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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诡谲
大理寺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来的什么人都有,既有平日里看着正气凛然的大官,也有贼眉鼠眼的小吏。
可他们都无一例外吃了一个闭门羹,不管是谁来,都是那一句话,大理寺寺卿罗绍华不在,对于嫌犯柴薪桐的处置暂且搁置,等大理寺卿罗绍华回来之后,才进行三司使会审。至于柴薪桐现在,不许有人探视。
这条命令一下,就连晋王都吃了闭门羹。
所谓的三司使会审,便是由刑部、大理寺、还有督查院三方同时进行会审。
大理寺必须要有大理寺寺卿出面,而刑部一般则是刑部尚书或者刑部侍郎来一人全程参与便可,最后这督查院一般也是由其一二把手亲自参与。
毕竟要惊动三司使的案子不会是小案子。
三个全朝最高的刑法和监督机构一起办案,结果由三方拟定,若是三方有异议,则由大理寺直接上报圣皇,等待圣皇裁决。
徐长安记得就像热锅之上的蚂蚁,在侯府里来回踱步,而孔德维和何晨也是眉头紧皱,满脸的担忧,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才七天不见,这柴薪桐会成为了刺客。
无论从哪方面讲,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汇溪中境的人凭什么去刺杀大宗师的圣皇,还有柴薪桐刺杀圣皇的目的何在?因为樊九仙,即便是因为樊九仙,他也应该去刺杀大皇子,毕竟后者更容易办到。
这些简单的疑惑几乎就能说明柴薪桐是被人利用和陷害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这些并不能成为证据。
不管是哪朝哪代,办案子都注重证据和现场。
证据就是那柄匕首,被喂了毒药,经过检测,就算是宗师级的高手中了毒,也能让他们十天半个月用不了修为。而现场就不用说了,在祭天大典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逮了个正着。
徐长安怒气冲冲的出了门,他怎么都不相信柴薪桐会如此的愚蠢。
他朝着晋王府走去,晋王府的管家自然识得徐长安,见到是他,也没阻拦。
徐长安轻车熟路的冲到大厅前,晋王穿着蟒袍,正在喝着茶。
晋王看到徐长安前来,抬了一下眼皮,没有说话,继续用茶杯盖子轻轻揽着茶水,阵阵的氤氲雾气伴随着茶香散了出来。
“噗通”一声,徐长安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表情严肃。
“站起来说话吧!”晋王再度抬了一下眼皮子。
徐长安站了起来,有些尴尬的站在了大厅之中。
“坐。”晋王淡淡的说道,徐长安从未见过这番冷淡的晋王,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兆。
徐长安身上穿着冕服,有些繁琐和厚重,他挽起了那袍子长长的裙摆,坐了下来。
晋王也没有给他斟茶,看都没看他一眼,说道:“有什么话直说吧,能帮的、该帮的,我会帮;可有些事,不能帮,帮不了的便免开尊口了。”
这句话把徐长安将要发泄出来的满肚子怨气给憋了回去。
徐长安低着头,有几分委屈,忍得相当难受。
最终,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晋王殿下,求求您了!”他狠下心说道。
“柴薪桐的为人我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做这件事,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刺杀圣皇,他一个汇溪境,凭什么去刺杀圣皇。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陷害!”徐长安喘着粗气,双目有些微红。
晋王仍然稳稳的坐着,轻轻的抿着茶。
“晋王殿下!”
晋王看了他一眼,放下了茶杯,缓缓的说道:“然后呢?”
“然后?”徐长安有些疑惑,难道还有什么么?
“难道被当场抓到的不是他?他一个夫子庙的小先生,为什么要潜伏到圣皇的身边?”
晋王面色凝重,紧紧的盯着徐长安。
“他……”徐长安才想说话,晋王便冷哼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徐长安怒喝道:“徐长安,你别以为打了一场胜仗,靠着你爹的余荫便可以无法无天!”
“他柴薪桐的为人你知道?你拿什么出来证明,就凭你徐长安的空口白牙,人家大理寺、刑部和督查院就得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在没拿出证据之前,你最好别到处嚷嚷!”
