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依文，小心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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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讲。”

“是关于前几天那场流星雨的。”

“流星雨？”

莱维不奇怪尤娜为什么找自己，一个外部世界误入的少女，一个怀有必须要达成的愿望的少女，尤娜以前就曾询问过自己关于魔法世界的事情。即使她现在说想让莱维帮她进入魔法世界，莱维都不会意外。但她开口提到的居然是自己跟伊芙观赏过的那场流星雨，奇幻的话题突然跳到自然现象，这让他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等等，你是昨天才到学园岛的吧？那场流星雨你也看见了？”

莱维不是教自然科学的，他在天文学方面的常识肯定还没一个初中生丰富。嗯，大概勉强能达到一个小学为毕业生的水准。

可仅仅小学未毕业生的水准已经够了，足够他懂得流星雨这玩意并非全世界各个角落都能同时观测的。经纬度什么的你告诉莱维他都未必能从地图上一下给你指出来，但起码他知道地球是圆的，正好对着太阳的部分是白天，反之则是黑夜。

尤娜先前所在的地方，如果莱维没记错的话，他跟伊芙欣赏流星划破夜空时，那边应该正好是白天。关于流星雨的报道莱维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电视台每当有这种天文奇观还会特意邀请专家讲解，莱维记得一个白胡子老头说过连月光太亮都影响观测，那么大白天肯定更看不见的吧？

“没错，那场流星雨我并没有亲眼看见，是事后从新闻里知道的。”

“新闻吗？哦……”

新闻里看到流星雨的报道就得急急忙忙地找自己？莱维差点以为这可怜的偶像是否忙过头没法享受日常生活，碰到点新奇事儿就想跟人分享呢。可念头一转，他又觉得不大可能。

眼前这位少女可并非一心向着娱乐事业巅峰前进的明星啊，刚才还被她的‘保镖’袭击过，怎么一下儿就忘了她的身份呢？

“那场流星雨有什么不妥？”

“从电视上的画面看，跟普通的流星雨没有区别。问题是流星雨发生的时间点，我所在的地方正处白天而且并非可观测的位置，但我却感觉到了它。”

“你能感觉得到！？”

莱维睁大了眼睛。即便一贯在感知力方面极为自信的他，也没可能感知到远在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米高空发生的事。

流星之所以能被人类的肉眼观测，是由于飞入大气层与大气摩擦产生了光和热，大多数的流星会在极短暂的时间内燃尽，只有非常少数未燃尽的坠落地面变成陨石。

如果陨石落在附近，那莱维还有可能听见点声音跟感觉到点震动。但若有谁让他试试感知在接近太空的大气层所发生的燃烧，他肯定会敲敲那家伙的脑袋看他到底睡醒了没有。

“抱歉，我不是怀疑你，但……”

莱维突然发现自己的样子有点不礼貌，睁大眼睛瞪着人家的，幸好尤娜是每天都得面对摄像机跟成千上万歌迷的大明星，早就练出来了。如果换成比如菲特，这会儿脸蛋不红透快冒烟了才怪。

“……能感知到肉眼看不见离着几百几千公里远的流星……这的确有点难以置信啊。”

“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对。”

尤娜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在意莱维的惊讶，她端起矮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好像是在考虑如何解释才能让莱维别再这么一惊一乍的。

“应该说我感知到了有异变发生。流星那种远在高空的天文现象，只有像莱维你这样知觉灵敏的人才有可能察觉吧？”

“呵呵，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刚才还用得着做那么夸张的表情么。”

莱维当然希望自己真能像尤娜说的，拥有连几百公里高空都能嗅到的狗鼻子。想想吧，连高空划过转瞬即逝的流星都能捕捉到，这个世界上估计没人可以埋伏偷袭到他，只有他去偷袭埋伏别人的份。

别看有的人把莱维当成个战士，他其实最喜欢干鬼鬼祟祟的事儿了。有机会偷袭轻松解决问题，凭什么非得所谓英勇地迎上去？莱维可是当过杀手的人，才不会干那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我原本是一名召唤士，按照这边的说法，你可以当成一种比较特殊的魔法师。”

