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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画、侍墨迎上前,对二人恭敬地见礼。
谢墨含点点头,温声问,“妹妹呢?”
“回世子,小姐在屋中休息。”侍画低声回道。
谢墨含停住脚步,看向秦铮,温和地道,“秦铮兄,妹妹今日太累了,如今在休息。你且安心,她无事,就不必看了吧!”
“不行,看不到她我不放心。”秦铮摇头。
谢墨含无奈,看着他,“秦铮兄,你不放心什么?她的病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秦铮瞅了谢墨含一眼,眸光意味幽深,“子归兄,正因为她的病不是一年两年我才不放心。你要知道,她如今赐婚给了我,我也立了誓言,她如今的命可牵扯着我这条命。她若是有个好歹,我岂不是也不能活了?所以,你觉得我都到这里了,不见到她能回去吗?”
谢墨含失语。
秦铮不再说话,缓步向主屋门口走来,没人引路,却看起来熟悉无比。
谢墨含只能跟在他身后,连连摇头。
侍画、侍墨得了谢芳华的吩咐,既然世子都拦不住,她们更不可能拦住人,于是齐齐快走一步,在秦铮到达门口之前打开了房门。
侍画对里面轻声道,“小姐,世子和铮二公子过来看您了。”
谢芳华不答话。
侍画、侍墨打开房门,退在一旁,挑着门帘请谢墨含和秦铮入内。
秦铮脚步轻缓地进了屋,如出入自己家一般地随意,进屋后,一眼便看到躺在美人靠上的谢芳华,她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眉目安然,气色娴静,脸庞已经不再是今日进宫时那般苍白无血色,虽不红晕,但有着淡淡的光泽,身上盖在薄毯,玲珑纤细的身子若隐若现,华贵典雅的闺阁内,她静得如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扰。
秦铮本来随意的脚步攸地定住,静静地看着她。
谢墨含跟在秦铮身后,见他停在门口不再往里走,询问道,“秦铮兄?你可看到了,是不是妹妹在休息?”
秦铮眸光动了动,“嗯”了一声。
“她怎么样?我说无恙吧!这回你该放心了。”谢墨含向里面看了一眼,越过秦铮,隐约地看到了躺在美人靠上的谢芳华。
秦铮又“嗯”了一声。
“女子闺阁,向来除了亲人兄长弟妹外,不邀外男入内。虽然她与你有了婚约,但是总归是大婚还要三年,这三年之间,也许还会有什么变数。”谢墨含低声道,“你还是要顾忌点儿妹妹的名声,看一眼便罢了,不适合待得太久……”
“不会有什么变数。”秦铮收回视线,回头看了谢墨含一眼,话语清淡,但不容置疑。
谢墨含话语顿住,看向秦铮,只见他不但没听他的话立即出去,而是向谢芳华走去,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拽他出去,还是跟进去。
第一次觉得若不是和秦铮相交多年就好了,他这个大舅兄面对妹妹和他不知如何处理。
秦铮来到谢芳华面前,美人靠矮,她躺在上面,长裙的裙摆和身上盖着的薄毯尾曳在地,她云鬓下留着的长长青丝也顺着矮榻落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缓缓蹲下身,握住了她露在薄毯外的纤纤素手。
谢芳华微微一颤,手指蜷了蜷。
“就知道你是醒着的。”秦铮蓦地笑了,眉目语气有些得意。
谢芳华睫毛颤了颤,到底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眸光闪过一丝恼意,她若是不醒来,指不定他还会做什么,从他手中抽出手,坐起身,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秦铮蹲在美人靠前,微微仰头看着她,随意地道,“过来看看你!”
“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谢芳华冷静地道。
秦铮挑了挑眉,“我刚来,便赶我走?”顿了顿,站起身,意有所指地道,“在皇宫的凤鸾宫里是谁抓着我的袖子不让我离开的?”
谢芳华脸一红,低叱道,“那怎么能一样?”
“哦,是不一样。”秦铮顺着她的话道,“那里是皇后的寝宫,当时有皇后在,有我娘在,有我姑姑在。你有点儿怕她们对你盘问,所以,拉上了我做挡箭牌。”
谢芳华不说话。
“你觉得爷是那么好利用的吗?你想利用的时候就利用,利用完了就扔了?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秦铮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谢芳华哑然,片刻后,不禁恼道,“秦铮,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想娶你。”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颦眉,嘴角上翘,眉目沾染上一丝轻讽,“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人人想嫁,南秦京城的南城门排到北城门,应该也是轮不到忠勇侯府的谢芳华的。我竟不知道我哪里得了铮二公子的意了?”
