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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寒彻骨,已经不能横刀立马的天子轻叹一声,天下万民,只知道寡人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却不知道背后有当事人破家,有些人是寡人一手提拔,可是朝野动荡、汹汹民意在前,儒生逼我,黄老道逼我,诸侯王逼我,寡人为了身前身后名,和刘氏天下,只好辜负他们!

当初寡人任用酷吏来鞭笞天下,被儒生和黄老道骂的狗血喷头,可是这只因为汉庭连年用兵,四方征讨,为的是百年大计!你们只知道为筹措钱粮,赋税劳役一天比一天繁重,再加上酷吏当道,各地官员又横征暴敛,不体恤民情,结果搞得民怨沸腾。老百姓眼见没有活路了,于是纷纷揭竿而起,上山当起了土匪。可是这天下不止是一家一姓天下,如果匈奴南下,你们都是亡国奴!

好吧,民怨沸腾,寡人就命范昆、暴胜之等人为绣衣使者,身佩虎符,前往各地镇压。这些人直接受命于寡人,遇事可临机行事,还能调动军队,因此到了地方上往往雷厉风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谓是为国家不惜及身。

刘彻看着夜空点点星光,似乎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那个是张汤!年少时一日在家,父亲回来见家里的肉被老鼠偷吃了,就责打他。他不哭也不闹,转身去挖老鼠洞。抓住老鼠和吃剩下的肉后,审判老鼠,还写了审判状,确定了罪名,然后当场把老鼠撕成了碎片。

那一个是王温舒吧,年轻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做过盗墓贼,还常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手里拎把大铁锤,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这种货色,后来居然当了县里的亭长,遇到张汤后,又居然被提拔为御史。可惜晚节不保!王温舒在广平郡做都尉时,事先掌握了十几个官吏的罪证,然后让他们去办事。如果谁办事不尽心尽力,就把他的罪证拿出来,并依此将他处死,有的甚至被灭了族。广平郡由此治安很好,以至于出现路不拾遗的现象。寡人听说后,认为王温舒很能干,就升任他为河内郡太守。调任河内太守,王温舒故技重施,搜捕郡中的豪强奸猾之徒,结果被牵连的达一千多家。于是王温舒上奏朝廷:罪大的诛族,罪小的处死,财产全部充公。一些有权势的人家以为公文往返要好几天,就想托关系活动活动,岂料刚两三天王温舒就拿到了批文。于是大开杀戒,一时之间血流十余里。少数犯人没抓到,逃到了外地,王温舒就派官吏四处缉拿。等到抓回来,已经是春天。大汉朝律法规定:立春禁杀伐。王温舒跺着脚长叹:“哎,冬天要多出一个月来,我的事就办完了!”王温舒在长安任中尉时,义纵为内史,正好是他的顶头上司。王温舒想干某事,若事先没请示义纵,义纵就当面凌辱他,还给他穿小鞋。义纵也是当时有名的酷吏,他在定襄郡任太守时,一天之间就杀了四百人,很多人没罪,硬是被他屈打成招。所以王温舒很忌惮义纵,每次见了都像个小媳妇似的,干起事来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恣意妄为。义纵因阻挠告缗,被寡人以抗旨不尊的罪名杀了。至此,王温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于是网罗了一批办事果敢、胆大妄为的痞子流氓为爪牙,专门给别人罗织罪名。这些人要想惩治谁,没有人能逃得掉,而且一旦落到他们的手里,不是被拉出去砍头,最后也得死在狱中,很少有人能生还。