尤娜放下茶杯，敛去了一直保持的淡淡微笑，整个人一下从青春偶像的套子里脱出。

“虽然如你所见，在圣杯战争时我曾像个战士般活动，那并非我自身的能力。从小到大我被教授的都是与魔法相关的能力。”

对于圣杯战争时所发生的，莱维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且各人有各人希望保守的秘密。莱维转着手里的茶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对魔法能量的波动比较敏感，而且当时凑巧在英国，应该是事件发生地的附近。”

听到对方嘴里说出‘英国’，莱维的眉毛微微一挑。开演唱会之类的不过是借口，他猜到对方为何会去那里。事实上莱维本就以为对方是就这个问题来找自己的，现在看情况貌似有点出入。

“我的感觉是，那个流星雨不是自然的天文现象，而是人为用魔法引发的。”

“人为引发流星雨！？”

尽管之前莱维检讨过自己的夸张表情，但听到尤娜的话仍旧是忍不住又犯了那个毛病。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正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呢？

他听到了什么？有人说能靠魔法的力量引发流星雨？好吧，的确在魔法世界里有被称为陨石术的攻击魔法。可那不过是一块着了火的石头块，由于外形相似不知谁给改的名字而已。即便那种魔法看上去兼具了火属性的魔法攻击与石头冲击的物理攻击，好像颇有威力的样子。实际上所谓的陨石术在依文这个级别的魔法师眼中不过是初学者使用的低级魔法。

通过大气层后未燃尽并坠落到地面上的流星被称为陨石，但此陨石非彼陨石。靠人力将一颗远在太空的漂流石块吸入地球的引力圈，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尤其坐在对面的少女刚才特意强调了魔法！

魔法，听起来十分神奇的一个词，确实也能做到普通人无法靠自身力量做到的神奇事情。可这不代表魔法师就是无止境的全知全能。

就拿弄出流星雨这种天方夜谭般的能力说吧，莱维第一感觉就认为这是靠科技才能实现的。你要说学园都市的卫星在太空中用激光镭射或者别的什么把经过的大陨石击碎并控制他们坠落到地面，ok，这相信坐在教室里的学生都不会当成笑话，顶多疑惑学园都市为什么要这么干。

可是用魔法……

“依文，有没有魔法能引发流星雨？”

“啊？你发烧了？”

在床上躺着看杂志的吸血鬼女孩随手把杂志往边上一扔，跳起来几步走到床脚，这个高度她差不多正好能用额头跟莱维相抵。

“我没发烧，担心下你自己吧，最近天气变凉了，你还穿那么少，小心别感冒了。”

莱维捏着女孩的下巴推开，顺势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都快到冬天了依文还整天穿着薄纱睡裙，没办法不让人担心，别忘了被封印了魔力的她体质可强不到哪去。

听起来很令人诧异吧？真祖级别的吸血鬼害怕着凉感冒？别的或许觉得这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卖萌属性，但遗憾的是这只吸血鬼不单会对气温变化起反应，每年还会因花粉过敏在屋子里躲着一段时间不敢出门。

莱维绝不会告诉别人花粉症时的依文鼻子脸蛋红彤彤那样子颇有几分可爱，事实上一个女孩子成天拿着一盒纸巾防止鼻涕流出来的确让人有点难萌。

“我刚才有盖被子的。”

在寒冷的季节里，有的人喜欢穿上厚厚的睡衣，也有人喜欢舒适松弛的单薄睡衣外裹上张大被子。依文属于后者，甚至偶尔她会把身上本来就没多少遮挡作用的睡裙都脱掉，说是享受脱离一切束缚的自在。

莱维曾经就此问题在无聊的发呆中做过一番分析。猜测她有可能是被封印禁足的时间太长，导致对自由这种东西的渴望异于常人，才有了那种特殊的嗜好。以往住在古堡中的吸血鬼真祖，尚且保留着一些高雅贵族气息的。

“刚才有盖不代表你现在就不会着凉。”