秦铮看着她,眉眼涌上一抹清傲不屑,“别人想嫁,我偏不娶,我就想娶那个不想嫁的。你哪里得了我的意,慢慢我会让你知道的。”
谢芳华忍不住唾骂,“犯贱!”
“爷就乐意犯贱!”秦铮攸地笑了,被人骂了,不但不恼,甚至有些志得意满。
谢芳华彻底对他没了话。
“秦铮兄,你可真是……”谢墨含见秦铮没有立即走的意思,妹妹这般冷静坚韧的人,在他面前,就如他一样,根本就无计可施,他只能走进屋,对他连连摇头。
“子归兄,你认识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必这副样子,像是我强求了你妹妹一样。”秦铮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笑道,“她心里也许是喜欢我并且欣赏我同意我看重我的呢!”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谢墨含也忍不住笑了。
“否则,她为何在我逼迫时不当场撞墙或者自杀?”秦铮扬眉,“那样的话,这一桩婚事儿自然就结不成了。当时在灵雀台,她有机会撞墙或者自杀不是吗?”谢芳华大怒,忍不住抓起身边靠着的枕头对他当头砸了过去,“我的命金贵着呢,费心费力活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为你撞墙自杀?”
秦铮接过枕头,看着谢芳华恼怒的脸,笑意深深,“我本来还以为你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不发病的时候很好,想来,这期间若是寻求到神医的话,三年后,你身体康复,还真能好模好样地嫁给我。”
谢芳华伸手捂住心口,想催动功力发病,但看到秦铮那可恶的嘴脸,又打住。在这里发病又没有皇宫里那些人看到,白白便宜秦铮了。只能恼怒地瞪着他,须臾,想起什么,平息了怒火,对他绽开一抹微笑,沉静柔弱地道,“铮二公子抬举了,既然如此,我也希望能找到神医,让我活得久些,也让你也活得久些。”
秦铮点点头,“理当如此。”
谢芳华将身子躺回软榻上,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他。
谢墨含第一次见到她这个妹妹被秦铮气得动手砸人的模样,从这个妹妹记事起,一直是一副沉静冷静的模样,哪怕当年那么小小的一团,也不曾看到她为谁或者什么事情惊慌失措或者轻易动怒。他一直以为她天生性情就是如此。原来今日才知道不是。那是因为她的好脾气没遇到秦铮这样的混账。说混账都是抬举秦铮了。他伸手揉揉额头,看着二人,忽然对秦铮要娶他妹妹的心思不是那么排斥了,无奈地笑道,“秦铮兄,你来也来了,坐也坐了,还将我妹妹惹恼了,如今也该走了吧!”
秦铮点点头,站起身,对谢芳华道,“我走了!”
谢芳华当没听见。
秦铮也不啰嗦,说走就走,转眼就出了房门。
谢墨含立即跟了出去,走到门口,他看着秦铮手里的枕头,忽然道,“秦铮兄,你手里拿着它做什么?”
“她给我的,我自然要带走。”秦铮道。
谢墨含一噎,看着他手里的枕头,这个枕头的枕面是他和谢芳华的娘生前绣的,妹妹一直很珍视,他想着若不是去无名山不能暴露身份,当年她怕是会带去无名山,如今回来就枕上了,刚刚她若不是气怒得险些失控,是不可能拿它来砸秦铮的。如今被他带走的话……
谢芳华果然很快就回过味来,推开被子下了美人靠,几步来到门口,挑开帘幕,对秦铮道,“你站住!”
秦铮回头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舍不得我走?”
“侍画,去将枕头拿回来!”谢墨含吩咐侍画。
“是,小姐!”侍画立即应了一声,走向秦铮。
“我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女人离我太近,你确定你让她过来?”秦铮看着谢芳华。
侍画从他寻常的语气里听到了一声寒意,顿住了脚步。
谢芳华眉峰拧紧,不禁柔软了语气,“你拿着一个枕头做什么?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不怕笑话,我还怕呢!”
“你怕?”秦铮失笑,“没看出来!”
谢芳华板起脸,抬步走出房门,向他走去,“拿来!”