张汤是有名的酷吏,做事不畏权贵。王温舒也冒充酷吏,但见了权贵就像条哈巴狗,若不是权贵,他就愣把人家当成哈巴狗。因此他办案,只要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就算罪恶如山,他连一个手指头都不去碰;如果没权没势,即便是皇亲国戚,也要扒一层皮下来。王温舒从广平郡到河内郡,再到长安,一路下来杀了几万人,官声却很好,就因为他做魔鬼很称职,哈巴狗也当得不错。做王温舒的下属,只要听使唤,即便罪恶滔天,他也假装看不见,还想方设法包庇,因此那些关中的豪强恶霸都喜欢为他所用,而且嫁祸起人来不择手段。有句话叫祸从天降,那时关中地区的人们就是这样,人人自危,称他手下的官吏是戴着官帽的老虎,好好在家坐着,不知哪天官吏便破门而入,紧接着就是家破人亡。这样没几年,王温舒手下的很多官吏由此暴富。王温舒在长安做榜样,各个郡县的官吏纷纷向他学习。于是刑法越来越严,近乎到了苛刻的地步,百姓一不小心就会触犯律法。所谓民怨沸腾,横竖是个死,于是为盗做贼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百十人,有的数千人,他们占据山林,攻打城池,逮杀官吏。寡人派兵四处镇压,结果是刚扑灭了此处,彼处又冒出来更多,像极了秦帝国晚期的农民起义。寡人不高兴了,只是还念着王温舒这个人脑袋并不灵光,做事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是敢杀人。东越王馀善背叛大汉朝,寡人派他和杨仆带兵去攻打,不费吹灰之力东越就土崩瓦解了。得胜回朝后,本来很有希望封侯,可就因为奏事时不知所云,弄得寡人很不高兴,结果泡汤了。不久,寡人又找了他点小毛病,免了他的官。朝廷征兵,王温舒把手下一个叫华成的恶吏隐匿了起来,后被人告发。紧接着,又有人举报他企图谋反,还有人指控他贪污受贿。按照大汉朝的律法,这些罪加起来足够诛灭三族的了。王温舒干惯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买卖,深知自己劫数难逃,于是自杀了。恰巧他的两个弟弟和两个亲家也犯罪而被灭族,光禄大夫徐自为感叹说:“光听说诛三族了,王温舒的罪孽竟至于同时诛灭五族!”

这些酷吏,是寡人的鹰犬,寡人用人唯才,可对这些人又相当残酷,动不动就人头落地。唯有汲黯劝谏说:“陛下不辞辛劳地求贤,可未尽其用就又把他们给杀了。我恐怕这样下去,人才都被杀光了,还有谁能帮陛下治理天下呢?”汲黯情绪激动,话也说得老实不客气。寡人却很淡定,笑着说:“何世无才?就怕不识货的。只要能识货,还怕没人才为我所用!”东越族人搞内讧,寡人派汲黯前往巡视,刚走到半路他就折回了京都,回奏说:“越人相攻,是他们的习俗使然。这事根本不值得天子派使臣去!”河内郡发生了火灾,烧了一千多户人家,寡人派汲黯去视察。汲黯回来后报告说:“河内的房屋毗连而建,一户人家不慎失火,以致火势蔓延起来,陛下不值得为此忧虑。我经过河南郡,当地发生旱涝灾害,一万多户人家受灾,甚至出现父子相食的惨状。我便假托皇上的旨意,命令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今特来向陛下请罪!”寡人不但没追究他矫旨的罪,反而很赏识他。

汲黯在东海郡做太守时,慎重选了几个副手,然后就放手任用。他因为身体多病,整天躺在屋子里不出门。过了一年多,东海郡被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交口称赞,把汲黯当作东海郡的青天。一次朝会,寡人说自己想要如何如何。话刚说完,汲黯就应声反驳:“陛下嘴上说要施行仁义,内心却太多,怎么可能效法尧舜那样治理天下呢!”寡人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怒气冲冲地宣布退朝。回到内宫,寡人余怒未消,对身边的侍从说:“汲黯这个人,憨厚而刚直,不过也太过分了点!”寡人的舅舅田蚡当了丞相,下属们都来拜见。田蚡稳稳地坐在那儿,连礼也不还。轮到汲黯,也不拜,只是象征性地作了个揖,然后扬长而去。寡人问庄助:“汲黯这个人怎么样?”庄助说:“若让汲黯为官一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但要说到辅佐少主,维护祖宗的基业,即便像孟贲、夏育那样的猛人阻拦,也不能改变他的初衷!”寡人深以为然,说:“古时所谓的社稷之臣,放到汲黯身上,就很接近了!”大将军卫青入宫奏事,寡人就蹲坐在床边接见;丞相平时有事晋见,寡人连帽子也不戴。轮到汲黯求见,寡人衣裳不整洁、帽子没戴正,都不敢接见。一次,寡人坐在威武的大帐里,没戴帽子,恰逢汲黯前来奏事,忙躲进内帐里,让近侍代为批准了他的奏章。黄河南边决口,十六个郡县受灾。寡人派汲黯征发十万劳役去堵,谁知刚堵住又决口了。田蚡的食邑在黄河以北,他怕南边的决口真堵住了,北边再决口,影响自己的收入,就进言说:“黄河决口那是天意,岂是人力能堵住的!就算堵住了那也是违背天意。”于是寡人既没降罪汲黯,也没再派他去堵塞决口。群臣见了卫青,都行跪拜礼。汲黯每次见了卫青,也就互相拱手行礼。有人劝汲黯行跪拜礼,汲黯反驳说:“难道我拱手行礼,就是不敬重大将军么?”卫青听说后,愈加敬重汲黯,遇到什么难事都向他请教,待他胜过平素所结交的人。公孙弘为相多年,位列三公,盖的被子却是用麻布缝的,一顿饭不吃两种肉菜。汲黯就对寡人说:“朝廷每年给公孙弘那么多的俸禄,他却还用麻布当被子,明摆着是骗人的把戏!”寡人将汲黯的原话说给公孙弘听,公孙弘承认确有此事,说:“私下里,我跟汲黯的关系最好了,所以他的话确实切中了我的要害。我这样做,表面看的确有矫饰做作,沽名钓誉的嫌疑,这也是汲黯,陛下才能听到这些话。”

