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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想说话的话,咱们喝点酒,醉了心里就舒坦了。”
袁少文把两人送回别墅离开,楚韵坐在床上抱着腿发呆。陈媛平常话很多,可这个时候却找不出合适的安慰楚韵,说了一句“这事谁发生这样的事,看开点”,去酒柜翻找出几瓶烈酒,抱回房间,脱鞋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一瓶烈性鸡尾酒递给楚韵。
楚韵接过,仰脖子一口气灌了三四口,烈酒滑过喉咙,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疼着,被呛了下,她猛烈的咳嗽着。
咳着咳着眼泪滚落眼眶,她轻吸下鼻子,用手抹了把,拎着瓶子跟陈媛碰了下,继续向口里倒。
“我父亲嗜赌成性,为了赌资,从我懂事起,他就一直的做拉皮条的生意,逼迫我妈接客人。等我姐十二岁的时候,有个来我家的男人看中了她,我爸为了两千块钱,要卖了我姐。我妈长期受到她的压迫,忍受着那些男人的凌辱,在那天晚上她全面爆发了,用斧头砍死了我爸。她不懂法律,害怕自己被判死刑,我和姐姐会无依无靠,连夜收拾东西,带着我和姐姐逃离小镇,来到了桐城隐姓埋名生活。我妈没有多少文化,只能靠打零工捡一些废品养活我们母女三人。”
提到那段艰辛的过往,陈媛眼睛有泪花闪动,她捏紧瓶颈,晃了晃瓶子中淡蓝色液体,哽咽着,“那样的日子虽然穷点苦点,对曾经生活在地狱中的我们来说已经是极乐天堂。只是老天爷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三年后我妈被查出乳腺癌,我姐带着我四处打工赚钱,但微薄的收入对于我妈高昂的治疗费用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我妈不愿意我和我姐那么辛苦,自己独自回了我们原先的小镇去警局自首。等我和我姐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陈媛把右手腕伸到楚韵面前,“呐,这就是她千叮咛万嘱咐狱警交给我和我姐的银镯子,这对镯子是我外婆给我妈的嫁妆。要知道我那个赌鬼老爹,当初可是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我妈能留下这对镯子是多么的不容易。狱警说,我妈在弥留之际,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我和我姐,是她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照顾好我们。这对镯子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是戴在我们的身上,就像是她陪在我们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自从拿回镯子,她从未脱掉过,以后是要陪她进棺材的。
“你妈是个好母亲。”
镯子一指来宽,上面的龙凤呈祥的花纹早已磨去,只剩下斑驳的刮痕,普通而老旧,楚韵伸手触碰下却觉得温暖的暖人心脾。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像你炫耀我们母女深情,而是要跟你说谁的人生都有一段艰辛的过往。经历过的时候,努力闭眼不去回想,等时间长了再回忆起的时候,就觉得根本没什么。”
楚韵敛下眼睑,羽睫轻颤几下,“无忧无虑过了十七年,出狱后,有你,有大姐,有江锦言,有薛华,我的人生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掉今晚发生的事情罢了。”
冷静下来,才察觉自己在意的或许并不是颜婉如是在江锦言的手中,而是她临死之前的那些话。
陈媛爷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知道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这点儿小事在你这里根本屁都不算一个。你家六少不在,我借你靠下。”
楚韵酒量不大,刚才喝的急,脑袋晕沉,她倾身把头磕在陈媛的肩头,陈媛吃痛,笑骂了声“要死了”。
“肩膀窄的跟韭菜叶似的,还要借给我靠。”
楚韵撇嘴送了陈媛两个大大的白眼,陈媛见她好似又活过来了,反唇相讥道:“姐的肩膀好歹还有韭菜叶那么宽,总比某些人连韭菜叶都没有的强吧,都不知道你这瘦弱的腰板是这样承受六少的索取的。要我猜,六少在床上肯定没他人表现出来的那么的……那么的……”
“陈媛你这女人还没结婚的,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
