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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立平结婚搞得很热闹, 他家里人虽然因为远没能来，但厂子里跟他关系好的同事，还有老知青们都来参加他的婚礼。</p>

红云公社的社员们大部分家里都有一两个人在厂子里上班, 加上今年粮食丰收, 家家户户都多分了不少粮食，手里面比较宽裕。所以施立平的婚事弄得很热闹，在女方家摆宴, 邀请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去喝喜酒。</p>

余思雅作为领导，又恰好在红云公社，自然要去参加。她跟小李、马冬云等干部一块儿去, 给了红包，坐了一会儿后, 余思雅没吃喜宴就走了。</p>

她还有别的事要忙。</p>

余思雅带着林红旗去了县城, 拜访冯主席。</p>

冯主席看到她，喜滋滋地说：“余厂长……不对, 应该叫你余总了吧。今天上午，梅书记叫我过去谈话了, 听说咱们清河鸭养殖场的职工人数突破一千了？”</p>

不同于其他人，冯主席作为红云公社的老书记, 对那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听说清河鸭养殖场一举突破成为千人大厂后，他打从心眼里觉得开心。</p>

余思雅笑着解释：“准确地说, 是清河鸭集团。包括了养殖场、食品加工厂、饲料厂和我们羽绒服厂以及门市部的所有职工，当然这其中以食品加工厂的人数最多，占了一大半，但我相信其他两个厂子的规模也会跟着扩大。”</p>

“那也一样，总归是咱们红云公社本地的厂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冯主席提起这个还是很唏嘘，很振奋。</p>

余思雅笑了笑, 说出今天来找他的目的：“冯主席，你这里有各养殖场的数据吧？”</p>

冯主席作为辰山县养殖基地联合会的主席，当然有最全的数据资料。</p>

“有的，怎么，你要看？”冯主席抬头问道。</p>

余思雅点头：“对，给我看看，咱们加工厂即将新招一批职工，我得看看原材料能不能跟得上。”</p>

冯书记让干事小张去把资料抱了出来。</p>

为了便于统计，冯主席将二十几个养殖场单独成册做了相应的数据统计和变化。虽然一本一本翻麻烦了一点，但好在这样数据非常明了，一看就知。</p>

余思雅每翻一本就让林红旗记下相关的数据。</p>

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将二十多本册子翻完。</p>

余思雅回头看林红旗：“算算，现在有多少鸭子？”</p>

林红旗计算能力不错，已经统计得差不多了，拿着本子说道：“成鸭总共有32600只，半大的鸭子43000只，小鸭26000只。总计大约101600只鸭子。”</p>

这个数量不小了，但余思雅并不满意，年底是销售的旺季，小鸭的数量明显少了，到时候产量很可能跟不上销量。</p>

“冯主席，麻烦你动员一下各养殖场，让他们尽快再养一批小鸭子，养多少，咱们清河鸭就买多少。现在粮食充裕，大家也不用担心饲养的问题，请大家放开了手干。”余思雅合上本子道。</p>

改革的春风即将吹遍神州大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p>

冯主席点头：“好，一会儿我就跟各公社联系，鼓励他们多养鸭。”</p>

“嗯，辛苦冯主席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今天回省城的车子了。”余思雅看了一眼手表说道。</p>

冯主席知道她时间紧，也没多留她：“我送送你。”</p>

“好。”余思雅也正好还有话想跟冯主席聊，等出了门，她低声问道，“梅书记的任期还有多久啊？”</p>

冯主席瞥了她一眼：“还有一年多吧，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是担心梅书记会调走吗？别说，还真有可能，咱们县今年粮食大丰收，远超省内其他县市。而且养殖业遍地开花，全县六十多个公社，大半都建起了养殖场，很多公社开始修路，工业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出现了一家千人大厂……”</p>

越盘算他越觉得不妙，下了结论：“我看梅书记任期满了之后要往上升一升。”</p>

余思雅也是担心这个，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还没完全市场化运作，很多企业没有完全的自主权。要是来个好说话的倒还好，就怕来个蒋主任这样的，麻烦。</p>

不过也不着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清河鸭的重心已经逐渐开始往省城迁移了。</p>

“要真这样也是好事，梅书记有能力，又有开拓进取的精神，他能往上挪一挪咱们都替他高兴。”余思雅笑道。</p>

冯主席想到了自己，是啊，人往高处走，怎么都是好事。</p>

“你说得有道理，公交车来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冯主席把她们送到了公交车站。</p>

转车回到家后，已经是傍晚。</p>

沈红英他们刚做好饭，看到余思雅高兴极了：“嫂子，你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要在乡下多呆几天呢！”</p>

