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送君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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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在十万里雪原独自生活了六年之久，只在每年的夏季，去雪原最边缘的一座小镇上，用雪原上的特产，换上每年的生活必须品。每次来回差不多要一个半月，但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几乎全耗在路上。在那小镇中，她停留的时间，从来没有过一天。

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与人同吃同住了好几天；还是第一次，这么无拘无束地与人交流；更是第一次在父母逝世后，有人不嫌弃她又聋又哑，愿意去天都给她讲故事；也是第一次，被人那样亲切地唤作“水烟姑娘”。

从前那些人，自从她六岁那年，突发奇疾，变得又聋又哑，连表情都无法做出后，都只用“聋子、哑巴、石头人”唤她来着。

除父母之外，从来没有人唤过她一次“水烟”，更别提“水烟姑娘”了。

除父母之外，也从来没有人，像阎罗和欧阳静一样，这么为她着想过。他俩为了她的安全，花了几天功夫，想办法收伏了白罴，就是为了在他们离开后，自己能不再被这龙子纠缠，还能有个皮粗肉厚的坐骑保镖……

阎罗说的故事，她都用笔记了下来，记了厚厚几大叠纸——仙剑奇侠传、盗帅楚留香，四条眉毛陆小风。八天时间，七个夜晚，三个不长不短的故事，她全都记了下来。

原想着，等他们离开后，便能用这记下来的三个故事打发时间，也许不会无聊；原想着，自己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分离时也不会不舍。可是，当“看”到阎罗说要离开时，她的心里，陡然浮出几许失落，好像空了一大块，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现，这两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陌生人，已经走进了她多年空寂的心里。

“就要走了吗？”她凌空写着字。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怪病。如果能流露出不舍的神情，他们两个，或许就会留下来多陪自己一阵吧？

虽然她也可以用写的方式，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俩，可是真情的流露，仅仅用文宇是远远不够的。

“嗯。”阎罗点头，微笑道：“我答应过别人，要找到失踪的殷琳珊二师姐，然后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去。”

“是呢，他也有必须担负的责任。”寒水烟心里想着：“我怎能为了自己一点小心思，就耽搁他的时间？”

念及至此，于是她写道：“那我送你们走。”

她想借这个机会，与这一对师姐弟，再多相处些时日。也许，自己记下的故事，能再多上一个呢？

“不用了。”然而阎罗却婉拒了：“雪原太大，路程太远。送我们走时，固然可以三个人一路走。可是回来的时候，就只剩水烟你一个人了。我们不能这样麻烦你。”

“可你们不识路。”寒水烟不甘地写着，可惜她那精致的小脸，和空寂的冰蓝美眸，却无法将她的不甘表达出分毫：“雪原很危险的。”

“呵呵，只要知道方向就可以了。”阎罗说道：“休整了这些时日，我的实力完全恢复到巅峰状态了。只要知道了方向，我很快能带着欧阳静出去。雪原方圆十万里，可是从地图上看，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镇，直线距离也不过才七千余里。对我来说，不算很远。”

寒水烟沉默良久，点点头，写道：“稍等一阵。我为你们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

半个时辰后，寒水烟备好了干粮，送阎罗和欧阳静出了溶洞，离了冰峡，来到雪原上。

一直通出数十里，攀上了一条冰山山脊，寒水烟才在阎罗的劝说下停了下来。她把装着干粮的包裹，挂到阎罗身上，又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着字：“路上小心一点。”

“我会的。”阎罗点点头，又笑嘻嘻地说：“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嫁人呀？”

寒水烟轻轻点头。

“那等我完成任务之后回来娶你好不好？”阎罗半分认真半分玩笑的说道。

寒水烟伸手敲了一下阎罗的脑袋，摇了摇头。

阎罗嘿嘿一笑，不再多说，对她摆了摆手，便与欧阳静转身离去。

走会一百多丈，阎罗回头，见那白裙蓝的少女，抱着小型化的妖兽白罴，仍站在山脊之上，定定地望着他俩。

“回去吧，水烟！”阎罗大力地挥手，作出清晰的唇形。虽相隔百余丈，但以十品超凡入圣的眼力，当能看清他的唇形。

然而寒水烟一动不动，仍然定定地站在那里，白裙蓝发，随风轻扬。阎罗无奈，只得和欧阳静继续前行。

“水烟她……”欧阳静犹豫着说：“好像真的很想送我们，又耽搁不了太长时间，你为什么要拒绝她？”

“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长，分离的时候越是不舍。”阎罗闻言露出一丝苦笑：“与其恋恋不舍，不如快刀斩乱麻。”而且我怕呆的久了，到最后怕是我反而舍不得离开。”

说话间，他再次回头一看。此时他和欧阳静，已经走出数里之遥。

然而寒水烟，依然一动不动她怀抱白罴，站在山脊之上。

于是那一头飞扬的冰蓝发丝，和那双寒空般空寂的冰蓝美眸，成了阎罗心中永恒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