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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椒这种东西虽然已经在国内种植,但是它的流传远没有后世那么广泛,所以现在的川菜都没有那么多的辣味菜肴,更别提以口味厚重为主的华北地区了。有一天姜田带着夕芸逛街,偶然发现一个南货店中和一堆海鲜干货摆在一起的红辣椒,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老板虽然进货不多,可是销量也不多,一直以来除了少数乐于尝鲜的人买过之外,就没卖出去多少,好在这玩意只要注意防潮暂时不用担心变质,否则老板哭的心情都有,姜田知道了之后很慷慨的帮老板清理了库存。
这顿饭吃的众人大汗淋漓,所以当说起正事的时候,就好像一帮人热情激烈了谈论了半天一般,还真有点营造气氛的感觉。宋懿很认真的盯着姜田,而姜田看着手中的一份清单,满屋子的人都在等着他,因为大伙都好奇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嗯……”沉吟了许久之后姜田总算是抬起了头:“原来如此,就算是科学院的作坊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制出那些东西。”
还在砸吧着嘴里滋味的色狼一听赶紧给自己的兄弟打圆场:“先生你也知道,现在光是成批制作望远镜片都力有未逮,这还是德馨靠着老爷子的面子才挤出时间给您做的,剩下的只有慢慢来了。”
姜田知道他说的是实情,那些个试验用的炉窑他也不是没见过,的确是没多大的产能,可是既然已经有了全套的生产工艺怎么还用实验室加工镜片:“恕我多嘴一问,为何不将生产下放到其他炉窑?”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吴远:“先生哪里知道,自从您制出这天下无双的千里镜,上次皇后寿诞之时试用的几个老头子回去一说,全国的大小将官可就炸了窝了,一个个都吵吵着要花重金先买几个,可这僧多粥少啊,我听德馨说一炉合格的玻璃要闷烧十日之久,这不才加班加点的给他们赶工吗?再说陛下已经下旨要选一块地建玻璃厂,估计到时候就能缓解了。”
姜田点点头这就是效率问题了,只要玻璃不出炉下一批就没法投料,同时也就占用了产能和浪费了燃料,在没有现代化生产设备的古代,恐怕也只有中国能靠着批量建设小型作坊来提高产量,别的欧洲国家要想复制这种模式能被自己给拖累死,想到这里姜田觉得有必要再给他们一点提醒。
姜田朝着站在一旁充作丫鬟的清霜微微一笑:“有劳刘姑娘去取纸笔过来,我有些巧计赠予宋公子。”
清霜对他这种不必要的客气已经习惯了,只是当着客人的面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所以欠身行礼之后便转身出门了。其实打刚才色狼就一直纳闷,怎么京城有名的清幽姐妹居然在干丫环的活?她们可是和姜田有过肌肤之亲的,怎么也没收了填房不成?
宋懿自然知道自己这朋友在想什么,再说在人家做客总不能问这些有失体统的东西,好在他知道一二就替主人解释到:“贤弟莫怪,先生生性豁达大有佛家普度的胸怀,家中本无尊卑长幼,今天恐怕是看到我们大张旗鼓的上门,这清……刘姑娘才临时充当丫环,平时先生都是亲力亲为尽量不劳烦他人。”
看刘宝铠还是不明所以,姜田只好自己解释:“在我看来,人与人虽出身、家境、教育皆有不同,可是作为一个人来说,只要他们没有触犯律法违背道德,那么就都是值得尊敬的,无论两人的地位多么悬殊,在人格上来说都是平等的。你们教派中不是也说天下凡信仰真主者皆为兄弟吗?”
吃晚饭一直憋着没说话处于打酱油状态的张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先生真乃当世君子,古人说见贤思齐,难怪父……父兄都说若是能学得先生一二,便可称当世贤者,若习得三、四成便可开宗立派,今日一见方知先生不仅于新学造诣深厚,吾辈可学之处甚多。”
这话要是别人说,都会认为这小子没事拍马屁都拍的那么肉麻,可是在座的人中除了姜田之外,其他人都是吓出一身冷汗,他在父字上停顿了一下,大家都知道本来后边应该是个皇字,也就是说张环跑到御教院学科学并不是他个人心血来潮,一开始就是皇帝要求他拜师学艺,身为师兄弟的两个人,儿子拜在师弟门下本来就很正常,可皇上为什么要隐藏太子的身份呢?对于这个问题就是号称为假太子的吴远都搞不明白,所以也就只有姜田一个人将这话当成拍马屁。
纸笔很快就取来了,然后清霜很娴熟的在一旁磨墨,看上去就好像一群公子哥要以文会友美婢服侍在旁的样子,可是今天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姜田身上,他们都想知道姜田说的巧计是什么,或者说是期盼着姜田能再次让人眼前一亮,当然他们也不会失望的。只见他拿起笔来毫无美感的开始在纸上画线条,先是在纸的中央画上一个大圆,然后向外又画出十个分叉,在每个分叉的末端又画上一个小圆,最后添上几笔润色一下就算完成了,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哪个孩子画了一只十条腿的怪物。
姜田拿起纸吹了吹墨迹然后交给宋懿:“照此法制炉,只需一个燃烧室就可以分出十个玻璃窑,每个窑相差一天投料,那么最后一炉下料之时第一炉就可以出窑了,我称此法为转窑,制陶、烧砖都可以用,好处是可以接连不断的出产,而且比单独建立十个炉窑省煤炭,缺点是需要有一块规整的场地占地较大,其中关于控温、节流关窍还烦劳你们自己琢磨。”
宋懿拿着这张纸端详了半天,心中却在不停的责备自己,如此简单却又收效显著的办法怎么就是想不到,枉费跟在祖父身边这么多年:“唉……若是当年江南半壁便有先生坐镇,如今这科学院的掌院非先生莫属。”
听这话的意思就能知道,他们宋家是彻底的放弃科学院这块自留地了,在姜田面前争这个位子实在是有点不自量力,当然前提是姜田愿意当这个院长才行。话又说回来,只要是听过姜田授课的人都清楚,这个皇帝的师弟在科学上的造诣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比肩的,现在他已经是名满京城,那本改编后的物理教材据说让教堂里的那些神父们都惊为天人,要不是汤若望已经死了,否则这老头能直接杀上门来好好的切磋几百回合。
正事都说完了,怎样交接那些教具也都安排好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告辞的意思,这回轮到吴远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听闻先生近日兴致颇高,新近创作曲目若干,正巧被皇后娘娘知晓了,便着在下前来探寻,不知先生可否赐曲?”
