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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利笑眯眯的打趣:“这样一来,你以后在夏天就不愁没有冰镇饮料喝了,是吧?”
“说起来很惭愧,波利先生,尽管冰冻术的魔法结构并不算复杂,但我仍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它理解透彻。”
雷恩回忆起前一晚跟瓦奥莱特的那场对战,此刻他的肋骨仍有些隐隐作痛,“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心希望您能传授给我一些关于默发法术的技巧,我太需要这个了——您知道的,在激烈的战斗中往往没有太多时间去咏唱咒语,而且对手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哦?”
波利有些惊讶,“我原以为你更愿意学上几手治疗魔法,或者是一些增益法术——瓦奥莱特先生也是这样交代的,他希望我能多传授你一些辅助手段。”
“辅助手段当然很重要,但那些或许不必太着急。不管怎么说,所谓‘治疗’,终究是战斗结束之后的事了,不是吗?”
雷恩苦恼的说:“不瞒您说,波利先生,我认为就现阶段来看,能更快提高我战斗水平的办法、无疑还是掌握更多的攻击性默发法术。”
“抱歉,雷恩,这一点我帮不了你。事实上,与你接触魔法教育的时间相比、你的进步速度已经足够惊人了。”
波利眉头逐渐皱起,先前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我觉得,你现在似乎正处于一个对控法者来说很危险的阶段,那就是‘渴望捷径’。”
“额,我并不是要您教我一些不正常的手段,先生,我的意思是,您或许知道些不用念咒语也能使法术生效的小窍门什么的……”
“我不知道任何能使你对魔法的掌握变得突飞猛进的窍门,雷恩。”
“好吧,好吧,我只是顺口一问,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原谅。”
“我明白,老实说我很庆幸你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而不是自己闷着头寻找答案。”
波利心平气和的说道:“是的,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当某个普通人初识魔法,他内心会产生无比的满足与欣喜,会认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难住自己,但随着学习进程的加深,很快,这种自我认同就会被自我怀疑所取代——在遇到难题时尤其如此,之前进步的越快、此时的反差就会越明显。当这种‘自我怀疑’达到一定程度时,很多控法者就会开始谋求别的办法、开始探索捷径,在这个阶段,他们辨别是非的能力也将直线下降。你要谨记,雷恩,魔法没有捷径,那些所谓的‘捷径’往往都是歧途,走得越远、就越偏离正道,也就越有可能成为猎魔人狩猎的目标。”
波利这番话是雷恩之前从未想到过的,因为在他看来,‘刻苦学习、追求进步’,这无论如何也不是坏事。被瓦奥莱特禁止参加训练的那段日子里,他的大部分心思都用在了钻研魔法上,虽然成功掌握了冰冻术的默发技巧,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渴求、以及更多的苦恼。
‘法术的架构是不变的。’
‘咒语也无需做出改变。’
‘唯一的区别就是有没有张开嘴巴。’
‘见鬼,为什么其他法术不能生效?究竟还有哪一点变量是我没有考虑到的?’
‘是我不够聪明吧?是我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吧?’
这些念头日夜充斥在雷恩的心中,如果这时候突然有人给他提供一些不寻常的小妙招、一些‘好点子’,那他十有八九会立刻进行尝试,且根本不会质疑这样做将带来什么后果。
这就是世人常说的‘魔法的正反面’了——当魔法在你面前打开一扇新世界大门的同时、无形中也开启了一座黑暗深渊的入口。在这一点上,雷恩那些同僚们面对的诱惑要比他小很多,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不像他那样进步得足够快,而且也不像他那样迫切地渴望证明自己;另一方面,对圣能者来说,被至高神赐福的荣耀感就已经足够令人满足,事实上,若非猎魔人工作需要,大多数圣能者终其一生也不会有尝试接触魔法的念头。
“我得承认,您说的没错,波利先生。”
雷恩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哭丧着脸说道:“我还记得,您在第一次公开授业的时候就曾对我们讲过,关于魔法的学习、宁愿慢一点也绝不要贪功冒进——而我显然有点迷失了自己,这实在太丢脸了。”
“别这么一副罪大恶极的样子,雷恩,你还年轻,骄傲和气馁都是常事,只要别走极端就好。”
没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善于自我检讨的学生,往常亲切和蔼的表情又回到了波利的脸上,“正如我先前说的那样,你是有天分的,只不过一个真正的法师要懂得劳逸结合,一味追求进步往往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呢。”
“是吗?您认为我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法师?”
