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最后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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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浓马城一片荒芜，房舍与街道间是病死、饿死的平民，尸体腐烂的臭味、西北角飘来的焦糊，充斥每一个角落。</p>

兰斯洛特受伤还未全愈，但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他坐着四轮的马车，驶过城中几条街道。</p>

摇晃的车厢里，他撩开帘子看向外面，腐烂的臭味与烧焦的糊味混杂在一起，外面的道路边，尸体腐烂，染病的平民枯瘦如柴，不过一具活着的尸体罢了。</p>

还活着的人，基本已经都在这里了。</p>

兰斯洛特才十来天没有出门，外面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面目呆滞，坐在车里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p>

做为亚瑟王手下最有地位的骑士，他不仅只是身份高贵，最重要的，他明白什么是取舍。</p>

“为什么不放弃浓马城？”</p>

眼前的坚城已经不再适合防御，反而成为了囚禁他们的牢笼，不过兰斯洛特呢喃完这句话，又放弃了去劝说亚瑟王的打算。</p>

印象里，亚瑟王是骄傲的，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此放弃。</p>

但是眼前这座已经被祸害的城市，无法再继续它的使命了。</p>

这天上午，他准备打道回府，返回皇宫继续休养，马车距离东部城墙还有两百多丈，隐约的轰隆声透过车厢传了进来。</p>

兰斯洛特猛地揭开帘子，打开侧面的门，迅速走下马车，回头望向东面的城墙。</p>

数道拖着火焰的东西，划过长空，轰然砸在了城头，溅起的火星高高的在城头掀了起来。</p>

塞力斯人进攻了……</p>

他微微张着嘴，满目的火光冲天而起。</p>

……</p>

呼！</p>

呼！</p>

哈！</p>

一声声口号，在有节奏的战鼓声里呼喊。</p>

青壮劳力们推着四轮抛石车，碾过崎岖的地面向前推进，视野左右延伸，是一百二十架抛石车在成百上千的人推动里前行，在他们前方已有数架抛石车装上了沉甸甸的石弹。</p>

火油浇灌下去，淋在石头上。</p>

火折子点燃石弹的瞬间，有人挥刀砍断了紧绷的绳索，砰的声响里，燃烧的石弹冲天而起。</p>

“后面的，速速就位，蛮夷在城外的两支兵马，也不可放过”</p>

尉迟恭纵马飞奔，朝推着抛石车过来的青壮劳力大声呼喊。</p>

浩浩荡荡推进的抛石车分作两批，横跨锋线上，除了正中的三十架，其余相距十五里，陈列锋线左右。</p>

不久，各队的小校带着将领，奔行呐喊：“准备！”</p>

抛石车开始频繁重复。</p>

淋火油，点燃。</p>

当战马越过最后一辆抛石车，各队小校勒马回旋。</p>

“放！”</p>

一柄柄刀光斩下，砰砰砰……的震动声瞬间响彻周围，一道道拖着火光的石弹冲上天际。</p>

石弹飞起的一刻，等待的劳力奔走起来，将车斗里装载的石头迅速搬起，放进一个凹陷的木勺里。</p>

石弹不轻，压着木勺向下沉了沉，随后绞盘的声音接连响起，骑马奔行的各队小校的呐喊也紧跟响起来。</p>

拉绳，绷紧，木勺弯曲向后。</p>

刀锋再斩，石弹砰的飞上天空。</p>

最先飞出去的火油石弹，穿过阳光，带着呼啸声、火焰的倒伏声，朝远方延伸过去。</p>

斑驳血迹的高大城墙迅速放大，有石头拖着火焰撞在了巨墙上，在轰鸣声里碎裂四溅，然后带着火星从高高的城墙顶端落下，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墙下的泥土上。</p>

而更多的火油石弹飞过了下方呐喊、奔行的守城身影，落在与城墙相交的边街道上。</p>

直接砸在一栋房舍上，半截在墙里，半截露在外面。</p>

火焰沿着墙壁迅速燃烧，升起浓郁的黑烟席卷上天空。</p>

在它的左右两侧，更多的石弹带着火焰飞过城墙，飞到城内，仿若火雨流星一般落在一栋栋密集的房舍当中。</p>

覆盖表面的火油震飞，连带火焰也向四周飞溅，碎裂的石屑噼里啪啦打在周围建筑上，人的身上。</p>

还能动弹的平民，挣扎着起身摇晃的往西部城墙过去，染病的平民神情呆滞麻木的看着，随后燃烧的房舍倒塌下来，将他掩埋了下去。</p>

警讯的号角声已经在城中吹响。</p>

亚瑟走上城堡的露台，向东瞭望，映入眼帘的，是不断飞进城里的火焰。</p>

混乱、惊呼，人声奔走。</p>

上方呼啸的声音挟着火光不断落下，靠近城墙的街道，火焰伴随巨大的砸响，点燃一栋栋房屋，疯狂朝四周蔓延。</p>

没来得及逃离的人淹没在那片熊熊的火焰里，也有被点燃身上衣物的人凄厉惨叫的在街上翻滚。</p>

相对城中，矗立东城墙两侧的圣光、雷霆军团营地，也遭受了大量的火油石弹袭击。</p>

从他们挖出的陷马沟，一直到士兵居住的帐篷营地，陷入火焰的漩涡，大量士兵惊呼惨叫。</p>

上万人的营地，陷入一片火海。</p>

这样的袭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日头升上正中间时，火油石弹才停歇下来。</p>

军营基本已经毁了珀西瓦尔、贝德维尔两人分别指挥麾下士兵清理营地，修缮栅栏。</p>

殊不知，这是苏辰，以及他身后那帮皇帝故意这般做的。</p>

就是要让萨克普鲁特帝国军队喘息片刻，继续耗费力气修缮营地，等到下午日昳时分。</p>

重新凿来的石弹再次运送过来，工匠营内新搓的一车车绳子也及时补上。</p>

未时刚过。</p>

城墙那边，还在清理、修缮的圣光、雷霆两支军团，再次遭受石弹的倾泻，原本还在忙碌的圣光或雷霆军团士兵，当即丢了手里的东西，慌不择路的四处乱跑。</p>

塞力斯人根本不讲规矩，没有骑士风范，居然没有丝毫预兆的进行第二拨进攻。</p>

聚集许多士兵的营地，当场就有十多人被石弹砸中，身躯直接被砸的稀碎，落的满地都是。</p>

而塞力斯人并不派出军队，只是用石弹不断轰击他们军营和城墙，以及城内的建筑。</p>

这样的饱和打击，一直持续两日。</p>

东部城墙都被打的迸裂，城头上更是到处都是石弹的残屑，往里面过去，挨近城墙的一栋栋房舍，早已千疮百孔，还有许多房屋被大火烧没了。</p>

从天空俯瞰而下，那一大片焦黑的痕迹，犹如巨大的伤疤。</p>

……</p>

自从疫病在城中爆发数万人病死，整个城池仿若鬼蜮一般压抑的让人难受。</p>

亚瑟从之前的豪迈豁达，到此时阴沉暴戾的坐在王座上，下方的圆桌骑士，军团长们，连大气都不敢出。</p>

好一阵，这座恢弘的王殿里，亚瑟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都下去做好自己的本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