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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好反对的?”洛北风反问,一边问一边变回了原本的样貌来,走过去将还是孩童模样的息揽舟抱在了怀中:“小师弟你看了我和我师兄那么多的好戏,你看我们会和你计较吗?”
翻了个白眼,息揽舟变回原形从洛北风身上下来,看向霍同鸥的时候,眼神却是坦然而诚恳的:“你对师傅如何我是不知,可我知道师傅待你很好,虽然他待徒弟们都很好可是霍同鸥,师傅他对你是不同的。”
广宁子是溺爱徒弟,可是他对霍同鸥的溺爱,远远超过了息揽舟和洛北风。
尤其是息揽舟,见过了曾经的陆无君,再瞧今日的广宁子。更是能见到那份真情——哪怕强行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广宁子仍然记得他对霍同鸥此人的回护。
如过去一样:一见钟情、日久倾心。
息揽舟觉得没什么好反对的,就算此人前世确实是魔尊,也造下了无尽杀虐和罪孽,甚至他自己所有的不幸根源都是来自于霍同鸥用锁魂魔血咒分裂魔灵所致,可对比前世的结局——他当然希望陆无君和霍同鸥幸福。
见洛北风和息揽舟如此说,霍同鸥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血红色眼眸当中闪过了认真和执着,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两位师兄。”
这时候外头的哀乐和吵闹声渐渐停歇了下来,牢房里头也渐渐静了下来,三人商议一番,便依计行事,等待那位将领前来送他们出去。
果然,到了半夜,那位将领按照原来的布置,带来了几个人将他们装进了预先准备的裹尸布袋里,当做是在里头死去的死囚扛上了板车,又找来常年运送尸体的车夫送他们出去。
从大狱里头出去若是没有家人来认领的死人,多半都是随便丢弃在城西的乱葬岗上,因此广陌里西边并没有什么人居住,人烟稀少又加上阴气极重,那里到了夜间也是阴风阵阵、恐怖异常。
这位车夫早年参军,在战场上伤了腿、缺了一只眼睛,解甲归田以后这幅模样自然讨不到老婆,农活也做得不太好,家境渐渐没落,之后便寻了已经是一城守军将领的老战友,做了这份差事。
“老吴,今夜又要麻烦你了,这些银子算我请你喝酒的,还是按着老规矩。”将领笑着递过去一锭银子,老吴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然后挥了挥鞭子驾着驴车走了。
今夜的天要格外黄些,次日只怕是个倒春寒的日子,寒风嗖嗖地吹着,赶车的老吴掏出怀中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搓了搓手又打了驴子一鞭子。
那头拉车的驴子吃痛,又跑得快些,青石板做成的街道上并不十分平整,躺在袋子里头一动也不敢动却也被硌得慌。
息揽舟他们三人只能静静地等着车子出城、往西行到乱葬岗上。
约莫又过去了那么一炷香的时间,老吴将驴车给停了下来,然后将车上的裹住尸体的布袋尽数卸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就息揽舟他们就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以及伴随着水声而出的还有浓郁的酒香。
老吴开口,念念有词:
“唉……你们几个日后做鬼了,也要选个好人家投胎,害死你们的是那贼人,不是我——喝些酒,好上路。以后啊,在下面要难处花钱、好处安身,这些纸钱算是我给你们的一点心意,将来找个好人家托生——即使是冤死的鬼魂,也不要找小老儿我索命。”
这些都是民间的说辞,做这样和死人沾手的事情,多半有些迷信。
而且常常出没在乱葬岗上,老吴也怕自己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回去,因此他十分认真每一次都要给这些人烧上纸钱,送上一点酒水吃食。
因为送出来的尸体不仅仅只有息揽舟他们三人,老吴忙忙碌碌还收拾了好一阵子,却怎么也没有动他们的裹尸袋子,等老头终于念念叨叨说完了说辞,又烧好了纸钱,他才拖动息揽舟他们三人的裹尸袋子,然后一脚踹下岗去。
之后,他就哼着小调驾着驴车离开了。
这一下骨碌碌滚下去,痛得他们三个龇牙咧嘴,乱葬岗上头白骨嶙峋,更有不少破败凌乱的墓碑坟冢,还有些薄棺七零八落地停放在周围,这车夫随手一丢,息揽舟他们当然被硌得慌。
“这人八成是故意的!”洛北风气得牙痒痒,恨不得钻出去和那人大战上三百回合。
息揽舟笑了笑,解开了裹尸的袋口,三个人前前后后从布袋当中钻了出来。外头的寒风此刻正是强劲,一时不防备息揽舟头上的发带被风吹散,乌黑的长发在风中散开来,有几缕撩到了洛北风的脸上。
这几日他懒于用道簪束发,只随手用一根发带绑了完事,如今长发飞扬,息揽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乌木簪子来预备重新束发、挽髻。
“师兄,”洛北风却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来吧?我……好久都没有替你簪过道簪了。”
今夜天色昏黄,无月也无星,偏偏在这种昏暗的夜空下,洛北风的眼睛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去,想起以前洛北风才来到青霜山的时候,那时候这小子执意要晨起帮他盥洗、束发,不过,彼时洛北风帮他弄的头发,对息揽舟来说可真是一场灾难。
息揽舟笑了,点点头把道簪递给了洛北风:“喏,给你,幸好是夜里,就算被你扎得乱七八糟,我也不至于不能出门去见人——”
洛北风一愣,继而和息揽舟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他接过了道簪,动了动手指变出一把桃木的梳子来,慢慢地替息揽舟理顺了头发:
“师兄,那次我还小,帮你束发怎么也缠不紧发髻,甚至连九凤莲纹的道簪都没能帮你弄好,偏偏那天——你要主持宗门开山大典,那些道簪走一路掉一路,累你被天下宗门之人嘲笑,又被紫薇道君狠狠责罚……”
息揽舟听着,想着往日那场灾难一般的开山大典,却只是微微一笑。
“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洛北风笑着将道簪插|进了他挽好的发髻里头:“好了,师兄。”
洛北风退开来,站在他身后的霍同鸥总算是看见了洛北风给息揽舟重新弄的发髻,他并未将息揽舟全部的头发都扎住,只是将会垂到胸口的两缕挑起来盘绕成了发髻,乌木道簪轻巧地插在上头,看上去十分简约,正好配息揽舟近日来简单的青衫。
“小霍,”洛北风突然出声,“再看要收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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