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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篇幅写到徐县令八十五岁,就停笔了。
如今徐县令是八十九岁。
那位老巡查使应当是四年前去世了。
不过等半年之后,徐县令任神官之职。
若是阴司官位,两人倒是能再次相见。
徐县令再保他一下的话,续些阴寿,任个阴差,也是完全能做到的事情。
而在宁郃回忆游记的时候。
随着时间过去。
在今日夜晚。
县衙的后院内。
徐县令正在院中小亭品茶的时候。
一道虚影从远处天空落下,站在了亭子外,渐渐凝实出一位中年的样貌。
他身穿文服,腰侧还有一枚法令。
徐县令看到这诡异一幕后也没有惊慌,反而起身迎接道:“李兄!”
“徐兄弟!”阴司文判大步走进亭子,上下打量着徐县令,“半月未见,别来无恙啊。”
“唉,你我相识五十二年载,此言我听了两千余遍。”徐县令长叹道:“从我青壮之年,到如今垂暮,怎能算的无恙?”
“哈哈!”文判大笑,“徐兄弟还有千年阴寿,短短五十载,算得上是弱冠之年,本就是无碍、无恙。”
“那都是逝后之事。”徐县令摇摇头,一边请文判落座,一边询问正事道:“李兄这次从阴司特意前来,是为何事?
若是无事的话,我正有一事想要请教李兄。”
“哦?我也有一件事,是你的事,也不是你的事。”文判坐到椅子上,“阴差报,贺安县内有冤魂。
等此事传到阴司,本该是这位阴差前往。
但我念着徐兄弟在贺安县当职,便和那位阴差打了一个商量,让他留在阴司,而我借差事之便,前往看望一番徐兄弟。
毕竟平日里不帮你也就算了。
你也知晓,阴司不能管阳间事。
但如今徐兄弟受封在即,可不能出现差错。”
他说到这里,语气郑重道:“徐兄弟,最近可有什么冤案,或是离奇的事?”
“这”徐县令当见文判问起这个,忽然想到今日遇到的先生,于是询问道:“李兄是说丰家之人溺死一事?”
他说着,当看到文判点头,不由皱眉道:“此事真有蹊跷?
和他随行的好友,有可疑之处?”
“你是觉得此人无罪?”文判听到徐县令语气中的不确定,不由提点般道:“其实我前两日便来了,只是当时没有告知你。
而是先带丰家汉子的阴魂回阴司,查明了一些事。
所以能告知你,丰家汉子不是失足掉入河中。
那人,也不是无辜之人。
你可莫要误判了。”
“还未判。”徐县令摇摇头,“这两人虽然并无仇怨,反而是多年好友。
但前三日案发,我审问他时,见他神色有些闪躲,就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可又怕他的这般神色,是未救下好友的愧疚。
我怕此事有冤情,也怕此人被屈打成招,于是我没有即刻审问他,而是把他留在衙门里,让文吏照看了几日。
在此期间,我不让人和他聊案情,也不讲留下他的目的。
在万事不得知的忧心之下,若是此人是凶手,等过两日我再询问他时,通过他的话语神情,就能得到一些端倪。
若是无事,也少了审讯之苦。”
“此事你心中有底就好。”文判听到徐县令的办案手段后点点头,不做任何评价。
因为阴司审案只有重刑,可没有所谓的心理战,也不需要什么证物。
毕竟有法令在身,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否有血煞。
只要有罪,先过三遍油锅,基本什么都说了。
但徐县令看到文判肯定他的猜测,却是叹了一口气,“李兄说错了,在一刻之前,我还不确定此人为凶手。
但此刻李兄特意聊起此事,如今我能确定,此人必定为凶手。”
“我可没说此人是为凶手。”文判摆摆手道:“城隍大人有令,如无必要,阴司不得插手阳间事。”
“李兄也未说此人是凶手。”徐县令笑道:“今日只是来找我闲聊而已。”
“唉,若是城隍深究,这说辞可不管用。”文判看似有些担心,实则也不担心。
毕竟民间传说中的一些故人托梦、冤魂鸣鼓、知府大人夜游阴司观审、其实都是他们神官变相的帮助一些冤魂,为他们洗冤。
否则仅仅是观审一事,若无城隍与河神帮衬,先迁出魂魄。
寻常人是进不了阴司的,也无法魂魄离体。
就算是有人体质特殊,可以离体。
但若是无意间进入阴司,这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巡逻的阴差扣着,哪里会走到正审公堂。
所以像是关于‘丰家汉子’的这种小小提示,对于文判而言,算不得什么。
莫说,徐县令半年后会任神官之职。
这道友之间相互帮衬一下,也是无可厚非。
而徐县令看到文判毫不担心后,却不由想起了一件事,于此再次询问道:“李兄,今日我在河边查案时碰到了一位先生。
这位先生也是一言道出了此案隐情。
你说,他会不会是阴司鬼仙?”
