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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江首富杜百万的庄园,占地上百亩,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应有尽有。虽然不及帝王家宫殿的规模和富丽堂皇,可是在这小小的金江县,那绝对称得上是首屈一指。就连郡守陶大人都夸过,“京城首推和王府,金江县城有杜家!”可见杜百万这庄园绝非寻常。
此时虽是夜间,可是主宅客厅却仍就灯火辉煌,原来是杜百万杜铁树正在招待来访的顺亲王河必。杜家家主杜百万,大名杜铁树。杜百万的老爹名叫杜盼洪,曾是顺亲王的幕僚,当年也是仗着有顺亲王这个大靠山的栽培,才发达起来。又经过杜铁树二十余年的经营,才有了杜家今天这份家业,有了雄霸一郡的气象。
今天,身为杜家老太爷的老东家顺亲王来访,庄主杜百万自然热情招待。虽然老太爷已经过世,可是杜家并没有断了和顺亲王府的香火情,仍是年年送去礼物,孝敬远在南湖城的顺亲王。可以说,没有顺亲王,就没有今天杜家的发达,杜百万又怎么能不竭尽全力奉承顺亲王?
杜家的客厅外,侍立着十余位奴仆,一半是顺亲王的人,一半是杜百万的人。客厅内,排满盛宴,宴前则是丝竹管弦,琴声悠扬。一名琴师正在卖力演奏一首长相思,数名歌女正一展歌喉,唱得兴起。另有十余名舞女,正在蹁跹起舞,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
顺亲王河必坐在酒席上,已经有七分醉意,坐在主位的杜铁树仍是执着酒壶殷勤劝酒,“王爷,您可是贵足履贱地,屈尊来到小人这庄园,小人不胜荣幸!这酒还是家父当年埋在后花园中桂花树下,今年已经是第二十个年头了,请王爷再饮几杯!”
正常来讲,顺亲王贵为亲王,杜铁树是没有资格同席的,可是顺亲王赏他脸面,赐他同席而食,杜铁树实在是感激不尽。尤其他也知道顺亲王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正是难过之时,因此杜铁树搬出庄上最好的陈酿,派出家中最好的琴师,歌女、舞女,只盼顺亲王爷能吃好喝好玩好,忘却那些不开心的事。
酒席上,自然不止俗气的鸡鸭鱼肉,各种稀奇少见的菜品都有,连南边拉密国出产的燕窝也制成了顺亲王爱吃的燕窝鱼茸粥。
站在河必身后的涂公公和安公公抱着拂尘,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了,顺亲王爷在这里吃吃喝喝,已经玩了一个时辰,而他们两个人则在王爷身后站了一个时辰,王爷是吃香的喝辣的,他们两个只能在王爷身后喝风闻味,肚子里咕咕叫,腿都站累了,当然心情不爽!
杜铁树是什么样的人,善会察言观色,一见两位公公面有不悦之色,自然心头明镜一般,因此呵呵笑道:“王爷,涂公公和安公公一路陪着王爷长途跋涉,来到金江,傍晚的时候,又随王爷去见楚随心大人,想必也是累极了。王爷何不就请两位公公吃些东西去安歇了?”
顺亲王河必夹了一口黄鱼在口中,边吃边点头道:“小杜说得不错!涂忠洪,安喜山,你们两个也累了一天,下去吃口东西,洗了睡吧!明儿咱们还得去楚随心那里瞧瞧,瞧瞧那个兔羔子招供了没有!”
涂公公假意笑道:“奴才为王爷办事,那是奴才份内的事儿,哪里谈得上累字!只要王爷不嫌奴才年迈体衰办事不力,就是对奴才最大的体谅了!”
安公公也笑道:“不敢不敢!只要王爷开心,奴才也就跟着沾光,高兴一下!”
顺亲王摆摆手,醉眼迷离道:“涂忠洪、安喜山,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们也不必如此!小杜说得对,你们下去吃点儿喝点儿,就赶紧休息吧!明天你们还得陪着本王去楚随心那里呢!这里有这么多人陪着,还有小杜伺候我,还不够么?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啊!”
涂忠洪和安喜山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他们心中巴不得早点儿吃完喝完睡觉呢!于是安喜山笑着向河必躬身道:“奴才谢过王爷!那奴才们就依着王爷的旨意,下去休息了!”
顺亲王把一块青菜放在口中嚼了,挥手道:“去吧去吧,吃饱了好休息!”
有下人走上来,把涂忠洪和安喜山请到旁边的屋中,吃饭喝酒去了。两人如蒙大赦,也乐得清闲,在旁观的屋子里大块朵颐,等到吃饱喝足,又被杜家的管家请到了客房,各自找了一间上房,洗漱完毕,上床休息了。
这边顺亲王又和杜铁树喝了足了一个时辰,这才被杜铁树搀着,醉醺醺的到上房去了。等顺亲王到了上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杜铁树慌忙叫使女来帮忙。多亏了随着顺亲王同行的侍妾香荷一顿忙活,替王爷洗漱了一番,把王爷搀上床。顺亲王也安歇了。
此时,上房的屋脊上,伏着一个夜行人,把下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人正是安越侯楚随心。而涂公公和安公公所住的客房外,也伏着两个人,正是和楚随心同来的小姬玄清和胡铮珠。
这三个人一路跟随顺亲王三人,来到了杜百万的庄园,只在暗中伏着,观察动静。先前,楚随心见涂公公和安公公吃喝完毕回去休息,低声道:“清儿,铮珠,你们两个负责监视这两个太监,我负责监视这位顺亲王爷!”
