇恒也不由感慨。
儒家的生命力当真是顽强。
即便受到了这样的针对,其对天下的影响始终存在。
王道!!!
儒家给自己披的外衣太华丽了。
也太过吸引人了。
但也正因为此,才要越发遏制的气焰,不然一旦儒家再次起势,天下便会重蹈历史的覆辙,到那时天下又会进入到一个修修补补又三年的状态。
天下当是螺旋前进的。
而非是在一条道路上狂奔不止。
嵇恒将碗中热水饮尽,就这般坐在屋中,望着庭前雪花飘落。
胡府。
朝廷的告示刚一公布,胡毋敬立即就得知了消息。
听闻这个消息,胡毋敬也当即兴奋。
这是他强项。
他过去本就笃信阴阳五行之说,当初制定典章时,就是他向始皇提议国运、国色、白帝、青帝这些东西的,而这些东西最终都为始皇采纳了。
他也正因为此,得以晋升奉常之位。
眼下话题重起。
他又如何不感到振奋欣喜?
只是这股兴奋刚刚涌上心头,瞬间就暗淡了下去,他已经被去职了,就算想参与进去,也根本没资格进入到皇宫之中,更别谈朝堂议事了。
想到这。
胡毋敬对扶苏的怨恨又深了不少。
他懊恼道:“这次天象议事,分明是我胡毋敬大显身手之时,却因为得罪了扶苏,早早被弃置,我眼下竟只能望而却步,实在是恼火。”
“朝堂的那些人,若论其他方面,我或许比不过,然就阴阳五行,我胡毋敬却是首屈一指,我固然不能去到朝堂,却是可以将相关看法告诉给其他人。”
“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借他人之口,传达自己的想法,若是能为陛下看重,或许还能借此重新官复原职,再不济,也能让陛下看到我胡毋敬之才。”
一念至此。
胡毋敬心神镇定不少。
随即。
他在脑海沉思了一下,决定将自己的主见,写信告诉给杜赫,一来杜赫跟自己有过往来,二来杜赫年事已高,之前因为官山海的事,为陛下有所不满,需要重新赢得陛下信任。
冥思片刻。
胡毋敬开始提笔。
“天人之道,大矣!”
“天心即民心,天意即民意。”
“《尚书·洪范》曰: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晰,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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