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7节红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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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们吃过早饭，太阳像被血染过的一样，虽然不是什么重大工程项目开工，要弄个什么开工典礼，但是，开个会讲一下安全注意事项，这是跟人家大建筑公司学的，占地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唬人的，虽说自己是三级地方国营建筑企业，那是头衔，还不是一个私人的包工摊子。占地站在高处，下面按各工种站齐，“工友们，师傅们，我们的工地今天就要开工了，要发扬我公司的优良传统，在保证质量的同时,一定要按施工设计，保证每个阶段的施工任务,按期完成，大同虽然少雨，但是，一定要在雨季到来以前完成主体工程，及时封顶，也就是在收小麦以前,封不了顶谁也别想走，这是死规定，谁也不要抱有幻想。我们是正式的国营施工企业，不是小包公队。所以纪律也比较严，只有铁的纪律，才能有铁一样的质量，这样才能保证在年内完工，交付使用。”李占地别看是农村里的土老大，经过这几年的锻炼，讲起话来还真象那么回事。

技术员、安全员也分别讲了自己份内的主意事项，“下面有甲方代表陈工讲话，大家欢迎，”占地说这带头鼓起掌来，农村人听话，都用力的拍着手，陈工，基建科的技术员，中专毕业，那个年代国家的大学少，每年招生是有一定数量，大多数家长都很务实，没门路的、自己孩子成绩一般的，知道自己孩子考不上大学，就在初中读完后，直接报考职业技术学校，学到一份技术，毕业后学校就分配了，就算是下井，那也是技术员，脱产干部。随着一声开工，几挂鞭炮一齐点燃，在外人看来，还挺是那么回事，人们常说‘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走’，跟着人家学呗。在鞭炮的烟雾中，带班的开始用尺子丈量着分任务，每人两米，先挖外墙，那个年代的楼房还是砖混结构、条形、刚性、基础，受黏土砖承载力的影响，只能建六层高，所谓的刚性基础，就是片石基础，这种设计充分体现了就地取材的原则。

大同虽在黄土高原东端，但还是属于黄土高原的土质，黄土高原土质松散，呈垂直形发育、且有直立节理当它收到破坏时能保持直立。（节理、是岩石中的裂隙，是没有明显位移的断裂，也是地壳上部岩石中发育最广个的一种结构）。黄土高原的土质，干燥时坚如岩石，遇水易溶解，因此，地基的受力层就坐落在黄土层上，根据图纸要求，片石基础下面有50公分的灰土垫层，埋入深度15米。虽然不深，挖起来很费劲，那时还没有挖掘机械，全部是人工操作，经过两天的努力，总算是挖到了深度。晚上占地在靠山坡的一面，打着手电筒仔细的查看，没有发现裂缝，叫过来下夜的，“刘师傅前半夜看好了，不能让人靠近南边的地槽”，“我去上面看看”，“不用我刚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你就在这头起看着就行，上边的人下不来，别让咱们的人去，你也不要去看”，占地交待着，事事无常，就怕万一，自己刚开始干，一点家底也没有，出丁点的事对自己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有风险，做为一个负责人，要尽量的把风险降到最低，才算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另外还要有一个团结的，有能力的团队来为你服务，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遇事亲力亲为，是一个负责人应有的品质，但，事无巨细的管理方法，会让下面的人懒惰，作为施工队的领头人，就管好三个人，一个是带班的；另一个是负责质量的；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安全员。

夜里占地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不好塌方了，好像是真的，又好像是做梦，不管它，先去看看。披上衣服就往外跑，真的塌方了，土顺势溜下来，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除了刘师傅听见后，从门房里出来，在无旁人，“快用手电照照，有没有压住人”俩人转了半天，也买有发现有人的迹象，占地抬手看看表，两点多了，“估计这时候没人出来，我在门房里一直没睡，12点的时候我还出来一趟，放心吧，”刘师傅这个人很认真，在县化肥厂时，就用他看大门。占地绕上去一排一排的，查看那些塌方后的平房，真悬那，齐刷刷的塌了下去，平房的基础露了出来，