余思雅笑着摇头：“哪能呢，我就请了两天假，明天必须得去上课了。”</p>

四个人一起坐下吃饭，余思雅问沈红英跟余香香适应学校的生活吗？两个女孩子都在省大附中念书，距离租的房子就几百米，所以没让她们住校。</p>

沈红英腼腆地笑了笑说：“挺好的，省城的同学成绩都好好，我跟香香有点跟不上，不过咱们会努力的，你不要担心。”</p>

“嗯，这也正常，省城的教育比乡下的好，你们跟同学有些差距也不要紧，尽力就行。万一没明年没考上，再复读就是，你们年纪也不大，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余思雅安慰她们。虽然这会儿城乡差距还没那么多，但乡下的教育肯定是赶不上城里，猛然换了环境和教学方式，她们又有些不适应，会觉得比较困难也是正常的。</p>

沈红英乖巧地点了点头：“嗯，老师也这么说，嫂子，你这趟回去工作还顺利吗？”</p>

余思雅笑着说：“挺好的，咱们清河鸭成立了集团，职工人数已经超过一千人了。”</p>

闻言，余香香和沈建东也纷纷抬头，惊讶地望着她：“这么快？嫂子，你太厉害了。”</p>

余香香崇拜地看着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姐姐最能干了！”</p>

“哪有你们说得这么夸张。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厂子里所有职工共同努力的结果。”余思雅笑着说道。</p>

但三人显然不这么认为，直拉着余思雅问了好多问题，尤其是沈建东。</p>

吃过饭，今天轮到沈红英洗碗，香香回屋学习了，沈建东去了楼下。</p>

余思雅走进厨房，帮沈红英擦碗，顺便问问：“香香最近怎么样？还适应吧？”</p>

虽然换了个环境，余香香明显没以前那么开朗了，可见田中志这件事给她带来的阴影还没完全消散。</p>

沈红英叹了口气：“香香现在可勤奋了。课间休息都不跟人玩，也不跟同学们讲话，一直坐在座位上闷头做题。有时候我拉她出去透透风，她也不肯。”</p>

可见余香香给自己的压力有多大。</p>

余思雅其实能理解余香香，发生了上次的事，让她清晰地认识道，父母兄长都靠不住。她年纪还小，经历的事也比较少，还看不开，依旧会为此痛苦难受。也许沉浸在学习中能让她不想这些，而且她也需要学习来证明自己。</p>

闷头学习也不是什么坏事，余思雅便没多干涉，只叮嘱沈红英：“你平时留意点她的情况，如果她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告诉我。”</p>

沈红英点头答应：“知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有我看着香香没事的。”</p>

“嗯，咱们家红英善良热心，交给你，我最放心不过了。”余思雅轻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p>

沈红英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娇嗔道：“嫂子！”</p>

余思雅收回了手：“别光顾着香香，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嫂子事情太多，分到你们身上的时间太少，三个孩子中，你最懂事，最体贴、善解人意，但有时候过于为他人着想也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你在外面受了委屈，记得回家告诉我，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我，知道吗？”</p>

沈红英赶紧摇头：“我怎么会瞒着嫂子。只是……”</p>

“只是什么？”余思雅只是趁着今天有点时间，跟她谈谈心，没想到还真炸出了点什么来，看着沈红英迟疑的脸色，余思雅皱眉问道，“怎么，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们吗？”</p>

沈红英赶紧摆手，吞吞吐吐地说：“不是，嫂子，不是我跟香香啦。是建东，我国庆节那天吃过晚饭下去丢垃圾，看到他倚在电桩上抽烟。”</p>

“抽烟？你说建东开始抽烟了？”余思雅眯起眼，“除了这一次，你还看到过吗？”</p>

沈红英摇头：“就这一回，我让他别抽了。他说我懂什么，让我回去念书，然后就走了。”</p>

余思雅气得不轻，这个沈建东，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才15岁就开始偷偷抽烟了。虽然村子里有很多小孩子，在那些为老不尊的老东西的逗弄下，十来岁就开始抽烟，但余思雅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边。</p>

抽烟对身体伤害非常大，那些得肺癌的，不少都有抽烟的历史。沈建东才15岁，身体都还没完全发育完成，竟然背着她偷偷抽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些社会上的人学坏了。</p>

余思雅决定周末的时候找沈建东谈谈。他要18岁再想抽烟，她也管不住，但他现在只有15岁，她就是他的监护人，她得对他负责。</p>

“好，这个事我知道了，你别跟香香说，也别在建东面前提起。既然他没回家抽过，每次吃饭身上也没比较重的烟味，就是不想咱们知道。”余思雅叮嘱沈红英。</p>

沈红英其实对抽烟没那么反感，主要是乡下十几岁孩子抽烟的不少。乡下那些老头子很多都是老烟枪，拿着土烟抽的时候，经常会递给十来岁的男孩子，久而久之就让这些孩子也跟着染上了烟瘾，这在乡下是很寻常的一件事。</p>