其他事情还好,楚韵在床事上最放不开,陈媛拿这个打趣,简直就是捏到了她的软肋,她醉意微醺的脸孔上,早已火烧云,伸脚踢陈媛,让她闭嘴。
“说的跟你结了婚一样,是不是让我猜中了!六少那方面真的……”
“陈媛!”江锦言那方面热情似火,跟他冷淡的外面简直南北两极,不过这样反驳的话,楚韵才说不出口,扔掉酒瓶去捂陈媛的嘴巴。
“呜呜……”陈媛比楚韵的力气大,挣扎着躲开楚韵跳下床,笑的一脸奸诈,“我就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男人,终于让我发现缺点了,薛华除了在身手方面终于有胜过六少的地方了。”
“你跟薛华不会是……”
天热,楚韵懒得出去,这些日子跟陈媛一直在电话微信上联系,陈媛主动提过几次薛华,说侦探社重新开业,她帮薛华叫外卖或者是自己下厨做了给他送过去,放在门前就离开,从未出现在他的面前。
陈媛的坚持让楚韵心疼,她想主动找薛华谈谈让他试着接受陈媛,可转念一想,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三番两次掺和可能会让薛华越来越抵触陈媛。
楚韵八卦因子全部被勾动,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媛,陈媛难得红了脸,楚韵瞧出端倪,一个大跨步从床上下来,凑到她的面前,语气激动,“快,从实招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你们是不是进展的也太迅速了些?”
“收起你没边没际的想象,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哪能一下子就到了本垒了!”
“那你刚才……”楚韵阴阳怪气,伸手指扒拉着她身上的衣服。
陈媛一把拍开,恶狠狠的瞪着楚韵说道:“要吃豆腐去找你家六少!薛华那么能打,耐力足,用脚趾头想他那方面肯定好,那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用的着那么大惊小怪吗?”
“我是大惊小怪,那你就是反应过激。”
“我懒得理你,困了,我先去洗澡了。”
这是落荒而逃了?明显有鬼啊,楚韵挑挑眉,一阵陌生的音乐声响起,是陈媛的手机。
楚韵冲着磨砂玻璃喊了声陈媛,“电话,用我帮你送进去吗?”
“不许碰我的手机!”
楚韵的话还没落下,衣服脱了一半的陈媛从浴室中一阵龙卷风样跑了出去来卷着床上的手机消失在楚韵面前。楚韵轻咂下舌,摸出手机,拨了薛华的号码。
“对你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
楚韵挂断,用手机抵住下巴,眨巴几下黑亮的大眼,小样,还想骗我!
浴室中,陈媛倚靠洗手台上,脸上没有了跟楚韵在一起时的神采飞扬,眉眼间透着丝落寞,语气却故作轻松,“她没事,我会照顾好她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哥哥关心妹妹是正常的事情,你没必要遮遮掩掩。”薛华到现在还一直难以接受楚韵是他妹妹的事实,陈媛小声吐槽,“到底是不是男人,事实不能改变,坦然接受不就好了,跟个女人样别扭着有意思吗?”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时间不早了,我要洗洗睡了,晚安。”
不给薛华再次开口的机会,陈媛快速说完挂断电话,对着手机吐了吐舌头,陈媛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躺进浴缸,闭上眼睛。
三天前她照例给薛华送饭,过了那么多年快节奏的生活,她那天故意没开车,坐公交车过去的。出门时眼光高照,一下车暴雨倾盆而至,她在站牌里躲了一会儿雨,瞧着大雨没有停歇的趋势,怕送晚了,薛华就自己出去吃了,雨势那么大,出去肯定会被淋湿。想到那里,她抱着餐盒,冒着雨一路没有停歇的跑到侦探社。
当她浑身湿透的把餐盒放在门前转身离开的时候被薛华拖进侦探社,他强势粗鲁的把她抵在门上,厉声质问她,有没有完,每天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有意思吗?
“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我为你做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如果你有一天找到了喜欢的女孩,我会默默退出,决不会打搅你的幸福。”
她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换来薛华的虚伪两个字。
“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坚持自己就好。”
她笑着说玩,薛华黑着脸把她强拖到楼上塞进房间,“我不想欠你的,进去洗完澡,换上衣服,等雨停了再走!”