秦铮等着她走近,比她高一头还要有半头的脑袋歪着头打量她,眸光有某种情绪闪过,忽然道,“我的听音应该也是喜欢这个枕头的。”
谢芳华脚步一顿。
秦铮笑如春风地又道,“我给了她三日的假,她如今不在英亲王府,但是三日后回去看到这个枕头,应该会很欢喜。”话落,见谢芳华的脸寒了下来,他声音忽然低柔,凑近她,“你应该知道吧?听音是我的婢女。她与你……不同的。”话落,转身向海棠苑外走去。
谢芳华抬了抬脚,到底是没追上去,她太了解秦铮了,到他手里的东西,夺过来没那么容易,除非毁了它。但是她能毁了那个枕头吗?自然不能!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秦铮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警告她,三日后听音必须回去。
就算她没对他扔枕头,他也会有别的理由来威胁她。
这个混账!
“秦铮兄,你拿我妹妹的枕头出去怎么好?”谢墨含看了谢芳华一眼,追上秦铮。
“大舅兄,我没觉得不好,我自己出府,你不用送了。”秦铮头也不回也挥挥手,转眼出了海棠苑。
谢墨含被他一句“大舅兄”给呆呆地定在了原地。
谢芳华收回视线,看向谢墨含,面色恢复平静,温声道,“哥哥,你今日也累了半日了,回自己院子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还有晚宴。”
谢墨含回过神,看着谢芳华,有些恼怒地道,“你听明白他说的话了吗?他是要你……他这个疯子!抓个婢女还舍不得放手了?”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听明白了。”话落,对他道,“反正我也没打算闷在闺阁里做忠勇侯府的小姐,到底是深闺女子行事不方便,算了,就依了他吧。”
谢墨含伸手扶额,沉默半响,似乎也想不到好对策,于是抛开秦铮,对她道,“今日晚上的晚膳有改动,爷爷特意放出了话,旁支族亲不出五代的谢氏子弟都可以来忠勇侯府过年吃团圆饭。”
谢芳华挑眉,“爷爷还嫌事儿少?”
谢墨含叹息一声,“爷爷今日在宫宴上被谢伊的话触动,出了宫宴,看着浩浩汤汤的谢氏族人,分属同根,便有了这个安排。”
谢芳华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今日是歇不上了,你再去歇一会儿吧!时间不早了,稍后应该会有人陆续进府了,我去安置。”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点头。
谢墨含丢下一句话,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在院中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屋。
屋中,言宸已经从暗室里出来,站在窗前,一身黑衣的背影有些寡淡孤冷。屋中火炉温暖,似乎也驱不散他身上的寒气。
谢芳华脚步顿了一下,走到他身边,伸手关上了窗子。
“原来还真是有能治你的人。”言宸忽然道。
谢芳华手一顿,偏头看着他。
言宸蒙在面巾里的脸让人看不出丝毫表情,只透过一双眸子,看起来幽深淡漠孤寡凉寒,“秦铮对你势在必得,而你对他,也不是那么厌恶反感。”
谢芳华抿了抿唇,慢慢地撤回手,拢了拢散乱的青丝,声音清淡,“不管他是不是势在必得,我都有我坚守的东西,除非他帮我,而不是阻挡我。”话落,停了一下,又道,“我的确对他不厌恶反感,秦铮虽然混账些,但不得不说是个人物。”
“你欣赏他!”言宸忽然转过身。
谢芳华一根青丝被她的手无意识地扯落,笑了笑,“你不如说我佩服他有这么一副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账胆子。”
言宸忽然笑了,“的确!”
谢芳华拢好头发,转移话题,“月前让你查的事情可查出眉目了?另外关于漠北秦钰的事情,可有什么话音返回?”
言宸正了神色,收起笑意,沉声道,“所有谢氏族人的所有产业和有关联的产业都打探清楚了。”话落,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黑本子,交给谢芳华,“你看过这个就明白了,我都记录在案。”
谢芳华接过,翻开扫了几页,笑着褒奖道,“我就知道交给你定然不是问题。”话落,她抖了抖手中的黑本子,叹道,“若说谢氏繁华,忠勇侯府占了不到十之一二,其余这些,都是谢氏族人的产业和势力,连我见了都心惊,怪不得皇上不除不快了。”
言宸看了一眼,声音清冷,“若说你知道你让我联合秦钰出了问题的话,你就不会说交给我定然不是问题了。”
谢芳华挑眉看着他,“怎么?”
言宸眼底有些深沉,“秦钰盯上了我们。”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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