把外套挂回到衣柜里的莱维一把将娇小的妻子抱了起来。依文在他怀里这副很是迷你的样子与出落成娴熟少女的菲特比起来，外人会觉得哪个才是他的女儿？所以说没把依文介绍给所有认识的人，并非莱维抱着隐瞒已婚身份已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计划，他只是觉得万一传开了自己到处让人背后指指点点说萝莉控之类的太影响形象。

别看年龄就差那在人类寿命中比重不大的那么几岁，跟凛这种少女传绯闻与萝莉控有着本质的区别。就算只负责教外语的莱维，也知道在某些国家他很可能被当成罪大恶极的犯人给扔牢里呆上一辈子，甚至直接吞一颗子弹去见上帝。

依文这个样子说是几百岁的老太婆谁相信啊！每当纠结起这个问题，莱维就希望能让全世界的人都普及魔法常识，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意外地跟超铃音契合，难怪那个奇奇怪怪的天才总爱粘着他。

“别打岔了，咱们说点正事儿。”

把依文像个洋娃娃似地放倒在柔软的床垫上，为她拉过轻飘飘的大被子，莱维把自己的枕头当靠垫在边上坐下。

“你能有什么正事儿，不就是找大明星幽会去了么。”

莱维在手机上打开浏览器，点进一个比较常上的新闻网站。他压根就当依文的话是耳边风，反正是假装吃醋罢了。若依文真的以为自己去找尤娜有出轨企图，这会儿还能像只猫儿似地乖乖躺在被窝里？

别傻了，莱维四肢健全身体安康的样子就说明吸血鬼萝莉只是在开玩笑。

“就是这条新闻，你应该看过了吧？”

“流星雨吗？知道啊，电视上这几天都有专题节目。”

依文接过莱维的手机看了眼就扔到一边，她不明白这条最近听到耳朵起茧的‘旧闻’有什么好在意的。

“简单的总结一下尤娜的意思就是，她认为这场流星雨不正常，有可能是人为引发的。”

“哈，原来发烧的不是你而是那个小姑娘？”

自持对魔法再精通没有的吸血鬼真祖一点都不严肃，她这副摸样如果是当着尤娜的面，那名扮演青春偶像的少女涵养再好估计也会有点不高兴吧。

“用魔法召唤流星雨？如果魔法能做到这种传说中宗教界那个到底是否存在都不知道的上帝才能创造的神迹，你以为魔法世界为什么还要跟这边的人类约定互不干涉互不侵犯？”

把被莱维屁股压着的被子一角使劲拽出来，依文继续说：“魔法跟科技差的是什么？不就是大范围大规模的杀伤力嘛。排除攻击强度的问题，魔法的缺陷就在于没法像核弹那样瞬间毁掉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国家……”

莱维想开口说点什么，依文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要我瞬间毁掉一个城市的确没什么难度，可并非自夸，像我这个级别的魔法师在魔法世界里你能找到几个？算上不知死到哪去的纳吉那帮人，也差不多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了。而人类各国的核弹有多少？我没闲工夫上网查数据，反正是个很庞大的数字。”

依文说的没错，魔法世界有爱好和平的好人，同样也有致力于靠侵略获得利益及实现自我价值的疯子。现实世界里个体孱弱的人类若没有足以形成威慑的实力，那帮疯子凭什么要跟在他们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存在和平共处？

两边真打起来的话，根本用不着核弹之类的禁忌武器出马。光靠超音速轰炸机来回绕几圈就能把精挑细选出来的魔法师部队给轻松歼灭。甭提魔法世界的人口远没外界这块大地上的多，强大的魔法师在那边一样是稀罕的东西呀。更多的魔法世界居民甚至连个点火术都不懂，只是靠着魔法师制造的道具过着跟这边人类使用电器一般的生活罢了。

“如果能靠人力引发流星雨……用不着流星雨了，弄个大洪水什么的要更简单吧？魔法世界的野心家们可以做到那种事情的话，你觉得现在还能这么悠闲地躺在床上聊天么。”

