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沙漠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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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宫铭听完言音的打算, 朝自己的弟子看了一眼。</p>

楼云诗会意，凳子还没坐热又站了起来，认命道：“好的, 弟子这就去叫那些小子出来干活。”</p>

残忍, 怎么总叫他这条咸鱼跑腿。</p>

只是咸鱼尾巴尖尖还未迈出去，袖子又被小师祖拽住了。</p>

言音阻拦道：“等等，等等, 你们先听一下我的思路，这工作量可大了，还是得考虑一下值不值得。”</p>

寒宫铭轻笑道：“仅是您方才所说, 就已经有惊人的价值了。”</p>

话虽如此，他还是尊重言音的安排，示意楼云诗坐了回来。</p>

楼咸鱼运动量 【+1】</p>

言音这才道：“虽然这些旧书史料里头, 可以找到当时一些事的蛛丝马迹，但也不是每一个都可以拿来参考的。”</p>

她蹲下身子，在那些书堆中翻翻找找, 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p>

小猫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下, 立时心领神会, 从椅子上蹦下来，走到一个地方用小肉垫推了推，言音赶紧过去，从那个位置底下找出了一本留着书签的薄子，以及夹在一起的一本厚书。</p>

在桌子底下悄悄地啾小猫一口：“小喵真棒！”</p>

小猫骄傲地摇摇尾巴：“喵~”</p>

谁叫本喵是个贤内助呢。</p>

言音把书甩到桌上, 抱着小猫正儿八经的坐起来, 仿佛刚才没有躲着人腻腻歪歪。</p>

正色道：“你们看这个，这本记叙里头，也提到了关于半人半兽的怪物, 见人则噬，不生不死，可写下这些内容的人留下的痕迹极少，我费了很长时间才从那些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这点东西——发现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一直在家寒窗苦读，却好像未能通过科考，早年便郁郁而终，友人给他写的墓志铭里还隐隐透露出他喜静不喜动。”</p>

“这样的人，在信息闭塞的凡间，如何能记录到离他千里之外的一个山村的异事？”</p>

言音打开另外那本厚厚的史书，继续道：“后来我按照他墓志铭里的年月，对比了当时的文化和思想背景，发现那时官场风气不正，很多有抱负的文人遭受迫害，又无法明说，就只能将那些‘吃人’的贪官写成怪物，以抒发他们心中的愤慨。”</p>

“如此一来，这个文献是杜撰的可能性就极高。”</p>

言音把那本书推开，表示放弃作为参考，又拍开了另一本书。</p>

她讲得语速越来越快，显然是脑海中的思维在高速运转。好在她对面二人都是逻辑高手，跟上思路并不吃力，只不过面上神色越听越奇。</p>

“但这种情况也并不完全，比如这个，放在志怪小说集里的短短一篇，很容易会忽略，但幸运的是，后头就有书写者简略的生平——他虽然也是个不离乡的人，但工作是帮人写信，接触的人都是天南地北的走卒贩夫，那他在这过程中听到奇闻异事，将之记录下来也不无可能。”</p>

“虽然难以判断真假，却还是不能轻易舍弃。”</p>

也就是说，从那些书中找出疑似“疫变混血”的内容之后，最主要的是要对其真实性进行判断，结合记录者的生平，可能接触的人群，以及当时的社会背景，根据能得到的所有佐证进行对比，尽可能的模拟创作环境，才能知道这个情报的可信度。</p>

这时候楼云诗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了：“……工作量略大啊。”</p>

光听着都已经开始烦躁了。</p>

寒宫铭冷冷地看他一眼，似乎对自己这位爱徒深感嫌弃。</p>

言音讲完了对文献内容参考性的判断过程，便将书推到一边，再次打开那张过去的地图，指着上面标注出来的几个由深到浅的小点。</p>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这些信息可能会提示些什么？”</p>

寒宫铭柔下眉眼，温声道：“小师叔是想将凡间历史中散在的情报筛选出来，借时间和空间分布，找出疫变真正的起点？”</p>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p>

言音使劲点头：“嗯！”</p>

这件事所需要的信息处理能力极高，要翻阅的书籍和手记多到令人咂舌，筛滤的条件又苛刻繁琐，一个字也不能放过……隐藏在其中可用的内容却很稀少。</p>

简直像是要把撒哈拉沙漠的沙子都筛一遍来找出几块黄金。</p>

虽然目前已有惊喜的突破，但无法保证最后能得到的情报价值能与工作量对等，还可能是无用功。</p>

所以言音有些忐忑地挠挠脸颊。</p>

不知术峰是否愿意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件事情上。</p>

寒宫铭看出了她的迟疑和不确定，指尖在扶手间轻敲几下，沉声道：“小师叔，我想，您的自觉性有很大的问题。”</p>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可他严肃起来就很可怕，一下子勾起了言音之前小黑屋的糟糕回忆，赶紧一把抱起小猫，脚脚一动，准备逃跑。</p>

寒宫铭见她寒毛直立，浑身戒备的模样，又有些绷不住笑意，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苍白如纸的面上多了些许人气。</p>

无奈缓和道：“小师叔。您虽年岁尚幼，却是祖师爷唯一的亲传弟子，灵岛仅有的一代传人，也就是当今灵昀的第二个主人。在祖师爷不发话的当下，您大可越过任何人决定灵岛一切事务。”</p>

他身子前倾，骨节分明的指尖压在陈旧的书页上，用书将茶盏推向言音：“无关我等意见如何，若是您觉得此事有必要执行，那术峰上下就应当全力以赴。”</p>

只要她果断开口，一声令下。</p>

说完这番话，殿内便忽然安静下来，坐在言音对面的两人都不再作声，只静静注视着她，就连楼云诗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肃然，像是给她时间思考，也更像是等她下达指令——</p>

若查，便不惜代价，沙中寻金；若不查，便就此中断，石沉大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