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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奶奶跟上。

国公夫人却停下脚步,寻思一下,喜笑颜开:“咱们还是大门内去候着吧,不然王世子妃,她能不怪我们怠慢,你公公呢,也只是个国公罢了,和王爷哪里能比,”袖子甩动:“走走,咱们外面门内去等着。”

八奶奶微笑,却又控制不住的涌出一汪泪水,忙又擦拭了。

就八奶奶来看,国公夫人此时的期盼,比盼公公国公还要深浓。

初雪不大,石径又见天儿扫,薄薄的只有一层。大门内安置不重要客人的小客厅上,女眷们并没有望眼欲穿,宝珠等人也就到了。

先是一顶大轿落下,按尊卑计,这应该是梁山王府的世子妃。见扶下来一个鹅黄雪衣的人,面容娇媚,但就是略胖一些,但更显雪白,这是世子妃。

第二个才是主人,宝珠有一年没有见到,她去年在京里不是,见宝珠又出落好些,面上丝毫没有战乱苦,要知道大同城里的传闻,袁家奶奶宝珠已经成了女英雄,什么带着人夜半厮杀,什么手使双刀,使双刀的那是世子妃,这就错安到宝珠头上。

第三个,这就按长和幼来落轿,是连夫人出来。

第四个,是尚夫人。

第五个,是卢夫人。

最后一个轿帘打开时,国公夫人的手颤抖起来,她扶的是八奶奶,八奶奶就竭力地装不知道。

她们已迎到大门台阶上,而下面呢,只有最后一顶轿子没有开。目光,“唰!”全投过去,不管是奶奶还是姨娘,其实都和国公夫人一样,盼着是袁夫人回来。

她们还没有好好地道谢呢,她那天就走了,走了以后,重建小镇,重建大同,就是现在,街上还有一多半儿没整理好,只先修的是外城和城门,还带着痕迹,国公府也就请帖发得晚,先打发人来问过宝珠,再定下日子。

这最后一个轿帘子,就成了国公府目光的焦点,也是希冀的来源。

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走到轿帘前,国公夫人先疑惑了,轻声问儿媳:“忠婆怎么不在?”八奶奶对这一点儿倒不疑惑:“抱着哥儿呢吧?”国公夫人释怀:“是啊,”就目视家里人,含笑:“可备下钱没有?加寿没有回来,就不给大红包儿钱了吗?”国公夫人自己是备下一兜儿的钱。

宫姨娘嫌她罗嗦:“不要你交待,有呢。”

宫姨娘的儿媳,二奶奶就忙提醒:“姨娘别插母亲的话了,那可是弟妹在下面,”宫姨娘赶快噤声,她抢国公夫人话,国公夫人不会生气,是那下面的,那表亲小凶神她要不答应。她一缩头,姨娘们全窃笑起来。

宫姨娘自己也好笑,低声道:“你们笑话我?那你们来个有胆子的给我瞧瞧,我一准儿也是笑话你们。”

就在这个时候,轿帘子打开,一只桃花嫣然的长袖子递出来,国公夫人先心头一紧,失落上来。

不对,婉秀也上了年纪,又有了孙子,她再爱俏,也不会这年纪穿这桃红的衣裳。

失望如潮水,一面想强压住,告诉自己也许婉秀就是今天要打扮好,一面却满满当当的布满心头,让国公夫人在焦急中,有什么打心中抽离而去。

而轿帘子完全打开,出来一个容光焕发,美貌的年青少妇。

小沈夫人一出轿子,先就有丫头为她披上雪衣,她则把手炉交出去,又抱上一个新的手炉,对着飞雪吁一口气,娇滴滴地道:“真是不好意思,竟然让姐妹们等我,哎呀呀,我又出来晚了。”

宝珠等人微笑,世子妃揭她的短儿:“你没有丈夫哄着,可就得我们哄着你,你不最后一个出来,闹个大家等的得意劲儿,下回可就请不动了。也罢,我们让着你吧。”

小沈夫人嘟了嘴儿,就是不用人介绍,也看出来这里她最小,她最娇,人人都要让着她才行。

本来世子妃是不买她帐的,小王爷不喜欢小沈夫人,世子妃也差不多,都是看不习惯。但经过那一夜,那一个早上,那一个菜油黄豆辣椒水儿的一战,世子妃喜欢上小沈夫人,小沈夫人也喜欢上她。

