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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
封达噘着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递给萧惟,心里想着这药很珍贵的,殿下您可得省着点用啊。
“张嘴,”萧惟放轻声音,“暂时压制一下毒性。”
谢无猗并没注意到飞镖,她迷迷糊糊地望向萧惟,从他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恍惚中,谢无猗想,这架打得可真够狼狈的。
光影重叠交错,范可庾死前的话不偏不倚地侵占了她的部思绪。他说因谢无猗在外游历多年,每封信都会给乔椿讲外面的见闻,所以当他们刚收到兵部的地图时,乔椿并不赞同那个路线。
“兵部给的路线虽然是平时行走最快的,但夏天多雨,两年前大俞的雨水又格外多,很有可能发生灾害,耽误行程……”
“乔大人在兵部和中书省跑了一日,想要禀报上官,但当时军情紧急,根本没人见他……”
“而且朝廷下了死命令不能延误送粮,一切要以前线的太子为重,我们只能第二天依时出发……”
说到这,范可庾的身体骤然扭曲,像是有人生生扼住他的喉咙一般。
哪怕没接触过乔椿的政务,谢无猗也知道往前线运粮是大事,方方面面都要筹备得当,兵部的图纸怎会交送得这么晚?
还有给地图的兵部令史,谢无猗记得他是兵部尚书的门生,也算是个行家,他为什么要拿出一张有问题的图纸,兵部尚书没有审核吗?
谢无猗胃里泛起阵阵恶心,她用尽部意志力才拨开眼前的重重阴翳,又隐约看见范可庾画的地图上,在合州南方不远处,纸上明显有一处凝滞的墨迹。
“合州地形复杂,我……实在有些记不清了。总之,改道后我们星夜兼程,沿途都没进过城,路上是没再遇到大雨,可还是晚了半个月才到邛川……”
此时,太子已经因断粮战死在前线了。
“乔大人自知不能免罪,便想方设法将我偷送出来。”范可庾的语气中满是羞愧,“他……应当是想让我找机会说出事情的真相,但……”
但范可庾却一直缄口不言,在决鼻村一住就是两年。
闪着蓝紫微光的蝴蝶自鼻翼划过,谢无猗眼眶微酸,她可以怨恨范可庾,却不能自诩清高地指责他。
他只不过是选择活着,有什么不对?
至于兵部和合州送信使的疑点,不在意又怎样?
天光乍泄,唯有战鼓,马鸣,还有刀尖上的血色穿过月色,染红了整条俞水……
“把解药吃了,好吗?”
虚幻缥缈的声音闯入耳朵,谢无猗强挑眼皮,范可庾的身影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萧惟写满了担忧的面庞。
怎么,她死了,他难道不该高兴吗……
见谢无猗虚弱地摇头,萧惟无奈地皱起眉,轻轻用手指撬开她的双唇,把万用的解毒药喂了下去。而后,他扶谢无猗坐好,指了指她的右臂。
“冒犯一下,你的伤口得尽快处理。”
谢无猗又晕又痛,没有力气再反抗,便任由萧惟撕开她的袖子。
炽热的血液在耳中汩汩流淌,谢无猗用力呼吸着,只觉满口腥咸,整个身体也翻卷,扭曲,碎成一片又一片。庙外的风雨张牙舞爪地撕扯她的皮肉,仿佛要把她从人世间剥离。
满身焚灼中,唯有一触温凉,似有还无地掠过她的肌肤。
萧惟见谢无猗这幅光景还要硬撑,忙系好腰带调整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她的衣服湿淋淋的,头发里是汗,混合着血腥味,着实不好闻。可萧惟却浑然不觉,他只担心自己的颈窝太硬会弄痛了她。
封达不禁捂住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殿下,久久忘了呼吸。
暗室里这两人,一个是大逆罪臣,一个是逆犯亲眷,早都该死了,萧惟在乎他们做什么?
他现在不应该赶紧遵照圣旨回宫吗?
萧惟私逃皇陵,在麓州露了形迹,他明知道宫里等待他的不是皇帝的雷霆之怒,就是别有用心之徒的蓄意报复,居然还在这里和谢无猗浪费时间……
哎,殿下真是胡闹!
萧惟倒没注意封达的这些小心思,他的动作很轻也很快,不一刻就把谢无猗的手臂重新包扎好。萧惟拨开粘在谢无猗额上的碎发,认真地询问道:
“好些了吗?”
谢无猗的嘴唇早已失去血色,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昏迷。萧惟略一思索,便绕过伤处,用另一手揽过膝窝将她打横抱起,缓缓走出观音庙。谢无猗安静地倚在他怀里,唯有眉间微蹙,唇齿一张一合。
俯下身去,萧惟听见她在叫“爹爹”。
心底骤然一凛,萧惟忍不住收紧双手,可怀里的谢无猗那么瘦,那么轻,他怕握痛她,或是扯动伤处,又一点点松开了力气。
“封达,把这里处理了。”萧惟目露寒光,沉声吩咐,“再去查查宫里谁的胆子这么大,敢来行刺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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