送了那么多天的饭,之前都是偷偷的放在门边,今天也是跟往常一样,可薛华却那么快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是不是说明,之前她每次送饭他都有注意到?
薛华语气不善,陈媛却乐坏了,捋了捋湿哒哒的头发,像个欢快的兔子样,不顾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打量着收拾干净整洁的房间,心里暗赞薛华是个勤劳boy,打开衣橱,看到两身样式简单的女装时,她笑容倏然僵住。
拿下衣服看了型号,果不其然是最小号,这是楚韵住过的房间。告诉自己,他们是兄妹。
跟楚韵认识时间不长,两人性格相投,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她直接拿着楚韵的衣服进入浴室,等她洗完澡出来,外面电闪雷鸣,磅礴的大雨砸的玻璃房屋劈啪作响。
怕出去晃荡会惹薛华生气,她一直安静的待在房间中。薛华可能是忘记她的存在,天完全黑下来,她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出去找吃的。
刚到一楼,一道似要将天空劈成两半刺眼骇人的闪电过后,房间断电。身处陌生的地方,黑灯瞎火她摸索着走了几步后,绊倒椅子差点摔倒。
怕吃的没找到,她先摔的鼻青脸肿,按照原路回到楼上。
“啊……”
一道明亮的闪电闪过,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她吓得尖叫声,身子向后倒去。
她站在楼梯口,这样摔下去,不死也得乱胳膊短腿的,出于本能,她伸手去拉薛华。
薛华抓住她的手,一用力她被扯进他的怀中。薛华等她稳住身子后并未立刻放开她。第一次被心爱的人抱个满怀,陈媛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样噗通连成一条直线,似要跳出胸腔。
鼻间传来一阵浓重的酒气,原来他喝酒了,才会这般反常。
贪恋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陈媛闭着眼睛安静的任由他抱着,双手不自觉的环住精壮有力的腰。
约摸着三四分钟后,薛华突然低下头吻住她。她脑袋瞬间当机,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时,薛华的舌已在她檀口中攻城略地。
她知道他是醉了,伸手推拒,薛华用力箍住她的身子,她动弹不得。心道:就这样把自己给他吧。
雨夜、断电、酒后乱性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清醒过后,陈媛慌乱懊恼,怕薛华认为是她趁他酒后爬上了他的床,以后更加不待见她。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把沾染血迹的床单吃力的从薛华身下扯出,清洗干净,等第二天早上薛华向醒来问起的时候谎称,他醉酒呕吐弄脏了。
薛华没有任何怀疑,她心里多少有几分失望。不过令她高兴地是,薛华并没立刻赶她走,她在赖了一天,第二天再去时,她故意在薛华面前晃荡两圈,薛华好似默认了她的存在般,没有冷言冷语,还让她帮忙去书架上拿了本书。
自那天过后,她每天都去侦探社报道,帮薛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生活中薛华是个寡言沉默的人,陈媛不好总没话找话聊,只好利用微信短信对他进行挑拨调戏,郁闷的是他明明收到了,除了前几次以为是别人发的会看上两眼,后来听到手机响直接装聋。
刚才怕楚韵碰她手机,就是怕楚韵看到只有一个人自娱自乐的聊天记录对她各种鄙视。
哎,刚才出去拿手机,看到是薛华打来的,她高兴的差点尖叫。
电话一接通,薛华直接问了楚韵的事情,她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打电话关心她一下会死啊。
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她跟薛华能发展成现在这般,已超出她的预期了,她不该有太高的奢求。
夜深人静,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陈媛这几天帮着薛华忙里忙外,劳累疲乏,加上喝了酒很快熟睡过去。
楚韵醉意已被洗澡时冲去大半,脑中思绪纷杂,辗转难眠。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怕打扰到陈媛休息,楚韵慌忙拿过,是江锦言。
他回来了?楚韵欣喜,随后一想,像江锦言这样身份的去局子,警察应该会多关照些,手机神马的应该不会被没收。
“还没睡?”
“恩,你那边怎么样?”