她们在这里互相又喜欢上了,台阶上国公夫人头一晕,往前晃几晃,幸得八奶奶扶着,才没有摔倒。

八奶奶急了,乱找话安慰她:“母亲,还有车里的人没出来。”

车里的人再出来时,却是抱着孩子的忠婆和卫氏。

国公夫人噙上了泪水,又让八奶奶提醒一句:“孩子们到了,母亲,这是给咱们的面子才是。”这话说得真灭自己威风,袁训总是晚辈,他的孩子到了,这就成了给舅父府上的脸面。但国公夫人听了进去,她抓救命稻草似的,也不要人扶了,快步就下了台阶,女眷们跟上。

“舅母安好。”宝珠只说上这一句,就见国公夫人嗯上一声,擦身而过,直直的走向忠婆和卫氏,走到面前,又僵住,呆呆的伸长脖子去看她们怀里。

袁怀瑜袁怀璞八个月大,正不老实的时候,让包被围着,正小嘴儿里哼哈不停,小手扎着要挣出来,见到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袁怀瑜乐了,来个新鲜的视线。

袁怀璞来了,这个是谁?

兄弟俩齐齐用小手推高小帽头儿,对着国公夫人等人笑出满嘴口水,银线似的滴在他们自己衣裳上。

“真好啊,真好,”国公夫人笑出一串子泪水,但婉秀,她还是没有过来。

宝珠看到这里,恍然大悟,舅母这是等母亲呢。最近事情多,袁夫人说不往国公府里来,宝珠也没有多想,以为还和以前一样。但想想,母亲孙子也不要了,跑来救助舅母等人,在舅母心里能不盼着她吗?

对着国公夫人的失仪,她已经算是很失礼。错过客人们不去见,闪开先去看孩子们,宝珠赶紧的很对着世子妃等人解释:“舅母头回见到我的儿子们。”

世子妃大大咧咧的,不放心上。

连夫人和尚夫人见是疼爱她们的女婿,都说这没什么。

卢夫人在看国公府大门,小沈夫人在看自己衣裳,又看国公府女眷的衣裳,心想可不要让人比下去才好。

这就都不在意,而宝珠得已离开她们,过来对国公夫人解释。走近了,见那面上的失望,炸堤般的出来,让宝珠就要出口的话一噎,忽然觉得不管怎么样的解释,也不能抚平舅母的难过,话悄悄的,从喉咙口儿,又溜回肚里。

宝珠都不知道怎么样哄国公夫人才好,也跟国公夫人似的,僵在那里动不得。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了声。

抱着袁怀瑜的忠婆,把手臂抬了抬,把里面乱挣推开帽子,又在扯包紧他的小袍子的瑜哥儿,送到国公夫人面前,忠婆面上虽没有笑容,语气却比以前要恭敬:“夫人说,请舅太太抱抱孩子。”

瞬间的,国公夫人有了欣喜,没了失望。有了暖意,没了寒冷。让在她一左一右的宝珠和八奶奶大吃一惊,一个人的心情变化,竟然能传递到旁边人身上,让宝珠从刚才感觉出的国公夫人甚冷,这就成了暖手炉一般。

就是从她那儿让风吹过来的雪花,也似融融如片片桃花落下。

宝珠和八奶奶情不自禁的对看一眼,都心中诧异,无言以对这个影响自己的怪现象,再看国公夫人,双手哆哆嗦嗦,把袁怀瑜接到手上。

她再也不难过了。

她再也不心伤。

孙子就是婉秀的命,她说让自己抱抱孩子,这不是她原谅了自己,她今天不来,明天一定会来。

国公夫人珍爱的把袁怀瑜亲了亲,还给忠婆,又小心地去抱了抱袁怀璞,喜笑中,精神头儿重新回来,刚才那一刻见到出来的是小沈夫人而虚弱的她,硬朗起来。

和世子妃去见礼,请大家往里面去。

宝珠适时的把话补上:“母亲去看着收拾宅子,我们好在城里住下来。”国公夫人笑容满面:“是这样的,有客人们在,有个长辈看着收拾,才能细致不丢下什么。”宝珠陪笑:“舅母说得是,”

也就放心。

等大家坐到客上,难过的成了小沈夫人。国公夫人不管家,提醒媳妇们往隔壁送东西,把家里没损坏的还好的姑太太能用得上的东西,送过去,方便她招待客人。在她的面前不远,铺着厚厚的大地毡,半点儿冻不到人,袁怀瑜和袁怀璞和一堆金光闪闪坐在上面。