小姬玄清和胡铮珠答应一声,领命而去。楚随心自己在客厅的屋脊后伏着,耐心的等着顺亲王吃饱喝足,又尾随他到了上房。
侍妾香荷替顺亲王洗漱完毕,吹熄了灯,悄悄带上门,往后院来了。等她到了杜百万的书房门外,轻轻拍了三下门,又轻轻拍了三下,只听屋中杜百万道:“是香荷姑娘么?进来吧!门没闩!”
香荷推开门,回头瞧了一眼,见后面无人跟随,这才关上门,回转身。只见杜百万正闭目养神坐在太师椅上,手中转着两个铁胆,哗啷哗啷直响。杜百万并不睁眼,只是微笑道:“香荷姑娘,你近来胖了!”
香荷轻嗔薄怒道:“杜庄主,你不知道说一个女人胖了是大忌吗?你就不怕我在王爷耳边说你的坏话?”
杜铁树淡淡一笑道:“香荷姑娘,你请坐吧!如今你已是王爷的侍妾,你我之间,已经不存在主仆的关系了!况且,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是那种翻脸无情的人,又怎么会害我呢!杜某从不担心姑娘害我!”
一身宫装的香荷坐在客位上,轻声道:“当年我卖身葬父,是你救了我,出钱葬了我的父亲,我来到你的府上,情愿做你的侍妾,可是你却高风亮节,并不贪图我的身子。后来,我在你府上住了两年,每天都是锦衣玉食,你还让人传授我琴棋书画,使我除了这份姿色外,又多了才艺!”
“再后来,你说以我这份姿色,完全可以在王侯府中受宠,又何必屈居在你家,于是你把献给了顺亲王。我到了顺亲王府,才有机会做了王爷的侍妾。我从一个落难的民女,摇身一变成了王爷的枕边人,从一只小麻雀,变成了凤凰。你的这份情义,让我香荷何以报答?”
杜铁树停下手中转动的铁胆,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个俗人,没有那么高尚,我当年救你,也是有所图啊!我那天也是偶然在街头看到你卖身葬父,又看到你的长相,形似死去的顺王妃娘娘。所以心中一动,才出了银子把你买回来,替你安葬了父亲。我是想着有一天,能把你献给顺王爷,让王爷略解对王妃的相思之苦!”
“至于我让人传授你琴棋书画,也是为了让你到王爷身边去之后,能有机会取悦王爷。毕竟你是从我家中出去的,我又对你有恩,你怎么可能不帮着我吹吹枕边?说到底,我也是出于一片私心,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高尚!”
香荷笑了笑,幽幽叹道:“虽然王爷年纪大了些,可是对我却很好!我到了王府之后,有了比在你家中更养尊处优的生活,有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地位,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虽然想报答,却一直没有机会。毕竟你杜庄主家大业大,不缺吃也不少穿,何况杜百万就算在地方官的面前,地位也不低!”
杜铁树睁开眼睛,笑容寂寞道:“那只是在普通人看来,我衣食无忧罢了!我也有许多办不了的事,许多惹不起的人!有些人,别说是我,就是顺王爷他也怕啊!有些事,就算你想帮我,也帮不成,就是顺王爷也帮不成!顺王爷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香荷苦笑道:“你倒说得是!就算地位尊贵如同顺王爷,在晚上说梦话的时候,也会在梦中说自己苦!我一个女流之辈,不需要关心那么多,有一个屋檐能替我遮风挡雨,我就安心了!只是我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高大的屋檐,会不会忽然就变成了别人的房子!”
杜铁树收了两颗铁胆,起身给香荷倒了一杯茶,歉意道:“你瞧,我只顾着说话,连碗茶水也没给你倒!”
香荷笑着打趣道:“你是杜家的老爷,大名鼎鼎的庄主,这种端茶倒水的活,不是你应该做的!倒是我这个在王爷身边的侍妾,应该做这种事情!”
杜铁树大笑道:“香荷姑娘,你这么说可就是损我了!你是王爷心爱的侍妾,说不定哪天王爷一高兴,就把你扶到王妃的位置上去了!到那时,我见了你只有磕头的份了!那时候,我就算想帮你斟一碗茶,怕是也没机会了!”
香荷摇摇头,咬了下嘴唇道:“王妃?这辈子我想也不敢想!想当王妃,没有家族背景又怎么可能呢?像我们这种以色事人的,最多也就是个侍妾罢了!一辈子也只是侍妾罢了!我也没有那样的野心做王妃,平平淡淡做王爷身后的女人,能帮他分分忧就好!何况,有些事情我还没法替他分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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