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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回身,看见浴缸沿上坐着的长直发美人怯怯地盯着她瞅,身上穿的是男式的衬衫,手里捧着被撕碎的紫色小礼服和一双银色的高跟鞋瑟瑟发抖,精美诱人的小脸挂着泪痕,移开姚东光凉飕飕的目光转到倚在门边的汪西苑身上,委屈又怯懦地说,“S,我,对不起,我怎么”
汪西苑黑着的脸此时根本没有看她,而是紧紧地看着姚东光的一举一动,张了张口,“Ea你听我解释,好,对不起,下次我”
姚东光自始至终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直愣愣地站在那,嘴角还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时候了,她年纪不小了,和汪西苑再也折腾不起了,一次又一次,真的好累。
她松开紧紧抠在流理台上的手,心想,明天一定要把头发烫弯,染成栗色,唔,换个手机号,出国旅旅游,然后相亲嫁人吧。
姚东光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她抱着肩膀像是打寒颤一样耸耸肩,使劲摇了摇头,起身就走。
汪西苑的手意料中地伸了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手,姚东光灵敏的一躲,仰起头,泛着迷蒙雾气的大眼睛毫无生色的对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说:“就别碰我了行么,太脏。”姚东光疲惫地叹口气,“这样的场景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我都重复够了,够够了。你的世界太广博,我挤不进去,索性不挤了,给你的大奶牛腾地方。”
姚东光的话就像一柄锋利的长剑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每说一句就仿佛多刺入一寸,疼得他无以复加。
伸出去的那只手在空气中徒劳的伸着,却始终没有勇气牵起她白瓷一般的皓腕。
姚东光莞尔一笑,仿佛一切她深恶痛绝的都已幻化成云淡风轻,“恩,我挺善解人意是吧,那你发发慈悲,让你那些莺莺燕燕离我远一点,别老跟我面前飞,我只是家鸟,不是花蝴蝶,她们在我身边飞来飞去,怪恶心的。恩,你放心我对你的眷恋都被你耗光了,我再也不会打扰你的好事了,对对,你继续继续,小姑娘都等你好久了,你也憋着呢吧,看看你猴急的把人家衣服都撕坏了。那什么,这姑娘挺漂亮的,好好享受,我先走一步。”
汪西苑觉得这一刻如果不抓住有着这种陌生表情的姚东光就会真正流失一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他隐约知道。
轰然而上的压迫感失落感慢慢侵袭上来,压得他连开口说话都极为困难,他颤抖着吐出一句话,“ea,我认错,留下来”
这么多年,他第二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第一次是六年前,因为她;第二次是六年后的今天,还是因为她。
害怕彻底失去她,害怕再也无法挽回,害怕哪怕是碰一碰她她都可能随时会飞烟灭,害怕连拉住她别走都没有勇气。
“哦,对了,别再叫我ea,要不然我连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了。”
姚东光走后,汪西苑直挺挺的站在浴室门口,许久一动未动。
小姑娘看着高大俊朗的男子眼睛猩红,面目可憎,犹豫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汪总,我可以走了么?”
汪西苑回过神来,冷笑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吼着:“滚!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滚!”
女孩子哭着跑了出去。
汪西苑握着拳,一拳砸在浴室坚硬的磨砂门上,打碎了换风口的玻璃,手背上的血慢慢流下来,他好半天才倒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滔天的怒火,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查这些日子哪些女人在她面前晃悠的,名单给我,我要让这些人死得很难看。”
她跑出包厢,眼眶红红的,靠在墙上平息心中的怒意。
一抬头就撞见温邵琥珀色的眼眸,里头像缀满了天空的星子一样,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一贯淡然的神色里只通过一双眼睛便把所有的温暖和阳光都送进她的心里,他的眼睛好像能说话。
仿佛在这一瞬间里,时间都静止于他恍为天人的眼睛里,如同黑洞一样,吸引着周遭的生物为之驻足、膜拜。
他的表情比两年前和缓生动了许多,也平添一种驰骋于商场决策杀伐的冷峻。
他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美国麻省双学士学位毕业留校,获专利无数视凡夫俗子于无物的傲娇天才,而是一个内敛沉稳的商人。
温邵勾起嘴角笑了笑,“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饭?还是允许我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呢。”
姚东光的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26岁了,听着很年轻,风风火火的折腾了许多年,一度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不对任何人说话的自闭症患者,一度忘了让她恢复正常生活彼此爱的死去活来的汪西苑,甚至一度遗忘曾经她是那么热切地盼望和温邵结娃娃亲而即将开展的新生活。
彼时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纠结至死,此刻却奇异地从半空中飞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那些走马灯一样让她不愿回想的过往如同晨雾中漂浮的云烟,轻飘飘的在心头掠过,再无波澜了。
一瞬间豁达,神识通透。
很奇怪对不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他也什么都没做,他们更是什么都没做,就是无缘无故的放下了,淡了。
她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笑了开来,“去吃饭吧,我还真有点饿了。”
温邵一路伴着她,温柔以待,呵护备至。
姚东光心里很平静,笑眯眯地听他用低沉的嗓音讲些适宜的玩笑。
在吃江南小菜时,他不时地为她解释做法、配料,只可惜,姚东光刚刚吐过,胃里不是很舒服,尝到即止。
温邵察觉她脸色不好,食欲也不佳,立马又叫人给她配温和的餐后甜点,连点给她的饮料都是用热水温过的。
太周到了,周到到让人看出这体贴周到的背后藏着一个多么好命的女人,能一直被他好好的照顾到现在。
窗外的小院子里开满了腊梅,尘封傲骨的开在严寒里,即使和西式的私家小宅院的格局是如此格格不入,也艳得自有一番傲骨。
据说这个需要提前三个月才能预约到的小店是A市某个家族的大少为心爱的女子买的,庭中的腊梅也只不过是为着佳人的一句喜欢才种下的。
可能这花也预示着他们的爱情有多么的不合时宜,尽管两人的爱情闹得当时满城风雨,却难逃劳燕分飞的结局。
姚东光也知道问这个话有点不合时宜,但她本就不是个能藏住事的人,只犹疑片刻,便微笑着问:“你这么能照顾人,静姝是不是被你照顾的很好很好呢?”
温邵仿佛料到她会提起静姝,转瞬即逝的情感被迅速的压抑住,他亦微笑着说:“静姝她走了。”
姚东光到底是写过几本小说的,没什么别的本事,察言观色还是手到擒来的,温邵那一瞬的情感她敏感地捕捉到:迷恋、沉痛、愧疚、眷恋,然后归于平静。
她想了想没有明白这句话指的是那层意思,又斟酌着说:“唔,那她回到英国应该生活的很好吧,那毕竟是她的老家。你为什么没有陪她一块儿回去?”
温邵沉默了,给自己斟了一点一直温着的的白酒,抿了一口,抬起灿若星辰的眸子,“我倒是想和她一起回家,只不过她去的是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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