徐长安一愣,有些不服气。
“你说他是陷害就是陷害了?那你徐长安告诉我,谁陷害的,有什么证据,只要你拿得出来,老子就是不要这身蟒袍,也会帮你力争到底!”晋王的手指头不停的颤抖,几乎要点到了他的脑门之上了。
晋王甩了甩袖子,显得极其的生气,鼻腔之中,不停的喘着气。
他手指头一指徐长安道:“我警告你,这件事你最好别管!”
“可……”徐长安才说了一个“可”字,便看到晋王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小,满脸的怒气。
“可什么可!你别以为大理寺、刑部和督查院不知道,这柴薪桐是不是喜欢未来的皇子妃樊九仙,埋怨皇室夺了他的爱人,你说着是不是他的目的;还有,我告诉你一点,那匕首上喂着毒药,即便是圣皇中了招,半天都不能动用修为!”
徐长安一愣,后面那条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说,你凭什么帮他解释,凭你一张嘴?凭你徐长安相信他柴
薪桐,你拿人格保证?”
晋王冷笑一声,轻轻的拍着他的脸说道:“你的人格和信任,不值一提!”
徐长安沉默了,如同被一大盆冷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浇了一口透心凉。
晋王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
“记得,这件事没证据之前,你都别掺和了。”
徐长安咬着下嘴皮,艰难的点了点头。
“走吧!”晋王大袖一挥,发出了逐客令。
徐长安第一次觉得脚是如此的重,重到几乎抬不起来,他相信柴薪桐,可晋王说得对,自己的信任一文不值。
他知道自己的朋友不会做那么蠢的事,可偏偏他没办法证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侯府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了床上。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每个人,当遇到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时,总喜欢躺在床上,一觉醒来,原来一切都是梦。
徐长安刚走,小夫子从后堂走了出来。
晋王看着小夫子,缓缓的摇了摇头,两人坐下,晋王给小夫子倒了一杯茶。
“我第一次觉得我这蟒袍没个屁用,我去大理寺,被人家挡在了门外,一个守门指着我说,别说蟒袍,就是穿四爪龙袍的皇子们来,也是一样!”
小夫子看了一眼那杯茶,一向爱喝茶的他,突然没了品茶的兴致。
“多谢。”
晋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说什么谢呢,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没这个必要。说句心里话,刚刚我对徐长安说的话,何尝不是对我自己说的呢?”
晋王叹了一口气,看着小夫子。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信得过你,你都说不错的人,我自然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他不会那么蠢。虽然你们夫子庙的人有时候看起来是有点蠢,会去做些什么教化土匪的狗屁事儿,可这是不一样的蠢,我也相信姓柴的那个小家伙。可这是在圣朝,要用证据说话!”
小夫子看着门外发呆,仿佛没有听到晋王的话一般。
过了半晌,小夫子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啊,是我们夫子庙对不住他。”
晋王一愣,随即问道:“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是圣皇做的局?”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表情也十分的凝重。
小夫子摇了摇头道:“你是看不起你姐夫么,能成为圣皇的人,不会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
看着晋王疑惑的脸,小夫子接着说道:“这事儿不是圣皇做的,可他却想看看这各方的反应。不然凭你这身蟒袍,去哪儿不比大皇子四爪小龙袍好用?这柴薪桐被抓了个现行,百官作证,人赃并获,就算是当场击毙我夫子庙也没什么话说,可圣皇却只是大理寺暂且羁押他,而且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这大理寺卿罗绍华怎么几个时辰就离开长安,出去公干了?”
晋王小心翼翼的接着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圣皇想坐山观虎斗?”
小夫子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夫子他老人家卸任在即,即便不是坐山观虎斗,弄点事儿出来,也要好一些。”
晋王听到他这么一说,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有些担忧的看着小夫子。
“那你?”
“放心吧,夫子庙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只要夫子他老人家还在,不管他是不是夫子,都没人敢动夫子庙半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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