无法反驳，莱维清楚所谓的世界和平并不是靠普罗大众的意愿维系，而是由各方势力的平衡决定的。一旦魔法世界掌握了个体大规模杀伤的魔法，他们就拥有了攻略现实世界的绝大把握。

核弹之类的高科技武器，能够威胁的是普通水准的魔法师军团。对依文这个级别的强者是没用的。就算魔法屏障挡不住核弹当面爆炸，他们想跑难道还跑不掉么？

但不知是否被尤娜的态度感染了，尽管听了依文的话，莱维仍旧没法把尤娜的那番话当成玩笑听听就忘。

“如果是由好几个魔法师合力施法呢？”

“先不论从来就没人去研究过召唤流星雨这种无聊的把戏——陨石掉到地上来的能有多少啊，就算有也造不成多大的伤害，纯粹费力不讨好。光从所需的魔力量来推测，我加上纳吉跟阿尔之类的可能差不多，但你觉得经历过大战后连纳吉都死了的魔法世界，有哪个国家能凑出这种阵容的魔法师部队？”

“大概没有吧。”

这个问题莱维根本不用认真思考就能给出答案。要说魔法世界有什么是跟现实世界完全一样的，那就当属混乱的政治关系了。

整个魔法世界大体上是由北方联合跟南方帝国两大势力左右，但其中的北方联合首先就是有许多大大小小国家组成，各国有各自的制度，结构极为松散。即便是统一军权国家南方帝国，内部的皇族与各个贵族间明争暗斗也绝不能算是太平。

依文这个级别的魔法师在魔法世界的地位比现实世界的核弹更要高出很多。强大的魔法师就相当于一个势力的机密与依仗，在大家暗地里互相较劲的形势下，怎么可能会联合起来研究什么大规模杀伤性魔法？且就像依文嘲笑的那样，召唤流星雨顶多算是个给老百姓增添茶余饭后猎奇话题的戏法罢了。

“我可以百分百打包票告诉你绝对不存在那个可能性。统一？这种事儿永远都只是暂时的妥协，人类里没几个能真心臣服与他人。”

依文斩钉截铁地说到。若论对人性黑暗面，相信没谁会比这名十岁生日那天失去了人类身份的异族理解地更透彻。

讽刺吗？一点都不讽刺。正是在不情愿之下拥有了非人的身躯，才让依文能够脱离同一组群以超然的姿态去看清。

如果你问她为什么，依文可以在十分钟内举出六百年历史中数之不尽的事例。其中最直接的，从未做过任何有害人类事情且隐居在深山古堡的吸血鬼凭什么要承受人类一波又一波的讨伐？被迫背井离乡的十来岁可怜小女孩到底基于何种理由必须躲避整个世界人类的通缉？一开始还能推脱给对吸食人血赖以为生的习性感到恐惧，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发生被吸血的人类死亡或其他伤害事件，为何仍旧不肯放过一名孤苦的少女？

纯粹为了加害而加害，没有饥饿的驱使没有生存的威胁，仅仅出于扬名立万也好惩恶除奸也好，这样对异族的迫害就能打上正义的旗号。如此的人类又怎么可能让人相信他们能在非外力的压迫下携手？

“大概是她对这个世界的魔法不了解所以弄错了吧。”

莱维主动结束了有关人类的话题，他不希望依文想起过往那些不快的遭遇。

不快？莱维的用词一点都不贴切，尽管是现在魔法世界公认最可怕的吸血鬼真祖，依文的过往的经历完全可以说成凄惨。

“如果她没发烧烧坏脑子的话。”

依文这算是同意了莱维的话，可仍然是一开口就能气死人的那种。刚直斥了人类劣根性，却不代表现在身份是吸血鬼真祖的她就能高高在上的俯视。一旦牵涉到自己擅长领域就立刻表现出的那种不容质疑权威姿态，依文何尝不像个耀武扬威的所谓专家？

要知道平常在电视里看新闻评论节目的时候，依文可是总在嚷嚷着把那群专家的血给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