她只是觉得沈建东那天抽烟的样子跟平时不一样。而且城里的孩子家长管得要严一些，十几岁的孩子天天吞云吐雾，在很多人看来就像二流子，所以她才有点担心，正好余思雅问起，她就提了一句。</p>

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后，余思雅短期内也没空去处理。</p>

因为沈建东这个年龄，主意又比较大的孩子，她强硬的要求他戒烟，可能出于对她的尊重，他表面上会答应不抽烟，但谁知道背地里抽不抽？</p>

从他躲在外面抽，从没在家掏出过烟盒这种事就看得出来，他也很清楚，余思雅对这个事是很反感的，不赞成的，所以特意避开了家人。</p>

要想让他戒烟，得找出他抽烟的原因，是谁带上路的。不解决这些问题，光谈话是没用的。</p>

而这得需要时间，余思雅已经请了两天假，明天要去上课，还要补前两天的课，回头还要去羽绒服厂看看生产情况，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这么多时间管他，只能往后推迟几天。</p>

次日上课，中午休息的时候，余思雅吃过饭，找了间教室抄前两天的笔记。崔梅也没回宿舍休息，坐在她旁边看书。</p>

抄了半个小时，余思雅有点累了，放下笔揉了揉眼睛，问崔梅：“胡雪迎昨天回来了吗？”</p>

她有工作，没跟胡雪迎一起回城，让楚玉涛陪她回学校的。</p>

崔梅点头：“回来了，不知道她前两天干嘛去了，突然请了两天假……不对，思雅，你这几天都没回宿舍，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p>

余思雅打了个马虎眼：“听说的。”</p>

人回来了就好，余思雅并不关心胡雪迎是什么状况，只是她带走的同学，如果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她心里会过意不去。</p>

但崔梅却像找到了倾诉口一样，拽了拽余思雅的袖子小声吐槽：“不知道她干嘛去了，昨晚偷偷躲在宿舍哭，我打水回去的时候看到她眼睛红红的，问她，她不肯说。”</p>

“不说就算了，这是她的私事，你别过问。”余思雅淡淡地说。崔梅在她们宿舍年纪最小，人也最单纯，实在不适合做知心姐姐，这个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未免崔梅继续八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余思雅将本子递过去，“老师昨天讲的这道数学题怎么解？你跟我讲讲吧。”</p>

崔梅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提起笔拿过草稿纸，在纸上演算了起来：“是这样的……”</p>

从周三到周六，余思雅满满的课，还要赶前阵子老师布置的作业，忙得不可开交。</p>

到了周日这天，总算稍微空闲了点。</p>

一大早，她就约好了楚玉涛一起去羽绒服厂。</p>

羽绒服厂已经投入了生产。第一批羽绒服已经生产出来了，他们过去看看产品怎么样。</p>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丁舜，余思雅去的时候被员工告知，丁厂长在车间。谢绝了员工去叫丁舜的提议，余思雅对楚玉涛说：“咱们也去车间看看。”</p>

两人赶到车间，只见好几个师傅围在一块儿，对着一辆机器指手画脚的，却不见丁舜的身影。</p>

余思雅挑了挑眉，正想问，就听几个师傅纷纷鼓掌，兴奋地说：“丁厂长，你可真能干，这种机器也会修！”</p>

丁舜从机器下面爬了出来，举起两只黑乎乎的手，笑嘻嘻地说：“我三姨妈就是服装厂的，我小时候经常去他们厂子里玩，见过老师傅修机器。”</p>

“那别的人看一看也不可能会。丁厂长可真厉害，不但会修机器，还会踩缝纫机。”一个师傅夸赞道。</p>

丁舜摇头：“你们别夸我了，我这才刚学呢，学得不好，还请师傅们多多指教。我一个制衣厂的厂长，要是连针法、布料、怎么做衣服都不知道，以后出去怎么给别人介绍咱们厂子？”</p>

“有道理，丁厂长可是个勤劳全心全意为厂子的实在人。”有老一辈的师傅感概道。</p>

丁舜还想谦虚两句，抬头就看到余思雅跟楚玉涛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p>

他觉得有点囧，下意识地抬起手挠了挠脸，然后摸到了油腻腻的东西，偏偏他还没发现，不好意思地冲余思雅他们打招呼：“余总，楚总监，你们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