“哦?还有人一眼就能瞧出这冤案?”文判先是奇怪,“我来此之后,并未感知到附近有香火气,也未听说此县有神官前往
那条河也未有河神。”
他说着,随后又释然道:“也是,除了我等神官可以见到阴魂,了解一些冤案以外,江湖上也有修士、奇人,以及一些有学才的先生、神捕。
听徐兄弟这么一说,这位先生要么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才了解了此案。
要么就是修士。”
文判说到这里,笑着道:“不论是修士,还是一位有大学问的先生。
徐兄弟审那恶徒时,都不妨去请那位先生观审,结一个善缘,毕竟这位先生曾提点于你。”
“我亦是这般想的。”徐县令点点头。
言落。
徐县令又向着文判一礼,感谢文判的指点。
文判则是还了一礼,就消散离去。
今日待得时间不短,他还要回阴司复命。
而在第二上午。
徐县令也未多等,就亲自去客栈里请了宁郃。
宁郃也未多言,就带着黑熊精,一同跟徐县令来到了县衙。
后院偏房,就是那人被看管的地方。
等几人来到。
那人正在地上跪着。
又在捕头手持烙铁的模样下,那人一口气的全招了。
使得宁郃这次没接触任何鬼神,倒是知道了整个案情。
原来,此人好赌,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心情烦躁下,就约好友在河边喝酒垂钓。
等酒过三巡。
他也诉说着自己的境遇,想要向好友借钱。
好友听到赌一字,自然是拒绝了。
这赌徒听到好友拒绝,又看着好友的钱袋子,一时怒意与酒意上头,想到好友孤身一人,就算是死了,也少有人为好友的事操劳,顿时心里一狠,便痛下杀手,将猝不及防的好友推进河内。
好友水性不好,又喝多了,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沉了下去。
之后他本想离去,但想到出城时,有相熟的几人看到了他们出城。
将来等尸体冲上来,有人指正的话,他逃不了干系。
于是他想了想,先是跳进河里把衣服浸湿,营造出他当时救人未成的假象,随后就回来报官了。
报的是,好友一时不慎掉入河中,他救人无果。
这人说完这些,是哭的声泪俱下,一副悔过的模样。
徐县令根本不看这赌徒做作,而是一边让捕快把人带下去,一边让人在街上贴告示。
等正午。
这人被押到大堂,在百姓的见证下公开审讯。
宁郃同样在一旁观审,看到这赌徒在堂上诉说着经过,惹得堂外的百姓连声怒骂。
随后,堂审落下。
徐县令没有让他在牢里等待行刑,而是找来兵曹令的军士,准备将他带到二百里外的石矿场,并在督教的监视下充当苦力,直至他把外人的债还完了再行刑。
在办这事的时候。
也有几位店家上堂,拿出赌徒欠他们债的画押纸书。
徐县令一一过目,经过询问与确认后,在上面盖印,一同交给兵曹军士。
到时候一起交给石场督教。
石场,则是不归衙门管,而是分归于六部中主管建设的工部。
督教,是属于各地将军的麾下将士。
他们共同管着石场和一些矿场。
而在吴朝内,只要欠债,且被欠债的人报官。
只要在约定时间内没有还清。
官府都会强制执行,要么变卖家产,要么去矿场当苦力还债,没有老赖一说。
直到把钱还清,督教才会放人。
同样,这赌徒就是怕受石场之苦,便行了大错,想要杀人取财。
殊不知,他不仅没逃过去石场,并且就算是还清了,也逃不过砍头。
就算是不想吃苦,想要自杀,有石场的督教看着,他也难做到。
就算是做到了,正好石场补给他的安葬费用可以用来还债。
大吴和五洲中所有王朝的律法,大致都是这般。
而等这赌徒被将士押走。
宁郃看完全部过程之后,也念的该继续北行。
但一旁的徐县令见到案件办完,倒是邀请宁郃与黑熊精道:“多谢先生昨日言告。
而如今此案已结乱,先生若是方便的话,不妨在寒府内品上几杯茶。
实不相瞒,在下还想向先生请教一些查案的本领。”
“查案之事,宁某倒不清楚。”宁郃笑望着徐县令言道:“但等道友善封,宁某会前来观礼。”
话落,宁郃带着黑熊精离去。
堂前。
徐县令恍然,原来这位先生是一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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