这时有人从平房里走出来，“我早就说过，你们不能在这里挖沟，离这么近不塌方才怪，快看看房子有没有裂缝”占地急忙说“师傅我查看过了，暂时没有裂缝，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大伙叫起来吧，”不用叫，都起来了，“我还以为是闹地震呢，轰的一声一下子就醒了，”占地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虽然现在没塌房，已经塌到基础边上了，不敢大意，要是在塌伤这人，那就真的不好办了。占地大声说“师傅们大家相互看看，还有没出来的人家，去叫他们一下，大家不要怕，有抱小孩儿的，去门房里暖和一点。别人也去前面吧，”有个上岁数老工人说“我回屋拿点东西，”“我也得去，”“先等一下让我再查看一下，”占地说完，用手电照着认真的看着，墙上地上都没有裂缝，“听我说大家回去拿东西，要快把钱、粮票都拿上，棉衣大衣穿上外边冷，离天亮还有一会，去吧一定要快，我在这儿看着一有动静就喊大家。”在土方施工时，塌方是经常的事，只要不埋住人，就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这次不样，上面20几家的人，不敢进屋了，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占地就来到基建科，朱科长在路上也听说了，急忙往办公室跑，占地见他跑来，迎着他跑过去，“小李，伤着人没有，”朱科长着急地问，“是夜里两点塌的，没伤着人放心吧，”“别的情况怎么样，”“我的工人全部停工，等待你们的指示，上面的住户，昨天晚上就把他们叫起来，集中在工地的门房处，离平房有一段距离，不会有危险，”“那好吧，咱们去找主管基建的副矿长，”占地头一回听说，还有管盖房子的副矿长。“还楞着干嘛，快走哇”占地才回过神儿来，“塌方事不大，但是，牵扯着20几家的住房问题，谁能保证它不会再塌，要是砸着人那事就大了，所以得找矿长去解决，再说矿工们一片散沙，不好管理，他们能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大事就得大领导来处理。”

占地一边走一边想，别看这朱科长官职不大，但是从这件事上看，还是有做官的才能，要不是社会风气的&nbp;缘故，还真就埋没了一个人才。其实坐办公室的领导，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忙，他们大多数时间，是在喝茶看报纸，防着别人对付自己，和想着怎么去对付别人，开会是就好的办法，让人们自由发言，高明的领导就能从你的发言中，发现问题，当官的那是天生的人才，俗话说‘一百个人里出一个能工巧匠；一千人里出一个有钱人；一万人里头才出一个当官的’要是没两下子，早被人整下去了。有几个像县委书记，焦裕禄那样，真正下到第一线去，在当时全国2125个县中，仅此一人。矿工们见副矿长来了，纷纷的站起来，拍打着屁股上的土。看来，中国人还是对当官的人，很尊重，不论什么职业的人，尊重老师和长官，是我们的优良传统。那怕是矿工也一样，知道这个道理。

领导就是不一样，先查看了现场塌方的情况，“谁是施工队的负责人？”占地赶紧说“我是，”“听说是昨天晚上两点半塌的，没伤着人吧？”“没有下夜的一直在这头看着，再说，下班时也给工人们交待过，不让人去南边的地槽，”“那就好，”副矿长找了一个比较高的地方，“静一静听我说，这里塌方了，住在平房里不安全，再说施工队还有打夯，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先去矿招待所休息，等这边加固好了在回来，矿上和基建科，会拿出一个施工方案，保证大家的房子，不会受到损失，再说，这楼房就是给你们盖的，等你们搬家了，从这往上还有三栋楼要盖。”在人群里，有一个采煤小队长，副矿长认识，“候队长领大家走吧，在这档着人家怎么干活，”

这个候队长想说什么，但是，矿长点名了，摇摇头，“师傅们走吧，矿长都说了还不放心吗，”人们愿意也的走，不愿意也得走，那个年代领导的权威，还是有的，人们更愿意想信领导，&nbp;毕竟贪官，还是少数，再说，知道他们贪腐的人更少。要不是副矿长出面，一个外地来的施工队，算是么，科长算什么，一个万多人的国营大矿，科长有的是，采煤队长就是正科级，副矿长见人们陆续离开，“小朱你们跟施工队，商量一个方案，尽快制止塌方，要是塌了房子，这些人长期住在找待所，可不行，大矿长说不定那天，就去招待所接见客人，要是影响了大矿长的业务，你这个科长也算当到头了。”副矿长用手指指朱科长走了。

