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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是怕秦君不信,郑重道:“如隐阳之战,楚国胜在何处?”
众人当然知晓了隐阳之战的全部情况,以往可能只是道听途说,但自从墨家从上崛起之后,每一战都会在报纸上还原当时的战术,以避免那些只谈战略不懂战术的夸夸其谈之辈。
懂得人,自然懂。
众人思索一阵,胜绰率先明白过来,点头道:“此言得之。隐阳之战,楚人赢在一刻钟之内,预备队可以行进到左翼并且展开,挡住了魏韩勾股之阵。”
“换而言之,赢在楚之新军的纪律、训练、军阵。若无这些操训军制,就算楚司马当时做出了决断,又能如何?”
秦君恍然,再一想,更觉有理。
是啊,如果楚国不是新军军制,而是重步阵或者是更古老的车战徒卒之阵,那种情况下,莫说一刻钟,便是半个时辰又怎么可能堵住左翼?若是半个时辰还不能堵住左翼,就算墨家的骑兵突袭了魏国侧后,输的也是墨楚联军。
楚国赢在了那些帮着楚国编练新军的墨者,赢在了隐阳之战前的十年苦功,而不是赢在了那一场不过半天的战斗中。
吴起的话已经非常明确了,就现在这个情况,秦国只要想夺回西河,稳扎稳打,最起码可以向前推进百里,让前线不再是最后的渭水和北洛水。
徐徐图之,秦国每夺一块魏地,秦就强一分,魏就弱一分,等到真正决战之时,魏国已经无力反击。
对秦国而言,变法之后,每攻下一个地方,当地的百姓很快就可以转为秦国的人口,士卒、后勤、生产粮食的农夫。
魏国……只怕还不行,因为魏国没有一个彻底清算贵族的机会,外敌虎视眈眈,四面被围,敢在这种情况下深化改革,不如自隳宗庙焚于鹿台。
吴起看着胜绰,又行礼于秦君道:“昔年在鲁,胜绰曾与我战,竟有平解之能。攻魏,不在话下。公叔痤之人,虽有朝堂之智,却无将帅之能。我军稳扎稳打,今日三里明日五里,疲敝魏人。”
“魏人新败于隐阳,不敢决战,因为尚有墨、赵虎视,只能退让。数年之后,待魏疲敝,一战可胜。”
他这是将西河之功让给胜绰。
胜绰心喜,吴起又道:“君上,我既言西进之事,不如将西征之事交于我。”
西征事,不是简单的军事问题。
更涉及到内政、赋税、制度、法令、殖民地政策、同化等等一些列的问题。
西征若以军事论,不过是五大夫之功,但要将西部变为秦国的纵深和国土,非得要“出将入相”大才之人方可。
而且,不能死根深蒂固的贵族。
放眼朝堂,能够军事、内政、赋税、制度、法令、同化一把抓的人,除了吴起,并无更好的人选。
向西辟地千里,不是难事。
难的是辟地的千里能够转化为秦国的本土和力量,收上来赋税、搞出来兵员、弄出来马匹、稳定下反叛。
赢师隙也是个敢于用人之人,况且吴起已经年迈,而且后人几乎没有,在朝中也是众人反对——他当年搞西河的时候,秦人贵族多有死在他手上的。
是故闻言后大喜,道:“善,安西之事,非卿难成。”
赢师隙用人不疑,又有各种牵制,当即便决定将西征之种种权责交由吴起。
当然,派遣官员这种事,还得经由君王,而且秦国的官吏体系是那些叛墨垄断的,和吴起不是一个体系内的。
此事已定,赢师隙又问:“隐阳之战后,墨家与楚、魏、韩必要会盟。墨家一直在言弭兵非攻国联之事……此事当如何应对?”
胜绰闻言大笑道:“此事易耳。”
“隐阳之战,魏韩无力,弭兵之事,在秦而不在魏韩。君上变法以来,秦国日强,且昔年有穆公之霸,没有秦国的国联,算什么国联?”
“只需派人前去参加会盟,只言:西河乃秦自古以来不可分割之地,亲人先祖筚路蓝缕以有尺寸之地,若不夺回,愧对祖先。”
“欲成国联,先还西河。魏人敢还西河,秦人便可入国联,否则免谈。”
“若魏人不还,则我军战而取之。若墨家真欲非攻,又何必之前投以尺素‘斥责’秦欲得西河乃不义之想?墨家定会调停,只怕会提出西河魏秦一半一半之说,魏人必不肯。”
“魏人不肯,则国联弭兵之事必不成。弭兵之事不成,墨家只能中立。墨家中立,隐阳魏人已败,我军自取之,谁人能挡?”
说到这,胜绰想到当年商丘城中那个可恶的、上纲上线把他踢出墨家的适,嘴角竟荡出笑容。
“中立非攻?无有隐阳之战,墨家中立是真中立。隐阳之战已定,墨家再中立非攻……何异于一个壮汉殴打一个幼童,旁边一人言中立非攻谁也不帮?”
“壮汉殴打幼童的中立,到底算不算中立非攻呢?”
“所以,只要咬住两件事。其一,西河归秦,否则不谈弭兵国联;其二,郑国独立中立,否则不谈弭兵国联。两件事,便可让这弭兵会化于无形。以西河与郑为本,以标本杠杆之术,搅动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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