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会上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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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讨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日常事宜之后，按惯例应该由各个领导将近期自己分管领域的重要事项向会议作报告说明。按照排名，在主持全厂工作的书记兼厂长陈德山，分管党务和财务的金来，分管生产的刘亚军，分管纪委和工会的肖强分别发言之后，分管技术的朱春明没有急着发言，而是直接拿出事先印好的杨志的计划书发到了各个厂领导的手里。

几位厂领导一看到标题《新产品开发计划书》也没太在意，因为过去规划技术处也搞过好几次新产品开发。可是，随着领导们一句句地阅读这份计划书，脸上轻松地表情渐渐消失了，甚至好几位的脸上变得越来越严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都读完了这份计划书，可没有哪一位放下了手中那薄薄的一叠纸，反而是不约而同地拿起来又仔细地阅读。第二遍读完，好几位厂领导不自觉地点起了烟，沉思起来，一时间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透过浓浓的烟气，朱春明还是注意到厂长和生产副厂长刘亚军甚至第三遍读起了这份计划书。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小会议室里保持了死一般地寂静，除了挂钟的滴答声再无其它。

厂办公室主任袁立伟已经是第5年担任厂里的大管家了，厂里的大大小小各种会议也基本都有参加，可这么奇怪的现象还是第一次见到。由于朱春明只把杨志的计划书发给了厂领导，这时候的袁立伟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他迫切地想知道那叠薄薄的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能有如此大的魔力把领导们都给吸引住了。

还陈德山先打破了沉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看向朱春明的眼神很有些不满和责怪，这么大的事不说汇报，至少事先要征求下自己这个一把手的意见吧。就这么搞突然袭击，直接摆到了党政联席会的桌上？

其实这也是朱春明有意为之，他早就对厂里的格局不满了，一个是他也觉得目前厂里的产品应该做些调整了，毕竟目前主打的东方红系列已经是10多年前的老产品了，虽然从现状看还可以继续维持几年，但产品老化的事实无可回避，销售颓势难以避免。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刘亚军说什么也不同意。而且作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刘亚军仗着资格老，频频把手伸到厂里的技术部门，干涉起自己分管的技术领域，虽然排名上刘亚军要更靠前，可大家级别一样，而且技术方面本就是自己负责的，刘亚军也太过分了点！而陈德山为了维护班子团结，每次都不偏不倚，看着很中立公平，实际上由于在厂里生产管的面很宽，朱春明还是吃了刘亚军几次暗亏，所以这次朱春明就是要利用杨志的计划书搞个突然袭击，一方面是反击刘亚军，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而且也借机震动一下某些个思想保守的领导，为自己推进技术开发铺好路！

“厂长，这是规划技术处最近才做好的计划书，因为今天中午才报上来，而下午就要开会，所以也没来得及事前向你汇报！”尽管心里对陈德山的一些做法不满，但也不想和一把手弄僵关系，朱春明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也就不再得寸进尺，而是找了个台阶给陈德山也更是给自己下。

果然，陈德山闻言不太好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既然大家都看完了这份计划书，那就谈谈看法吧！”话音刚落，生产副厂长刘亚军就气愤地大声说：“真不知道技术处一天在搞些什么名堂，这样的计划书都能写出来！明知现在拖拉机销路不好，不去好好研究怎么改进产品，促进销售，却在这里妄言开发什么小型拖拉机，咱们可是国内最大的机械企业之一，让咱们这么大的厂去生产这种不入流小厂才捣鼓的东西，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原来，目前厂里主打的东方红-40型大型拖拉机就是当年刘亚军担任总装车间副主任时带头搞出来产品，曾经获得过多项省优部优的大奖，是当年的一面旗帜。也正是凭着这一产品，刘亚军获得了诸多殊荣，得以被火速提拔为车间主任，而后又晋升为党委委员，成为分管生产，手握大权的副厂长。

杨志在计划书里提出要压缩东方红系列的生产规模，重点转向小型拖拉机的生产无异于踩到了刘亚军的逆鳞，难怪他会激烈反对呢。听了刘亚军的话好几个人都点了点头，毕竟这份计划书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有些太过激进和大胆了。

刘亚军话音刚落，朱春明就接着发言道：“我不同意刘厂长的观点，首先，这是规划技术处的杨志同志辛勤劳动的结晶，请刘厂长尊重下面同志的劳动成果！”“我什么时候不尊重”刘亚军一听就急着插言，不过朱春明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其次，生产小型拖拉机也没有什么可笑掉大牙的！我必须要说的是，我们厂目前主打的东方红系列的确是很经典很优秀的产品，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十年前的产品了，急需更新换代，否则继续单纯依靠这一款陈旧的产品打天下是不行的，这两年销量的不断下滑就说明了这一点。那么既然产品确实需要更新换代，那小型拖拉机为什么不能作为选择之一呢？”

听了朱春明的话，虽然大家都觉得有些道理，而且不少人都知道杨志这个技术尖子人才，但毕竟计划书里的内容太过于超前，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完全理解和接受。场面一时又冷了下来！这时，后勤副厂长雷国才也发言了：“我觉得还是要谨慎。虽然现在的产品有些过时，但冒然转向什么小型拖拉机，万一没成功咱们就……”

雷国才的意思说的比较委婉，不过在坐的可都是听懂了，虽说现在的产品销路不太好，不过至少可以勉强维持，谁知道换成这种小型拖拉机会怎么样呢？虽然计划书里说得头头是道，看着也很有些道理，但毕竟要冒风险。说不定比现在更差也很有可能！这种思想要是放在21世纪就等于是“一个人快饿死了，但是去求食的路上要走一段山路，山路有危险，为了谨慎起见，干脆就坐着慢慢等死算了”，估计会被人看成是火星人，可在这时众人觉得这种守成的思想虽然听起来有些消极，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也是合情合理的。

看起来朱春明不占上峰啊！众人刚这样想着，只见纪委书记兼工会主席肖强又吸了几口烟，开了口：“我认为这份计划书还是值得考虑的！这几年厂里效益不如以前，底下工人和同志们的生活也受到影响，下面的意见比较大啊，整个厂里的精神面貌都不如以往。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步子迈得大一点！”

肖强的话也比较含蓄，他也是没法了。自从厂里效益滑坡之后，基层工人的怨气不满是与日俱增，而维稳安抚的工作都得他这个工会主席来做，他也是“亚历山大”啊！

这样一来，明确发言支持和反对的人数还是2:2，会议再次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