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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疏白发不盈颠,守岁围炉竟废眠。剪烛催干消夜酒,倾囊分遍买春钱。听烧爆竹童心在,看换桃符老兴偏。鼓角梅花添一部,五更欢笑拜新年。
钟家的年节第一次过得这般清静,因为悄无声息的搬了新家,所以也没有了昔日的亲朋好友来往。往年得过他恩惠的那些名门望族,还有共事的同僚们也大都是装聋作哑的避忌着。
这一次虽然他救了太后,可是宫里即不封赏,也没有让他官复原职,就这么轻飘飘的送出宫了事,还真有几分灰溜溜的意味。宫里的态度不明朗,他们也就选择了明哲保身。
好在钟瑾川在刑部大牢里待得这几个月也让他彻底想明白了。再加上钟紫苑喜滋滋的告诉他这几个月药丸的生意越做越顺,获利颇丰。于是他收了以前的争强好胜之心,打算就在家里照顾生意,安心的做个富家翁罢了。
大清早倒是来了几家送礼的,却都是钟瑾川夫妻不认识的。像李秀才家,庄家,还有在钟家做工的那些姑娘家里,虽然送的都是些鸡蛋或是自家养的鸡鸭,纺的布匹等等,却表达了他们满是感激的淳朴心意。
钟紫苑换上男装与钟瑾川夫妻一起出面招待,钟夫人还特意捡了好些朱婶精心制作的面食,还有精致的糕点果子,拿篮子装了送与他们做为回礼。
临近午时,雪姬受朱斐之命也来送节礼了。不过她来的架势可不小,整整一辆骡车,还用油布密密实实的遮着,这阵仗把钟瑾川夫妻给吓了一跳。
钟紫苑也诧异道:“朱斐这是干什么呢?我可不会收他这些东西。”
雪姬抿嘴一笑,道:“你不妨先看看。再决定收或是不收。”雪姬伸出白玉般的手掌,轻轻一击,赶车的侍卫立刻掀开了蒙在骡车上的油布。一片姹紫嫣红随即闯入了钟家人的眼帘。
骡车上装着的居然全是怒放的山茶花,碗口大的花朵或傲然立于枝头,或含羞带怯半隐在浓翠的枝桠间,层层叠叠,娇艳欲滴。白的赛雪。粉的如霞。红的似火,好一片浓艳光华,叫人瞧着心旷神怡。
雪姬笑道:“这是咱们府里种的山茶花。好不容易赶在这个时候开花了。世子爷便亲手挑了这些送与你赏玩。”
钟紫苑笑了,道:“这份礼倒是送的雅致,那我就收下了。你回去记得替我谢谢他。”
“哎!”雪姬笑嘻嘻的答应了。
待雪姬走后,钟夫人瞧着屋子里这些云蒸霞蔚。暗吐芬芳的山茶花,微微蹙眉道:“紫苑。这蜀王世子为何如此殷勤小意,你们之间”
钟紫苑坦然道:“他与我是至交好友,除此以外,并无其他。”
钟夫人素来知道自家女儿和别人家的不一样。是极有主意的。于是她点点头,道:“你把握好分寸就好。”
钟瑾川抚着下颌的青须,为钟紫苑解围道:“这些事不用你担心。紫苑素来就知道该怎么做!”
钟夫人嗔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不是怕那位武显将军会误会嘛!”
“娘!”钟紫苑揪着她的衣袖羞红了脸。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姿态逗着钟瑾川哈哈大笑。钟夫人虽然也面带笑容。心中却隐隐有着担忧。镇国公府的门楣实在太高了,自家女儿会那么容易如愿以偿吗?
钟家夫妻在刑部大牢不但得了郭承嗣的照拂,他还亲自去探望过好几次,与钟瑾川也算相谈甚欢。
钟瑾川夫妻自然不会真认为这位郭大人是脑抽到专门寻大牢里的犯人来聊人生理想。说到底,如此以礼相待,还是看在他们家女儿的面子上。
还有目前居住的这所大宅院,比以前的钟府大了可不是一点半点。他们也不会盲目的自信,就凭钟紫苑卖了几个月的药丸,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和手笔。不过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目前还没到挑破的时候,难得糊涂嘛!
团年夜,过年餐,从午后便一直摆到傍晚,菜品像流水一般地上个不停,这还是略减了用度,不然满满当当地摆上几层,只消看上一眼,胃都要给抵满了。
钟家人丁单薄,又没什么架子。于是钟夫人便把几位姑娘都叫上,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恰好坐了满满的一桌。
几个女孩子爱上了朱婶新学的一道热汤饼,又有汤又有饼还放了肥硕的河虾还有新打的鱼丸,热乎乎的碗面上再撒上一层葱花,只闻那味道便知其鲜美。几个女孩子吃得有滋有味,连桌上的其他珍馐佳肴似乎都看不进眼里了。
钟夫人打量了一眼坐在钟紫苑身边的豆蔻,青黛。豆蔻个头长高了不少,看着也比以前要沉稳内敛些。青黛却消瘦了不少,以前一张圆圆的鹅蛋脸,如今变成了瓜子脸,不过她的身形也如新抽的柳条般,渐渐变得细韧修长。
芳儿比她们的年纪要大上许多,今年已经是二十一了。原本还算保养得宜的一张俏脸,在晋北转了一圈后,却染上了一层风霜,一把乌丝也变得枯黄干涩。虽然今天为了应节,身上也穿了一件崭新的桃红色撒樱花瓣的簇新袄子,却再衬不出以往的俏丽颜色。
二十一岁在现代可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可在这个普遍女子十五六岁就要出嫁的年代,却已经是个老姑娘了。芳儿是在一场瘟疫中存活下来的孤女,没有父母兄长为她做主,她自己似乎也没有婚配的想法。钟夫人明里暗里对她提过几次,却都被她岔开了话题,于是就把她生生耽误了下来。
柳嫂子曾悄悄的告诉钟夫人,刚到晋北时,芳儿颜色尚好,于是新东家动了纳她为妾的念头,结果不出意外的被她婉言谢绝了。
有一回东家借着酒劲。将她堵在绣房里想要霸王硬上弓。谁知平素安静娴淑的她,那一刻却像是一只发疯的野猫,硬是拔了头上的荆钗划伤了新东家的手臂,才得以保全清白。
为此东家大为恼火,就把她丢到了最苦最累的煤窑去挖煤,还减了她的饮食,一天就给两个难以下咽的黑馍和半碗浑水。要不是有柳嫂子夫妻暗中接济着。早活不下去了。所以这么多人里。她吃的苦是最多的,憔悴的也最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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