孩子们,把他们簇拥起来,手中拿着钱,帮着串金钱。

都蒙袁夫人相救,都要多给钱。

又有加寿收钱的例子在前面,照例也不能少给。

但袁怀瑜兄弟才八个月大,又没有备下大红包儿,钱给他们玩,又怕他们会吞到肚子里,这就用红线穿起,线结实的他们扯不断,给他们拖着玩。

孩子们没有加寿,却有了能要钱的小弟弟,又收到宝珠许多的钱,加寿收走成堆的钱,宝珠也不小心的来归还。

劫后余生,能见到就是好事,又不是没有钱,也就加倍的给孩子们,讨他们喜欢。

这里面五奶奶强打笑容,她的孩子却扬眉吐气,帮着又串起一长串金钱,送到袁怀瑜那里,道:“我就说表婶娘回来了,要给钱要给钱,这下子给了吧。”

“要是加寿也回来,还要多给呢。”就有孩子跟着帮腔。

小沈夫人就受伤了,不舒服了。趁人不注意,那嘴儿就微微的噘起来。连夫人看在眼中,寻个空子,对她附耳道:“我猜到了,你又要寻你表兄的事去,他呀,以前就没这样给过你钱。”小沈夫人翻个白眼儿,这就毫不掩饰,馋涎欲滴的盯着两兄弟的钱。

抽个空子,去问宝珠:“你收过这样的钱吧?收过几回,收过多少?”宝珠是想如实的回话,但当不住小沈夫人直盯盯的眸子,在诉说我还没有收过,你怎么能收在我前面?宝珠就道:“没有呢,我们不是孩子,就收不得。”

小沈夫人大大的松了口气,身子坐好,嘴里说了一句什么,宝珠也没听出来。过上一会儿,尚夫人悄悄的告诉宝珠:“我听到了,她说我没有,你们谁也不能有。”宝珠和她相对窃笑,宝珠低低地道:“我们打个赌吧,赌小沈将军下次回来,床头就是他的天下。”

“还是跪着的。”尚夫人也是遇到淘气人,就成淘气人。

正说笑着,一个家人走上来:“回奶奶们,小贺医生到了。”别人听到也就算了,都在奇怪:“没有人生病才是,是在家里的四公子请他来吃酒的吗?”

卫氏走上来:“是我让请的,我回过夫人,夫人说使得的,说这府里不是别人家,不用等下午回去再请去。”

国公夫人听到这一句,这府里不是别人家,忙就道:“这话有理,快请上来。”到这里,才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话,要是婉秀看医生,小贺医生应该往隔壁去,要是宝珠看医生,宝珠哪有个病模样儿?

要是客人们,这话可不能说。

国公夫人就道:“是哪位要开补药?这不是我们自夸,本城的贺家张家,可是太医也难比的人。”

世子妃头一个应声。

她的母亲镇南王妃从年前就重病,是宝珠带去小贺医生,小贺医生明说这病人留不得,就用药,也是治死马,但死马能治一年或是两年,就说不好,勉强留下一个方子,镇南王妃也用太医的药,但小贺医生的补养方子,不冲撞,一直留到现在。

当时重金想留下小贺医生,他哪里肯,他是宁死也要回乡的人,镇南王府也不再说。

如果没有苏赫来,世子妃也早和宝珠说过,要到城里来见小贺医生,让他再开个好方子。此时世子妃是喜悦的,但宝珠却怜悯着她。

世子妃到这里以后,收到京里好些信,全是说王妃的病有了起色,今天能进粥米,明天能进汤水的,但宝珠收到的信,为公主而挂念病人,托孔掌柜的打听,却是王妃一天不如一天。

“宝珠,你看我的家信,说我母亲因为想着我,所以又多用半碗粥,”有一天世子妃捧信高兴的时候,宝珠转眼儿就收到王妃病重,镇南王府准备举哀的信。

但好在后来又挺过去了,说是又醒来。

镇南王府的意思不说自明,在他们眼中,世子妃有孕才是大事。宝珠都有一种感觉,王妃真的是为挂念世子妃,才一回又一回的挺过去。

宝珠也就不告诉世子妃实情,晚上烧香,也总要在为丈夫祈祷,为王妃祈祷——为公主不是吗?再为世子妃祈祷早早有孕。

有孕这事情,是极为调皮的。有时候尽日寻觅而不得,有时候他自来……

“是真的吗!”