寡人后悔啊,一时糊涂认为公孙弘谦让,越加尊重他,反而开始怀疑汲黯的人品。汲黯昔日的下属,后来与汲黯官位相当,还有人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为此,汲黯心里多少有那么点怨言。一日见到寡人,就说:“陛下用人就好像堆柴火一样,总是后来者居上。”汲黯退下后,寡人说:“汲黯这人是越来越过分了!”寡人让汲黯去做淮阳郡太守,汲黯因自己年老多病,老泪纵横地向寡人请辞。寡人说:“淮阳地方干群关系紧张,我只是想借重你的声望,你躺在家里处理事情就行。你不会是看不上淮阳太守这个职位吧?”于是汲黯辞别寡人,前去上任。汲黯上任后,治理郡中事务还像老样子,整天在家躺着。结果淮阳郡却因此大治。当初寡人承诺很快调汲黯他回京,结果这一很快就是七年。七年后,汲黯死在了任上。

汲黯看人最准,寡人比不上,他曾对关内侯李息说:“张汤这人一心只想着迎合皇上的心思,为人又奸诈无比,喜欢无事生非,早晚要出事。你官至九卿,若不及早向皇上进谏,恐怕到时连自己也难保了!”李息平常一见张汤就腿肚子打转,躲还来不及呢,那里还敢挑他的刺儿。后来,张汤果然身败名裂,李息也因此受到牵连,被一同治罪。寡人命张汤与赵禹共同制定各项律法条令,务求严厉苛刻,尤其是对在职的官员。于是两人创造性地编撰出了“见知法”,就是若有官员知道其他官员犯罪而不举报、不弹劾,就以同犯论处。张汤审理案件时,只要是寡人想要加罪处治的人,他就交给执法严苛的下属办理;只要是寡人想要从宽解脱的人,他就交给执法宽松的下属处理,因此寡人对他很满意。对于朋友的子女,他总是照顾得特别周到,而且不论天冷天热,他都定时去王公贵戚的家里问候请安。因此,他虽然为人狡诈,执法严苛,审案不公,还喜欢耍小聪明,人缘却混得不赖!汲黯最看不惯张汤,经常当着寡人的面质问、斥责他,两人进而开始争辩。张汤总爱拿律法条文说事儿,而且紧扣着细枝末节不放。汲黯始终驳不倒他,气得破口大骂:“天下人都说刀笔吏不能做公卿,果然如此!你这样做,就不怕贻祸子孙!”可惜,鹰犬也渐渐不安分了,朝会上,每逢张汤奏事,经常折腾到很晚,寡人甚至连吃饭都忘了。丞相李蔡坐在一旁,就如同个摆设一样。在张汤的主导下,朝廷颁布法令,禁止民间私铸铁器和煮盐,增收个人所得税,还鼓励大家踊跃互相检举揭发。结果搞得民不聊生,百姓纷纷骚乱起来,那些儒生,各自心里对张汤都恨之入骨,是寡人护着他。匈奴请求与大汉朝和亲。朝会上,博士狄山反对兴兵动武,主张和亲。寡人询问张汤,张汤说:“这个愚笨的书生什么也不懂。”狄山反驳道:“我就算愚,那也是愚忠,不像你,表面忠诚,其实心怀叵测。”寡人很不高兴,就派狄山去守边境的要塞,防范匈奴进犯。谁知刚过了一个多月,匈奴人就把狄山的脑袋割了下来。从此以后,文武百官没有谁敢再触犯张汤。大司农颜异素以清正廉洁著称,与张汤不合。一日,门客议论某份诏书有不妥之处,颜异看过后没有做声,只是微微撇了下嘴唇。不久,有人据此告发颜异,说他诽谤朝政。寡人把案子交给张汤审理。张汤奏报说:“颜异身为朝廷重臣,见诏书有不妥之处,不提醒皇上,却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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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加诽谤,罪该处死!”