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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与子同仇</p>

“李少掌。</p>

当【流风】死去的时候,这封信就会寄发给你。</p>

那时我因【玉虎】的背叛而死,我们谈论过的一切事情就落实为真了。</p>

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博望的那一夜我们为什么会猝不及防、我们的行止为什么会那样轻易地操于人手.我也一样。</p>

他给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理由,但我一样也不信服。</p>

我所坚信的只有一个可能——欢死楼确实一直在得到少陇官场的支撑,十年、或者二十年,而这个人从来没有被找到,甚至不曾被怀疑。</p>

很抱歉,在博望城的当面、在前面几封信中你不断努力地想要说服我相信这一点,我每一次都无视了你。</p>

因为我不能在任何地方留下我想法的痕迹。</p>

包括仙人台。</p>

当我心中种下怀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个没有面目的敌人站在墙的那头了。</p>

我们看不见彼此,也绝不会告诉对方战争已经开始,但又相信对方一定已经意识到。</p>

我在金玉斋的湖底做了第一次试探,那次的目标是欢死楼的两名抟身,如果我死了,【流风】就会把结果带出去。</p>

但我们一同杀了【孙】【刘】两张戏面,就那样拿下了金玉斋,到我写信的时候,仙人台已经从那里溯到了至少七条欢死楼的分支。</p>

这几乎令我从他身上挪开了目光。</p>

因为那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如果他不打算暴露,那么两位抟身就没必要来送死。</p>

他们是抱着必杀的信心来伏杀我的,那两张戏面出现在金玉斋湖底,绝不是为了死在我们手里。</p>

现在我身处崆峒已看出他们人手之拮据——【孙】【刘】两面若在,裴液几乎不可能把证据摆到莲心阁面前。</p>

所以我想,隋再华一定不站在欢死楼那边。</p>

这本来是不需证明的荒谬,我认识了他近二十年,整个少陇府衙都认识了他近二十年,已习惯了他的存在。</p>

但这也同时让我陷入了困境,因为这代表我对那個墙对面敌人的描摹完全出了差错。</p>

我的第二次试探是送去崆峒的魂鸟。</p>

【流风】完全可以不被崆峒山阵阻拦,但我卸下了它关键的配饰,令它被山阵捕获。</p>

于是那天晚上,裴液真的在藏经楼受到了瞿烛的伏杀。</p>

魂鸟的信筒有被提前启封的痕迹,几天后的案卷里仙人台一定会写,是欢死楼截获了魂鸟密信,借着泄露的信息设计了对裴液的伏杀。</p>

但如果瞿烛真的要看这封密信,信筒上绝不会遗留任何痕迹,甚至你不会察觉魂鸟曾被截留过。</p>

而除去魂鸟的话,这个消息只有我和隋再华知道。</p>

于是我恍然意识到,隋再华当然可以和欢死楼背道而驰,因为和他有联系的人,实为瞿烛。</p>

裴液给我细细讲过两遍瞿烛的生平。</p>

这个人,绝对不会甘在欢死楼之下。</p>

那么我们又有太多疑窦了——隋再华是府衙最顶层的几位重臣之一,瞿烛在欢死楼亦是一人之下,他们是如何脱离各自的所属,如此坚定地站在了一起?</p>

他们何以能如此配合精妙、信任无间,如果瞿烛想要独掌【西庭心】,那么隋再华想要什么?</p>

一位前途如此光明的台卿,欢死楼、瞿烛还能给他什么呢?</p>

几百名戏鬼的性命、侵染数州的触手都不够格,他几乎不可能被收买,唯一有可能打动他的,恐怕只有【西庭心】。</p>

但【西庭心】只有一枚。</p>

如果他们两个都想要西庭心,那么就不可能这般彼此信任。</p>

若隋大人已经被暗杀了,现在是戏鬼易容假扮,倒更说得通些。</p>

就是这个想法令我怔住。</p>

我早意识到它存在于脑海的角落里,但从来没去触及它,因为隋再华就在我面前,二十年前我们在府衙初见相识,三天前我们在金玉湖底并肩死战这两个身影绝绝对对是同一个人。</p>

他是府衙的少卿和长史,每日都处理无数的政务,许多都涉及数台、乃至连跨四五年。</p>

他不是那种深居简出的身份,他是一个集点,这种人一旦真被替换,身边就全是分明的断裂声。</p>

所以这是荒谬的臆想。</p>

但我忽然有一个更荒谬的臆想。因为如果一种可能真的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那么无论多么荒谬,它都有可能是——</p>

或者.直说吧,李少掌.”</p>

少女在烟云缭绕中安和地睡着,眉眼间的疲惫终于无处掩饰,这里是泰山医楼温暖舒适的顶阁,裴液坐在榻边,垂眸看着这湿皱后的、沾染着零星血迹的熟悉笔迹。</p>

在崆峒那个秋日的凌晨,树断石乱的惨烈战场中,一切都已安静,一切都已离去。残衣染血的老人一个人坐在树下碎岩之上,灰发散乱,衣上的旧血正一点点落定为斑驳。</p>

四周只有苍静的风林缓浪,他安静地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重新低下眸子,冷凉的晨曦正洒上手背,他提笔沉默写到:</p>

“我叫它真相。”</p>

“第三次的试探,我用这条命和我的剑来做。</p>

【玉虎】二十年前成于东海剑炉和养意楼之手,但【牵丝】器纹不来自他们任何一方,而是由器署监提供,这柄剑铸成后的归属也正是府衙。</p>

我查了案卷,器署监没有记录这次是派了谁去接洽两方宗师,但这次铸剑结束后的一个月,隋再华升任了器署少监。</p>

他们当然可以是谁教给了谁但能够背叛主人的剑,必须正是由瞿烛本人炼制。</p>

所以我得去完成这次判定,如果【流风】真的死去,那么这封信就会递到你的手上:李少掌,瞿烛和隋再华,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同一个人。</p>

这种替换不是在后来的某时某刻发生,而是当他第一次进入少陇府衙、和我们每个人见面时,里面就完全是另一个灵魂。</p>

所以我无法从少陇府中的一切找出他所以不为“他”的证据,因为“隋再华”的一切,都已经埋葬在博望城了。</p>

我知道,这是个不负责任的、会令调查之人万劫不复的结论。</p>

现在,我请你为这一结论寻找证据。</p>

第一个方向是‘夺魂珠’的起源。</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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