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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老瘪爷将门口那个钉着鼓藏牛角的长板子取下来,叫李君阁扛着去自家的砍牛架,拿牛角撞击架子后,再赶紧回来。
李君阁扛着架子就朝外跑,出门后才发现,和他一样的年轻人不止一个两个,都在朝去往后山砍牛场的路上狂奔。
都没时间相互打招呼,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完成任务后又跑回来,老瘪爷接过牛角,将它重新挂回门边。
室内的气氛到现在才算轻松下来,李君阁发现祭司已经不见了,看来是去给下一家主持仪式去了。
家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可大家心里都非常紧张,育爷爷为了让大家放松,便给大家讲起了刚才的仪式中蕴含的道理。
原来刚刚驱赶的,不是什么恶鬼邪祟,而是上一届鼓藏牛的牛魂。
上一届鼓藏牛,牛魂没有新的牛来接替之前,会一直守在刚刚的牛角里,这几天也在祭坛接受供奉。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新牛的牛魂,也不敢来冒犯家宅。
刚刚的祭祀,就是将老牛魂从祭坛里请出来,然后老瘪爷让李君阁做的那套动作,就是让老牛魂将新牛魂赶到枫木架子上。
做完这套动作后,老牛魂的任务算是完成,可以升天了,下一次的这套活动,将由新牛魂来代替它的职务。
驱赶牛魂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是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
几乎没有人知道砍牛仪式将在什么具体时间来临,这个全靠祭司来决定。
几位长辈们闲聊起这个事情,说是每次鼓藏节砍牛的时点很不一致。
有时候发生在午夜过后的,有时候发生在三点以后的,甚至有发生在鸡叫以后的。
大多数人都睡了,有在里屋挤着睡的,有在堂屋铺着稻草睡的,到处都是。
但也有很多依然坐在火堂边熬夜的。
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外来苗人,他们甚至都不是寨子里所有人的亲戚,纯粹是跟着来看热闹的。
苗家人热情好客,饭少不了他们的。不过各家各户实在是住不下,这些人就在田坎边聚集,烧火聊天,一直守着。
时间过了两点,育爷爷那手指头掐算了一下,说道:“准备吧。”
李君阁和苗娃开始准备家伙,两把又宽又长的大砍刀,分量在十来斤。
还有就是拉绳,火把,铁炮。
凌晨三点,大祭司回来了,见到家里已经准备得妥帖,对着育爷爷鞠了一躬,笑道:“给老行家办事,就是爽利。”
育爷爷取出一个号角交给他,笑道:“少说嘴,赶紧吧,别错过了吉时。”
大祭司恭恭敬敬地接过号角,走出屋外吹响,很快原本宁静的寨子便开始轻轻骚动起来。
还是没人说话,不过路上渐渐出现了火把的亮光,一点,两点,渐渐汇聚成一条火龙,向着后山牛栏行去。
将牛牵出牛栏之前,祭司牵来了一只羊,然后开始在牛群前面念诵祭词。
老瘪爷解释这意思是说不是人要杀牛,而是那羊要杀牛,因为传说中羊与牛是世仇。
半个小时后,两位舅舅在李君阁等人火把的照耀下,用特制的拉牛绳套将自家的牛从牛栏里牵出来。
大家推的推拉的拉,将牛牵引到砍牛场外的枫木架边,把牛头拉放到木叉上,又将拉牛绳套绕过木叉下的横木,李君阁和好几个人紧紧将绳拉住,苗娃另几个人则立即将绑在木叉上的横木拉下,压住牛脖子,使它动弹不得。
大祭司点着火把,开始在牛身上寻找牛旋,一边寻找,一边抚摸,一边踏着神奇的步履,一边唱着深沉的祭歌。
最后一个旋找完,大祭司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大舅舅点了下头,大舅舅喊了一声:“皮娃,何苗,手把紧!”
众人赶紧加劲,前面四个人拉牛绳,侧面四个人压横扛,大舅舅举起薄斧子一般的大砍刀,先向枫木架砍一下,然后猛向大牯牛的头颈连接处砍去!
仅这一下,大牯牛的脊椎便已断裂,鲜血从后脑狂喷而出。
大舅舅立刻将血用手抹向两个牛角,并从背后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竹签将牛的舌头签住。再加上两刀,直接将牛颈椎砍断,不过脖子仍然连着。
大牯牛无力的身躯跪了下来,端端正正地跪倒在枫木架子前。
大祭司高喊一声:“好!好兆头!”
旁边有人迅速拿来一块缎子布将牛身盖住,鲜血从布下沿着牯牛的身体留下来,将泥土浸润,空气中一股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小舅舅那边也动手了,不过手脚没有大舅舅这么利索,牛也没有倒正,大舅舅跑过去指挥众人帮他摆正。
李君阁看了下时间,刚好四点半。
这时,铁炮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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