颜异就这样一命呜呼。至此之后,群臣大多都对张汤阿谀谄媚,以此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张汤有一个叫田甲的门客,是一个商人,德行很好。张汤还是个小吏的时候,两人就认识了。后来张汤当了大官,田甲不畏权贵,常常指责张汤的行为有失仁义,颇有勇士的风范。于是没几年,果然成了勇士!御史中丞李文与张汤有隔阂。张汤手下有一个叫鲁谒居的官吏,知道张汤想收拾李文,就唆使人上书寡人,告发李文图谋不轨。寡人命张汤审理,于是张汤就把李文给处死了。偶尔有一天,寡人想起起这件事,问是谁告发李文的?张汤故作惊讶,说:“大概是熟悉李文的人心怀怨恨,所以才告发他吧!”汉文帝陵园被盗,丞相庄青翟与张汤约好一起上朝向寡人请罪。谁知事到临头,张汤并未请罪,独独把庄青翟给卖了。寡人命张汤追查庄青翟的责任。张汤又想故技重施,给庄青翟按一个“明知故纵”的罪名。庄青翟听说后,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鲁谒居生病,张汤亲自前往探视,还给他按摩双脚。赵王刘彭祖一向对张汤不满,听说这件事后,就上书寡人,说:“张汤身为朝廷重臣,却给一个小吏按脚,我怀疑这两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寡人把此事交给廷尉减宣处理。当时鲁谒居已死,减宣就把他的弟弟抓起来审讯,并从他口中得知张汤与鲁谒居同谋陷害李文的事。朱买臣曾是张汤的上司,每次见了,张汤都行跪拜礼。等到张汤升任御史大夫,朱买臣去拜见,张汤则趾高气昂地坐在床上,连礼也不还,他手下的官吏对朱买臣也一点礼貌没有。朱买臣后来升任丞相长史,张汤却将他和另外两位长史看作低级小吏,故意欺凌羞辱他们。为此,三长史心怀怨恨,常想置张汤于死地。

寡人冷眼看着,三长史与庄青翟合伙密谋,派官吏逮捕审讯商人田信,然后四处散布谣言说:“张汤每次向皇上奏请政事,商人田信都事先知道,因此发了大财,还分了好多给张汤。”寡人闻听后,当面诘问张汤。张汤不但不谢罪,还面露惊讶之色,说:“很可能有这么回事。”于是寡人认定张汤面似忠厚,心怀奸诈,还当着自己的面欺君罔上。寡人派使臣拿着本本儿,列数了张汤的八大罪状。张汤一一予以否认,就是不认罪。寡人又派赵禹去严厉申斥张汤,结果赵禹一见张汤不但没申斥,反而笑着说:“阁下莫非老糊涂了?您审讯处死了多少人,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儿,难道非要对簿公堂么?”张汤听后万念俱灰,于是自杀了。临死前,张汤上书寡人,说三长史阴谋陷害自己。等他死后,抄没出来的家产不足五百金,除了皇上的赏赐,没有其他产业。寡人知情后,便将三长史抓起来处死,还把庄青翟逮捕入狱,逼迫他自杀了。张汤的兄弟子侄准备厚葬他,他母亲说:“张汤身为朝廷重臣,居然被人污蔑致死,有什么可厚葬的!”于是用牛车载着张汤的尸体,运到墓地里埋了。装殓他尸体的,只是一口棺材,没有外椁。寡人闻听后,感叹说:“没有如此刚烈的母亲,怎能生下如此的儿子呢!”只是他们不知是否想过,如果君要臣死,是忠臣,怎么可以不死的呢?

