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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工商多归于公,私营工商业税费翻倍,以农为本,其法理就是叛墨们的“一切财富都源于土地、只有土地才能够让天下的财富总和增加,而工商业不过是将水变成了冰”的一整套的重农主义体系。
即便多年前索卢参从极西之地返回后,便在邯郸城内反驳了那些叛墨的道理,可这仍旧是秦国重农之策的基石。
民穷而国富,这是秦国此时的现状,垄断者对西域的贸易、攻打西戎获取人口土地的军功制度,都使得大量的平民得以成为类似于“府兵”的富裕小地主。
一两个西戎奴仆,百余亩土地,这就是秦国的政策基础,因为如果只是分地而没有人耕种,依旧没有用。
绕开了贵族这个“中间商”,没有人赚差价,使得秦君从秦国最大的贵族变成了秦国真正的国君。
此时此刻,余音袅袅,赢师隙挥挥手,那些乐师舞女停止了动作纷纷下去。
他看了一眼胜绰,笑道:“鞔之适的信,颇为有趣。”
他说的有趣,指的是心中丝毫不掩盖的“挑唆”:趁着吴起等人年纪大,赶紧搞西河,不然他们一死,你岁数又大,太子年轻,只怕贵族重新夺权,或者弄出来一个有西河大功的外臣压制不住。
胜绰微微颔首,面带微笑,有些事说开了总比说不开好,若是现在赢师隙发觉他自己重病,少不得要想办法除掉吴起胜绰等人,有些事总归是要说清楚的。
于此时,胜绰似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适当初那么在意“选天子”而非“以万民奉养一人”。
吴起迎着赢师隙的目光,也是面带笑容,说道:“君上,今日中原,让我想到了一件故事。”
故事,非后世的故事,而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
赢师隙奇道:“何事?”
吴起道:“申公巫臣因夏姬之事入晋,随后访吴,传之以车战之法,吴越交替,楚之衰亡由此而始、晋之失霸由此而起。”
“晋景公即位之初,城濮之战,楚人威震诸夏。景公让申公巫臣使吴疲楚之时,可曾想过多年之后黄池之会?那个被晋国当做疲楚之器的吴,可以兴兵求霸中原?”
赢师隙脸色微沉,问道:“以卿之见,此时此刻,谁为晋?谁为吴?”
当吴起提及这个故事的时候,赢师隙不由想到了现在的秦国。
胜绰入秦,因为被墨家视为“知俸而不知义”,为秦带来的中原的筑城守城术和墨家守城术中的什伍编户之法。
春秋车战为雄,此时组织术为雄。
十余年前,墨家索卢参远赴极西之地,通行西域,使秦知晓极西之地可以贸易往来,国库日富。
再之后,火枪马镫传入秦地,草原车战之法占据西戎之土、角堡固守之术移民垦荒,秦日强。
铁器冶炼之法、火药配比之术,尽皆入秦,农耕种子各自传来。
昔年城濮战后之楚,如今伐齐三分之晋,一如彼时彼刻。
吴早已灭,越失泗上,整个天下最容易出现一支影响中原力量的泗上地区出现了墨家,天下将乱。
申公巫臣入吴,楚边境无日安宁,郢都被破,几近亡国。
墨家崛起泗上,伐齐之三晋连战连败内乱频发,三晋不盟,互相攻伐。
无论如何,这种被人当做“器”的感觉,都很不好。
吴起闻言,却不以为意,似乎感觉到了赢师隙心中的郁结,笑道:“君上勿忧。晋养出来一个对付楚的吴,可吴却不是晋国的走狗,黄池之会,夫差直面定公,甲士数万以示其雄,谋求称霸,晋侯又能怎么样呢?”
赢师隙哼笑道:“鞔之适这是让我做吴王,也让魏国边境无日安宁啊。”
吴起摇头道:“君上,略有不同。定公之时,晋有六卿之乱,内乱频频,终有黄池之会,昔年走狗可以和主人平齐以求称霸。可泗上墨家,何来六卿之乱?”
“君上继位之时,秦弱,南郑汉中之地,无力争夺。等到秦强,南郑被墨家所守,秦欲霸中原,只有向西河、上党,以夺山西之地。必须一往无前,进则存、退则亡。届时,赵、韩、魏皆为秦之敌,不进则退,不胜则败,并无休养生息之机。”
“届时,若无以一敌三之力,只能仰仗墨家鼻息,南郑更不可得。到时候,胜,则秦、赵、魏、韩皆疲敝,墨家兵临太行,谁人挡之;败……就只有向西开拓移民以谋纵深一途了。”
赢师隙眉头一皱,似乎听出来一些弦外之音,问道:“卿何意?”
吴起反问道:“越国放弃泗上东海,退入会稽。墨家直奔南海,越已必亡。若当年越人不谋东海泗上,而起当时若是已有铁器火药之法,谋取南海呢?”
“君上以为,若南海蛮越之民,依旧蛮荒以石为器,越人却有火药铁器又有墨家经营南海殖民之术,百年间,可否占据南海?所需兵力钱财,是否会影响谋取东海泗上?”
赢师隙知道火药铁器马镫和新式堡垒以及农耕之术出现之后对周边夷狄的碾压,更知道墨家不会做无利之事,若是百余年前真有铁器火药以及种种,并不影响越国谋求泗上霸权。
吴起见赢师隙点头,又问道:“若越得南海,即便泗上败、琅琊迁,越国是否还可称之为大国而非现在仿若墨家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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