根据合同规定，施工队每月25号以前，如实上报已完工的项目，甲方按施工队提供的进度，交预算科，审查结算工程款，当然，施工队做的进度表，要先让甲方代表、基建科长签字，才能拿到预算科，等预算科长签上字，这个月应付的钱数有了，在去找主管基建的，副矿长签字，最后到财务科，让科长签字，才能用这张进度表，换成支票出来，这层层把关，也就是层层过关，那一做庙里烧的香少了，那个菩萨便不高兴，“放下吧，”连第二句话也不说，你就得往外走，要是想多待会，“你还有事吗，没有就走吧，我还有个会要开，”谁也知道那个年代会多。每次签字，一到朱科长哪，准卡壳。请他去吃饭，从来不去，占地觉的这个人，很难打交道，那时人们的生活并不富裕，请吃饭一般的都去，比如矿务局来人，检查工程进度，不用叫副矿长早就安排好了，吃完饭你去结账就行了，难道朱科长，真是一个廉洁奉公的好官员，不对呀，好不容易当上的官为什么，跟钱有仇吗。

想到他的来历，占地一下子醒悟了，一个学徒工，按三级工算，月工资36块钱，连吃饭都得省着点花，那来的钱买科长呢，借钱，肯定是借的钱，作为一个，有综合能力的包工头，若是连这点事，都想不到，那就该卷铺盖回家了。投其所好，占地试探性的，在装进度表的档案袋里，放上一些礼物，结果这次很快就吧字签了。多大胆子，煤峪口矿，一共有十六家施工单位，照这样用不了一个月，就捞回本来。也是，不为了捞一把弄它干吗，为人民服务吗，笑话，占地觉得朱科长很可怜，一下子，就从一个国家干部的形象，降到了一个市井上的，小商贩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放置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也不知道传了几辈子。占地心里骂着，又有什么办法呢，再说，谁不是这样呢，只是官大的多捞点，官小的少捞一点罢了。甲方代表陈工，每天中午、晚上都在工地上吃饭，一开始，还去附近的饭馆，时间久了，占地觉得吃不消，一个工程下来能挣多少钱，再说，这是盖六层楼，有好多设备都是新添置的。

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这是老人们常说的话，工地上的进度还可以，虽然塌方耽误了几天时间，在工人们的努力下，赶回来不成问题。第二层砌主体时，矿务局来人检查，这些都是突击检查，事先不通知，也不去办公室，直接来工地当时二层正在砌内墙砖，占地见局里来人了，急忙招待，从左边口袋里掏出来红塔山烟，一人一根的递着，当然先给局里的人，不是觉得他们就是领导，就先给，矿上的人总觉得亲近一点，天天在一起吗，就觉得不是外人，无巧不成书，当发到陈工哪就没有了，占地急忙让人去买烟，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来软包装的桂花烟，满脸歉疚的说，“陈工先抽根嘎古的，一会就买回来了，”（在河北中部，嘎古的意思就是不好的，质量差，或者是价钱便宜的意思）。

陈工看上去就挺不高兴，但是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他还是接过去，占地急忙掏出打火机，要给他点烟，被他拦住了。检查继续着，工程正常进行着，等二层的砖墙全部砌完了，在头打圈梁时，要让甲方代表验收签字，这是程序。第二天，陈工刚来，占地急忙迎上去，“陈工二层的砖砌完了，上去检查一下，”陈工不卑不亢的说“不用了给你这个，”说着掏出来一张叠好的纸，占地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其实人们光是听说过，五雷轰顶，却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但是，你肯定见过，强对流天气时打的从天上，往下打的闪电，嘎巴一声，不用说胆小的人，就是胆大的人，也是吓的一哆嗦，占地看着那鲜红的印章，好像是心上滴下来的血，占地一咬牙，对着正在干活的人说“楼上的师傅们停了吧，全下来开会，”人们不知所然，纷纷来到楼下，“怎么了就停工，”200多人的摊子，黑压压一大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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