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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冯栋低头,其他人面露愠色。
冯栋低垂着头,没有理会四周的目光。
他很清楚。
他们挣扎不了的。
没有盐池、铁矿,他们这些盐商、铁商,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任由官府拿捏。
眼下官府的确缺少盐铁,但这‘钟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盐铁被私藏,一直都以盐铁沉水的态度在对待他们,但以此人之足智,又岂会猜不到盐铁可能被私藏?
之所以不提,要么是不屑提,要么是另有算计。
在他看来,多半是后者。
冯栋是看出来了,他们就是钟先生砧板上的肉,只能任其宰割,别想着去反抗,反抗的越激烈,最终遭受的打压只会更重,前面若是直接将钟先生所说应下,也不会有后续‘安全检查’一出。
他累了。
也不想再捏着鼻子任人羞辱了。
而且他有种预感,在场的人,并非都能活着离开。
终究要有人被留下。
一旁。
冯振神色微急。
冯栋看了冯振一眼,木然的摇了摇头。
冯振一愣。
叹气一声,没有了后续。
在一阵骚乱之后,其他商贾也低了头。
嵇恒轻笑一声,淡淡道:“诸位家长对我所说已无异议?”
冯栋拱手道:“愿遵先生所言。”
嵇恒微微颔首,面色一正,肃然道:“既然你们愿意执行,那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说吧。”
“这次各家是谁在负责船只调度?”
一语落下。
下方商贾脸色陡变。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惶,却无一人敢言语。
嵇恒冷笑道:“怎么?不愿说?”
“还是你们都有参与?”
“但据我这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这次盐铁的运送,经手的人并不多,你们各族中也只有少数人知情。”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嵇恒目光冷冽的扫视下方,目光所至,众商贾竟皆垂首,无一人敢抬头,与之对视。
场中气氛无比压抑。
良久。
堂内都无人开口。
嵇恒道:“此事就这么见不得光吗?”
程郑硬着头皮,拱手道:“钟先生说笑了,我们行得端站得直,自不存在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在场的都是各家家长,但经商每日处理的事驳杂,而盐铁之事又很早便定下了,因而一时实在没想起。”
“还请钟先生见谅。”
“所以具体是何人呢?”嵇恒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伱可以将有印象的族人都说一下,官府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一个个请过来。”
“这”程郑一时语塞。
他偏过头,焦急的看向其他人,想让其他人帮着开口,但其他人哪敢去触这个眉头?全都低垂着头,全然没有开口的想法。
程郑眼中露出一抹恼怒。
最终。
他也只能咬着牙道:“老朽年事已高,记性不是很好,一时实在记不起,还请钟先生多给一些时间。”
嵇恒笑了笑,摆摆手道:“无妨,年龄上去,记性的确是会衰退,对族中的人也的确可能记不太清,不过这段时间官府对程氏有过一番调查,加之盐铁之事经手的人很少,官府还是拟了份名册。”
“程家长可以慢慢看。”
说着。
嵇恒抬了抬手。
当即就有小吏将一份竹简送了过去。
程郑下意识伸出手,在指尖触到竹简时,又连忙缩了回来,一脸惊疑不定,他抬起头看向嵇恒,神色渐渐变得焦躁不安。
嵇恒将面具向上挪了挪,让面具更为贴脸,继续道:“其他家长也不用焦虑担心,你们族中的情况,官府也都有了解,若是诸位也记不起,官府也可以提供相应的名册。”
“只是诸位还有谁记不住?”
众商贾沉默。
冯栋犹豫了一会,开口道:“不知钟先生问清这些是作何?”
嵇恒道:“自然是抓人。”
“天下出现这么大状况,他们作为知情者,却对此毫无防范,以至数百人丧命,此等罪责不是一句不知情就能推脱的。”
“情不可容。”
“法更不能容忍!”
冯栋深吸口气,咬牙道:“但盐铁运行之事早早便确认,或负责此事的人的确对此知情不多,直接对其定罪,是否有些过于武断了?”
嵇恒漠然道:“既然负责这件事,就理应要承担责任。”
“若出了事,都说自己不知情,然后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那沉船之事岂非永无止歇之时?那谁又对死去的人负责呢?”
“人死可是不能复生的。”
“但世间难免有意外发生,过于执着让人去担责,未免有些过于苛责了。”冯栋道。
嵇恒道:“所以这次只是抓人。”
“而非是定罪。”
“但若查出是人为的,或许是疏忽大意,人为造成的祸事,那就不要怪秦法无情了。”
闻言。
冯栋心神一紧。
他抬头看向冯振,冯振眼中满是挣扎。
他知道父亲是何意。
这是让他去做选择,但冯文冯武是自己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若让自己儿子来顶事,他实在于心不忍。
而且冯氏本就人才凋零。
若是冯文冯武出事,冯氏真就青黄不接了。
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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