“除了没你陪着,其他方面还好。”
江锦言声音很轻,似有魔力般,穿透她的耳膜抚平她内心的躁动不安。
朝夕相处中,楚韵已习惯了江锦言的甜言蜜语,微微浅勾下唇,并未搭言。
楚韵帮陈媛盖好被她踢到一边的被子轻手轻脚起身去了主卧室。趴在沾染他身上气息被子上,狠狠嗅了下。
两相无言,手机却并未中断,楚韵几次想开口询问他关于股份的事情,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耳畔响着熟悉的呼吸节奏,酒意上头,楚韵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楚韵轻笑下,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找出充电器充上电后,拨通大姐的电话。
桐铜生在国外长在国外,大姐的旅途的第一站是北方一些相对凉爽的城市,这个点应该跟她一样刚醒不久。
电话是桐铜接的,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叫着小阿姨,楚韵的心都要被甜化掉般,“你妈妈呢?”
“妈妈正在跟奶奶讨论早餐是吃中式还是西式好,这样的画面几乎每天早上都会上演,她们争着不累,我这个看官都累了。”
小家伙学着大人样无奈的长长叹口气,老成的调侃话语让楚韵忍俊不禁。看来大姐跟欧阳艳的相处,还算愉快,“小阿姨给桐铜出个主意,你每天晚上把第二天早上要吃的早餐列出来给妈妈和奶奶,到时候她们就不会争了。”
“早餐不争了,那就该管我是穿公主裙,还是长裤长褂了。为了不成为她们的免费童装模特,我决定还是继续观看她们的早餐之争。”
“呵呵……”这丫头简直是萌娃一个太可爱了,楚韵真想把她从电话那头捞过来狠狠亲上口。
“小阿姨找妈妈有事吧,算算时间她们应该争出来结果了,我去给你叫她。”
楚韵给小家伙道了声谢,小家伙咯咯的笑着,“妈妈说她跟小阿姨是一家人,也就是桐铜的亲人,亲人之间是不用客气言谢的。”
楚韵简直是要被大姐和懂事的桐铜给萌哭了,负荷声:“对,我们是亲人。”
“你找我?”
“恩,我想问问大姐关于上次你要转给我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的事。”楚韵开门见山。
楚欣不习惯撒谎,沉默着。
“大姐,颜婉如死了。”楚韵把昨晚宴会上的事情跟楚欣简单讲述遍。
“在我们的心里她四年前就死了。”四年前颜婉如的葬礼是楚欣一手操持的,这次她绝不会过问半句,“小韵,六少对你怎样你应该比我们这些旁观者清楚,颜婉如说这些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想要破坏你跟六少的关系。听大姐的,别再追究过去的事情,把握好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楚欣的话已经证明了颜婉如临死前话的真实性,楚韵抿抿唇应了声。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看到楚瑶?”
“大半个多月前见到过一次,那个时候她被当成小三,揍的挺惨的。”
“这事我听说了,爸给我打电话,说已有十多天没见到楚瑶,也没听到她的消息,我人不在桐城,你有时间的话帮忙找下。”
楚韵答应下来,两人聊了一会儿,收线。
想找江锦言当面问清楚,又怕得到些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无事可干,脑袋里好似装了一个马达,高速运转着。
楚韵去整理杂物间,不显眼的角落中一个似曾相识的储物盒吸引了楚韵的视线,她搬开上面的东西拿出,用鸡毛掸子掸去上面的灰尘,手刚碰到盒子边缘。
“不过就是一尊琉璃,六少奶奶还是不要看了。”大早晨不请自来的陈姨阴影怪气的说道:“你手里拿的这个不值钱,被送到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才是稀罕玩意,上次我摆出的那个紫色琉璃可精致着呢,可惜也被袁助理收走,送了过去。”
楚韵没理会她,打开盒盖,一尊白色琉璃佛相引入眼帘,楚韵蓦地瞪大眼睛,急忙把佛像拿到手中仔细打量一番,起身过去抓住陈姨的衣襟,“说这尊琉璃跟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六少奶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多此一举向我求证?”
楚韵闻言抱着琉璃,换上鞋急匆匆出门,刚起床的陈媛叫了她几声,楚韵都置若罔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怕她出事,陈媛拢拢凌乱的头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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