颤抖的嗓音,把宝珠的出神打断。

梁山王世子妃涌出泪水,她是头一个让小贺医生看的,这全是卫妈妈等不及到晚上,一进城就想看个究竟,卫妈妈想看的,总是宝珠的喜信儿,但世子妃位尊,就请她先看。

小贺医生哈着腰儿:“我要是看假喽,招牌早让人砸了,三几个月里不显怀,您就砸我的招牌。”

“妈妈!”

世子妃的旁边,也有她的自幼儿奶妈,这就主仆相拥而泣。奶妈哭道:“我的姑娘,不枉我跟你一场,不枉我在你身上下一份心血,”听上去好似奶妈多年不孕盼子,她有了似的。

但卫氏也跟着哭了。她懂这种心情,她也是跟宝珠一场,把所有心血花在宝珠身上,但好在姑娘争气,生下寿姐儿要当皇后,生下儿子又是一气儿来俩个,又来到这一脉单传的家里,奶妈现在只盼着,再生吧,趁年青多生几个,在这里的家里,不生还等什么?

生下来的,全是大富贵。奶妈早告诉自己,我料定了,我知道!

好似她是活菩萨下凡,把没出娘肚子的小小爷和小姑娘的命早就算好。

第二个看的,是连夫人。

头一个世子妃有了,后面的全盼着中彩头似的,都想早看,好沾上世子妃的喜气儿,也有了。这就连夫人先看。

“恭喜奶奶,您有了。”

连夫人也哭了,和跟来的家人喜极而泣。

此时千般苦万般累,什么苏赫似鬼,刀光像魔,全都没有,统统没见过,她们荣华的来,荣华的有了,荣华的可以喜悦,甚至可以放声大哭。

一连两个全有了,尚夫人深吸口气,伸出来的手都稳不住,为她挽衣袖掩帕子的丫头,也激动的手颤抖着,像是怕自己帕子掩得不够好,喜让她给冲跑掉。

厅上侍候的并没有男丁,龙四公子守城受伤在腿上,在床上睡着不能来,医生有特权,可以进二门,小贺医生转过身子,等丫头说声好了,上前看视。

余下的两个,卢夫人和小沈夫人全激动得不行,看着小贺医生就要把自己手按上去,“等等!”小沈夫人大叫一声。

把小贺医生吓了一跳,把女眷们全吓了一跳,呆呆看向小沈夫人,这当口儿叫停,你想作什么?

女眷的心全是很丰富的,顿时什么眼红了,嫉妒了,一起全出来。小沈夫人同时出声,对着尚夫人可怜兮兮:“三姐,你让我先看行不行?”

尚夫人让打断,总有不快,怕前面两位的喜气没沾成。这就要啐:“作什么让你?”这不是按长幼来的。

尚夫人半带恼怒:“不是六姐儿让你,论理儿你最小,十二妹,你应该排在六姐儿后面才行,有人让了你,你这就上来了。”

小沈夫人一挤眼睛,出来一堆眼泪,这就更可怜模样:“这不是沾喜气,我怕沾不上,再说我是来要孩子的,我们定的是六姐儿女儿,得生在前面,三姐你许出去的是女儿,已经有女婿,跑不掉了这不是,我急呢,”

国公府的女眷们全乐了,有身子的世子妃和连夫人也乐了,都在想这是什么话?怕后面的人没有,你沾不成喜气,这不是说别人不会有?

宝珠也想笑,但怕尚夫人不喜欢,就忍住。

尚夫人啐上一口,但还是让给小沈夫人。让她搅和了,怎么能看得好?尚夫人嘟起嘴儿。

小贺医生重新转过身子,小沈夫人哆哩哆嗦把手伸出冬天厚袖子,帕子掩好,小贺医生诊视过,自己都吃惊,瞪起两只眼睛。

小沈夫人随时会晕过去模样,尖声道:“你,敢说我没有,我死给你看!”

尚夫人又啐她:“没廉耻的,今儿全有喜,独你死呀活呀的乱说!”

见小贺医生无奈,心想我一句话就让你放老实。“夫人,有身子的人不要随便晕,对孩子不好!”