雷恩希冀地问道。
“不,”
波利笑着回答,“我认为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猎魔人。”
“好吧,感谢您的信任,先生。”
雷恩压下心头的郁闷,接着就听波利又说道:“至于你刚才提出的那个关于默发法术的问题——”
“我明白,我会尽力去更深刻的剖析法术,而不是再想着能有别的捷径。”
雷恩斩钉截铁的说。
“是吗?这很好。而我要说的是,我虽然没有什么窍门给你,但或许能给你提供一些研究思路。”
波利语重心长地说道:“法术的默发与否,看起来好像只是张嘴和闭嘴的区别,但从本质上讲,‘不念咒语而使法术生效’其实是施法规则产生了改变。所以你会发现,哪怕再怎么简单易懂的法术,要想做到这一点,其施法过程也会突然间变得复杂晦涩十倍。”
“唔……似乎是这样,”
雷恩若有所思的说:“是‘法术的生效’变得更难了,而非法术本身变得更难了——这显然是两种完不同的概念。”
“不错,在这种情况下,只对法术的架构理解透彻是不行的,你同时还必须理解魔法运行的规则。”
波利欣慰地点点头,“所以,我建议你把精力重新集中在已经非常熟练的冰冻术上面,轮流进行正常施法和无声施法,虽然最终成效相同,但它们的生效进程必然在某一刹那有着很微妙的改变——魔法在最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处悄悄改变了它运转的规律,像是最轻柔的风拂过草尖,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发生、又在不经意间流逝。好了,雷恩,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因为没人能准确地告诉你该如何抓住那个瞬间,除了你自己。”
听到波利给出的建议,雷恩眼前一亮,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只需稍加思索,他就知道这建议无比正确、且一定可以看到成效。
在这之前,他钻进了一种认知上的牛角尖。就好比几道数学题摆在他面前,虽然他无意中得出了其中一题的正确答案,但实则对于解答思路只是一知半解。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只能不断苦恼‘其他题目为何答不出来’,却忽略了回过头去思考‘那道题目为何答得出来’。
而现在,波利的一番话把雷恩从牛角尖里拔了出来。
至于能否在‘最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处’摸清魔法运转的规律,雷恩也并不担心。就像前世学习骑自行车那样,不管别人再怎么向练习者传授如何‘稳定重心’、如何‘保持平衡’、如何‘坐’、如何‘握’,最终还是要练习者本人在一次次蹬踩和倾倒之间逐渐找到感觉,可能是数天之后、也可能在下一个瞬间,突然间车子不再歪、重心也不再偏——练习者就这样‘无法言说’地学会了骑行。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的建议,波利先生,”
雷恩兴奋的说:“那么我现在就开始冰冻术的练习如何?”
“现在?不不不,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你已经看到了正确的方向,回去后自己多做努力即可。”
波利有些无奈地笑了,对他来说,陪着一个年轻人练习自己二十年前就烂熟于心的默发技巧,这就跟坐在路边盯着那些傻乎乎的小孩玩滚铁环没有任何区别。
“时间可不能这样浪费,雷恩,我们还是按照瓦奥莱特先生的要求,开始学习一些实用的治疗和增益魔法吧——别不以为然,等你真正掌握它们之后就会发现,一个优质的增益法术在战斗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可是非常令人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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