这回姜田皱起了眉头,他才搞清楚为什么田虚海再次登门却又装聋作哑。显然他和吴远今天主要的目的就是来抄曲谱的,只是刚好赶上自己升职便打着道贺的旗号登门了,眼看着没有其他事情了,这时候顺理成章的找我要谱子,怕我不给还将皇后给抬了出来。
“皇后娘娘如何知晓?只要曲谱就可以吧?”
吴远知道姜田在担心什么,上次自己老娘只是接走了玲珑和夕芸去聊天,就让他紧张了大半天,这要是一进宫万一皇后高兴将这些姑娘留下来,他吴远就是将府中的乐女都送过来抵偿也没法交代:“先生放心,自从上次寿诞之宴倚红楼的姑娘们拔得头筹,您的大名就已经是无人不知了,小弟那天听了短小的一曲都觉得余音绕梁,便一时兴起说给家慈听了,结果她老人家又告诉了皇后娘娘,这不就着在下前来登门,不过既然陛下已经将倚红楼赐予先生,也就没提让姑娘们献曲的事情。”
听到这里姜田稍微放下点心来,前一段时间他听心月和自己念叨过,玲珑因为背负着满门的冤屈,原打算当初借着选花魁的机会告御状,可是当天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就没说出口,大伙是安心了可就苦了这丫头一个人,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闷不乐。也正是知道了这些内幕,所以姜田没深究她后来乖僻的行为,只希望过上一段时间能自己解开心结就好。今天吴远搞了个措手不及,姜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是不知道荣府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冤情,只知道现在的荣府除了那些逃散的家奴之外就只剩下了玲珑和夕芸主仆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个姑娘去冒险,若是他们真有冤情,自己也要好好调查一番之后再决定是否告御状,否则就是没事找死。
放下心来的姜田故作镇静的说到:“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移步后院,想听什么自己去听便是。”
姜府最近很热闹,住在灯草胡同附近的人每天都能听到从府中飘出的音乐,曲子新颖且风格多变,不止是那些附庸风雅者要伫立在墙外聆听,就是不少从业人员都派出了自己最精干的力量,天天守在门外等着抄袭新曲,哪家的姑娘若是能在第一时间复制出一模一样的曲子,都能引得京城中的风流人士竞相追捧。可是要想模仿得惟妙惟肖却极难,不说曲风匪夷所思,就是各种乐器的演奏技法都能难倒这些专业人士。不过也正因为等着听曲的人徘徊在门外,反倒是让赵老板的小茶馆生意火爆,除了晚上说书的时间之外也都能座无虚席,而且只要对门响起了乐声,前一刻还嘈杂不堪的茶馆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甚至自带笔墨奋笔疾书默写曲谱。今天他们算是来着了,为了满足皇后的要求,姜田把最近排练的几首曲子全都演奏了一遍,吴远陶醉的差点忘了自己的工作,好在还有个田虚海在,谱子是一字不差的全都抄了下来。
送走了这帮纨绔,姜田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他早就听赵直说过有一帮人天天在外边剽窃曲子,不过这年头没有知识产权的概念所以他也无法阻止什么,反倒是能给赵老板带来点销售额也算是平衡了。他现在已经是从一品的官员了,六部的尚书都没有他官职大,这还不算御赐的斗牛服,下次再上朝的时候,就要排到勋戚的后边了,已经是超过了大多数的官员。可是姜田心里清楚,自己这官完全就是皇帝的赏赐,论起威望与人脉还是无法和那些官场的老油条想比,可以这么说,只要张韬还是皇帝,只要他姜田没有得罪过这位前辈,那么他的位置就是稳固的。相反要是哪天皇帝看他不顺眼了,也是随时就能一抹到底。这一点甚至不如那些在翰林院混日子的进士们,他们好歹还有一圈圈的关系网作为庇护,除非天长日久新学在中华生根发芽,他姜田才有可能凭着门生故旧抗衡皇权,可是那个前辈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好不容易干掉了孔夫子,怎么还会允许你姜夫子上台?这也是姜田谨小慎微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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