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追魂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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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谢含辞的语气里满是嘲讽:“我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受惊的马拖到树林里,正好给他送回蜀州养伤,路上再另寻个替罪羊。王爷,您放心,我会领你这个人情的。”
宁王没有回答,只是用腿夹紧马的腹部,勒紧了缰绳,加快速度。
谢含辞接着不依不饶道:“您不就是想把帽子扣到山贼头上吗?金雀被山贼所伤,半路死在替罪羊手上。大越若想轻轻揭过,正好剿了百病窟里的山贼,也算大功一件,大越若不依,就将山贼和替罪羊一起交出去,任凭发落。”
谢含辞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鬓角碎发勾在了身后人的盔甲上,骏马跃过灌木,重重一颠,头发被扯的生疼,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后的人立刻松了松缰绳,马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宁王腾出了一只手,想要解开卡在盔甲缝隙处的头发,动作轻柔,奈何他身上穿着铠甲,还是发出了金属的摩擦声。
谢含辞往身后一瞥,正好瞧见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自己的发梢,几绺发丝缠在指间。
她突然想到,夏夜里,母亲沐浴后常坐在树下的竹塌里乘凉,头发就那样散开,父亲拿着小篦子沾上桂花头油,为母亲梳着头发,他会用手指绕着她的发尾,乌黑的发在他指间像是丝滑的锦缎。
那段时间,父亲的身上也总是有一股桂花香,还被哥哥嘲笑,说这香气应该叫“绕指柔”。
谢含辞想到自己出发前也用了桂花头油,看着他指间缠绕着自己的发,不知道这香气会不会也沾到他的手上。
想着,突然感觉面上一阵潮热,只好赶紧别过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我用着和张巡抚同样的招数,设计伤了谢大人,再去找另一个人来顶罪。”他低声附在谢含辞的耳边,自嘲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吗?
谢含辞下意识地摇头,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我只知道张巡抚并没有杀害金雀,而他为了不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害了两条无辜的人命。”
宁王解开了缠住的头发,再次驱动马儿:“张巡抚坏事做尽,胡三密信上罗列的哪一项罪名冤枉了他?你说,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谢含辞并不认为他无罪,可又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他非死不可,在呼啸的风中,她小声呢喃,像是随时要飘走的风筝,但还是落在了宁王的耳朵里。
“按《大奉律例》,他应该被三司会审,是否该死,不是我定。”
前方的山洞里,传来了一声马嘶,谢含辞立刻支着洞孔喊道:“是白鹤!在那里。”
二人下马寻着地上点点血迹往山洞深处走去,一路上谢含辞下意识地拽着他披风的一角,手上的汗水将那一抹深蓝色的缎面浸成黑色。
转过一道弯,谢含辞看到了一人一马,谢渊躺在碎石上,旁边是一处不大的瀑布,水从洞顶的裂缝倾斜而下,再落入更深的地缝。
“爹!你怎么样?”谢含辞来到谢渊身旁,只见他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头上的发冠也不见了,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赶紧将手放在了谢渊的鼻子下面,好在鼻息和缓平稳,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宁王将手搭在谢渊的脉搏上,一盏茶后,说道:“并无大碍,应该是惊吓过度又磕到了头,回去灌一点鹿角酒就好。”
旁边的“白鹤”像是听懂了宁王的话一般,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鼻音,恋恋不舍的用马尾着轻扫主人的脸颊,最后看了一眼谢渊,便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它的马头枕在碎石堆上,未被箭射中的那支眼半张着,还在看着谢渊,眼神涣散,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谢含辞走上前,摸了摸它由于沾上血结成一团的鬓毛,十分不忍。
宁王掏出了腰间的匕首,也蹲下身子,轻声道:“它活不了了,我可以不让它这么痛,只要你同意。”
谢含辞别过了脸,听着它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温热的马血流进了冰凉的溪水中,沿着瀑布向下,汇入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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