“啊呀!”小沈夫人爆发出一声尖叫,把小贺先生吓得腿一软,“扑通”坐地上。

尚夫人又骂她:“你吓走医生,我可和你没完!”

“我有了!”小沈夫人杏眼圆睁,随即哈哈笑出来一声,很粗鲁的,很张狂,和她平时细声细气颇不一样,此时有人画张小照,她可以羞愧一辈子的大笑。

世子妃手里正拿着吃的,从她有了,她的奶妈就向桌上捡东西,乐颠颠的让她多吃。这半块吃的掉到裙子上,让小沈夫人的笑吓掉的。

世子妃嚷道:“你还是原来那个样儿吧,那个样儿扭捏作态,我就喜欢你作态!比你这模样儿好。至少不吓人。”连夫人手里的吃的,又让世子妃这话给打掉,连夫人笑得不能自己,把她的奶妈急得团团转:“不能大笑,仔细惊到孩子!”

这就一惊,从小沈夫人的惊喜开始,经过世子妃,到达连夫人,最后将波及到肚子里孩子。

小沈夫人就让人劝着,独自去傻笑。

尚夫人惊魂未定模样,让小贺医生来看。宝珠笑道:“今天喜气添喜气,第四层喜事又要来了。”

尚夫人夸道:“这话儿好。”她话音落下,小贺医生笑道:“今天给我少了赏钱我不答应,恭喜奶奶,果然第四层喜!”

厅上笑声复出来,尚夫人还没有大笑出来,卢夫人欢天喜地跑上来,她自己个儿跑过来了,欢快地道:“我呢,还有我,”手点在自己鼻子上,嫣然可掬:“我是第五个喜!”

尚夫人的奶妈赶紧护住自己姑娘,嚷道:“我的夫人,您别撞着自己,撞到别人也不好。”把尚夫人连人带椅子,往后面拖了拖。

那椅子楠木太师椅,式样宽大,比寻常椅子沉重,如果能让卢夫人撞到,也是个奇迹事儿。

但奶妈担心不是,这就她那有年纪的身子骨儿,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居然拖开。

小沈夫人就撇嘴:“还说我吓人,这个才是吓人呢。”话音才落,卢夫人也看出有了,厅上又笑闹一会儿,忽然的,没有人指挥,安静下来,视线望向宝珠。

宝珠还能笑得自持,她忽然就不着急。随着女眷们一个又一个的有了,宝珠有办完一件大事之感。

她们跟来,就是为有孩子。如果只经战乱是个收获,宝珠心里也不好过。

这全有了,宝珠的心定如泰山,对于京中女眷们给她回信,也充满信心,本来昨天还担心人家不理自己。欠欠身子,含笑对小贺医生:“请看视。”

卫氏的心提了起来。

国公夫人的心提了起来。

女眷们,不管是客人或不是客人,心全提起来,无端的齐了心。

这里面,国公府的女眷们是要和宝珠好;客人们则和宝珠都好;奶妈的心就在宝珠身上,红花更是暗中祈祷。

数根手指放到茜红色帕子上时,一起都在祈祷,愿宝珠也有了吧。

小沈夫人盼的更甚,她有了,一定是儿子,宝珠这就可以有了,要生她的儿媳妇才行。

无数目光汇成洪流,落到小贺医生的唇角边,大家屏气凝神,看着小贺医生轻启,他是个男人,可大家心里盼望,都觉得他在轻启朱唇,好生尊贵,好生重要,吐出一句好生贵重的话来。

“恭喜奶奶,您有了。”小贺医生欠下身子。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说话。

这一刻,厅上寂静,久等而至的惊喜,总有片刻的寂静。扑簌簌的泪水声能有多少,成了此时唯一的响动。

卫氏哭了。

红花哭了。

丫头们哭了。

忠婆哭了。

于是女眷们全都哭了。

只有让寂静给诧异片刻,跟着静一时的袁怀瑜袁怀璞,重新恢复玩乐,把串子钱哗哗啦啦的给扬起来。旁边,同让寂静给寂静住的孩子们,重新笑起来:“看瑜哥儿多有力气,”

“璞哥儿更有力气,”

“瑜哥儿有!”

“璞哥儿有!”

这里好不热闹,外面大门上的人,却诧异了。

一个着官袍的人,带着一个差人,走上门来道:“本省巡抚庄大人,有要事要见府上当家的人!”

老侯的门生,庄大人再次登门,脸儿板的像地上的严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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