刘彻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许多人、许多事从记忆中翻上来……譬如,淮南王刘安,寡人的叔父,此君表面上很喜欢捣鼓儒家学说,顺便也捣鼓一些诸如修道、算卦之类的学问,还喜欢在家里养一些光吃闲饭的主,因此广有贤名,人们经常把他比作战国时期的孟尝君。真是其心可诛!某日清晨,刘安刚起床,饥肠辘辘,汉文帝就召他入宫,让他写一篇解释屈原《离骚》的论文。当时先帝汉文帝正在吃饭,美味佳肴摆了一大桌饭。刘安站在旁边的桌子旁,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奋笔疾书。汉文帝饭刚吃完,刘安的论文也写完了。汉文帝剔着牙,吧唧着嘴,称赞刘安才思敏捷、文如泉涌。但寡人估计,刘安所以写这么快,可能是太饿了!

他名声在外,手下来了不少奇人,有八个老头想要见刘安,须发皆白,老态龙钟。刘安的管家嫌他们太老,死活就是不给通报。八耆老头很生气,说:“你不就是嫌我们老么,那我们变年轻些好了。”话刚说完,就见八耆老头变成了八个只有十五六岁的童子,头发漆黑,面容如桃花一样红润。刘安对八个老头极其恭顺,呼为“八公”,见面就磕头,不分昼夜。八个老头天天绫罗绸缎穿着,山珍海味吃着,一住就是两年多,后来私下里一商量,都觉得再不表示一下,实在没脸住下去了,于是七拼八凑弄了一本书,让刘安按照书里的方法炼仙丹。刘安忙着炼丹,八公也不闲着,不停地从旁教诲:“再加把柴”、“再用力扇”、“火太旺了,当心把仙丹烤糊了!”刘安就这样被八个老家伙呼来喝去,每天忙得团团转,不是被烟熏得两眼热泪,就是被火燎得眉毛胡子都着了。有人诬告刘安谋反,刘安暗自叫屈:我整天被那八个老家伙呼来喝去,不弄个灰头土脸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根本就是个烧锅炉的,还不如谋反啊!

虽然他死了,鸡犬升天!是寡人派酷吏张汤带兵搜查淮阳王府,搜出了用于谋反的攻战器械,还有玉玺金印。刘安自知罪无可赦,于是自杀。可惜一波带走了不少人,淮南八骏伍被自称是伍子胥之后,文章写得很棒,后因淮南王刘安谋反败露,受到牵连。寡人爱惜伍被的文采,并不想杀他。张汤说:“刘安想要谋反,伍被曾为他出谋划策,罪不容诛!”于是伍被就被杀了。实际上,伍被并没有给刘安出谋划策,还曾以“子胥谏吴王”的故事劝刘安不要谋反。侍中庄助跟刘安关系走得很近,常私下里议论时弊,刘安还送了很多钱财给他。后来刘安谋反败露,庄助也受到牵连。寡人起初认为这只是小错,罪不及死,张汤却坚持要杀,还说:“庄助是皇上的心腹,却背地里勾结想要谋逆的诸侯,如果不杀,难免今后会有人效仿,太危险了!”结果庄助被斩首示众。

这几个都是寡人的得力鹰犬……哦,还有暴胜之,也是特别喜欢以杀示威,双手沾满了鲜血。到渤海郡时,听说当地有一个叫隽不疑的贤人,就派差役去请。隽不疑闻是暴胜之相邀,穿上盛装前去相见。暴胜之开门迎接,远远望见隽不疑相貌非常,不禁肃然起敬,当面请教。隽不疑说:“大凡做官吏的,过于刚强就容易折断,过于柔弱又法令难行,若能刚柔并济,又施人以恩惠,就再好不过了。”暴胜之深以为然,于是改弦更张,果然很快就使渤海郡安定下来。事毕回朝复命,上表推荐隽不疑为青州刺史。济南人王贺也曾担任绣衣使者,负责镇压魏郡的农民起义。在拘捕审讯时,他往往只惩治首恶,余者一律既往不咎,很多人因此而活命。后来有人弹劾王贺不称职,朝廷就罢免了他的官职。临行前,他对手下的官吏说:“我听说救活千人,子孙就能封侯拜爵。现在我救活的何止万人,后世子孙应当由此兴盛吧!”其实,不过是寡人想要积累阴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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