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养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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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情痛苦地接过老太太递来的渗着血丝的双瞳，绷紧面部五官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张口将双瞳放进嘴中以最轻微的速度和力道轻轻咀嚼起来。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食物，嘴里感觉就像在嚼着被一层又苦又酸的糖衣包裹着的化粪池里发酵多日的过期粪便，这种难以名状的古怪味道和奇异味觉，即便是让什么都敢往嘴里放的贝尔大侠来尝试，估计也要好好做一番思想斗争的。

往前跨过煤炉，迎面便是一张被煤烟长期熏得发乌的紫檀八仙桌，八仙桌上摆着几碟让我一看就要反胃恶性的剩菜，只说其中一道菜，是用整条整条的死人的大肠和半截半截的死人的手指油炸烹制而成，金黄的大肠上佐以新鲜的人血旺配色，焦黑的手指上拌着浅黄的人胆汁添味，恶性到我多看一眼就要张口吐出胃中上涌的秽物。。

八仙桌前齐墙摆放着一座漆金木雕神案，神案上供着的既不是三清道人，也不是佛祖菩萨，而是人头。一座三米高等分四层的鎏金木柜，木柜的四层隔板上依次摆放着八片哥窑青瓷盘，每片青瓷盘上都供奉着一颗面目狰狞凶残可怖的死人人头，四层隔板，一共供奉了三十二颗人头。

这些死人人头，有的半睁半闭着瞳孔怒目瞪视着我；有的歪着嘴巴流着哈喇朝我傻笑；有的张开双颚用古怪的声频朝我破口大骂，有的像钟摆一般兀自在青瓷盘里摇来荡去……我被这三十二颗人头望得浑身毛骨悚然的，回头望向老太太，见她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心想这回一心为借画而来，就是心里再怕也要装一装逼，无论如何要撑到把无头画像弄到手上再说。

“画呢？”

老太太满意地朝我点点头，“你小子胆子还挺大，不愧是英老太的后代。你在桌前等我一会儿，我进里屋给你拿画，桌子上有开胃菜，饿了你只管随意。”

我咧着嘴偷瞧了一眼用活蚯蚓和人体内的线形蛔虫凉拌起来的所谓的开胃菜，差点就要把早上和昨晚吃到肚里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老太太掀开房屋左近的黑色门帘，步态矫捷地走入时明时暗闪着鬼火的寝室，我在原地徘徊了几秒，然后悄悄地跟过去，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力道掀起门帘的一角好奇地朝里窥视，此时正望见老太太将敷在面上的人皮面膜轻轻揭下，露出一张比畸形人还要畸形的鬼脸，只见她双眼燃烧着绿火，回头朝我的方向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

我赶紧关上门帘回到桌前，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海里左右挣扎，真想立刻夺门而出逃之夭夭。忽然，我先是听见老太太翻箱倒柜找寻物件的嘈杂噪音，然后又听见屋外传来振聋发聩的雷鸣闪电之声，两种声音同时发作刺激着我的耳膜，我赶紧贴了一张广灵符在自己的额前，心里默默念叨着“上帝保佑！”、“南无阿弥陀佛！”、“真主阿拉与我同在！”、“共产党万岁！”

半分钟后，老太太掀开门帘，以先前我能接受的苍老面容出现在我的眼前，将一副旧得发霉的画卷抛扔到了我的胸前，“这就是无头画像，你打开它。”

我用袖子将画卷表面的蛛网和霉点仔细擦拭干净，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将画卷打开，正如太仓老人当初跟我描述的，画上画了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古代道士，道士的左手里拿着颜色血红的拂尘，右手里提着一柄弯弯曲曲闪着血光的飞剑，老道士的道袍上东一块西一点地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血渍，从颈部往上看，则是茫茫一片空白。没错！老道士没有头颅，这是一副货真价实的无头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