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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扁那边还张嘴说个不停,“姜姨娘这些日子全想着怎么收揽主君的心了,本来眼见主君念着旧情松了口,二公子在外面和哪家的小公子在市集上动了手,周围全是平民百姓的,一下就把这丢人的事情传开了,主君知晓了此事,罚了二公子二十棍姜姨娘这些日子的努力算是都白费了。”
狱卒虽然好奇沈府秘辛,但自己视线被挡,听了一半又微微移步,让沈知蕴能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而燕南也没有再去阻挡视线的意思。
沈知蕴站起来瞅着白扁的劳作,“白扁啊,可要铺好些,你主子我还要在这里待上个好些日子。”
白扁低头闷声说,“齐老才刚离京,您就整出这么一出幺蛾子。”
沈知蕴闻言摸摸鼻子,又觉得不对,自己怎么能被白扁给教训了。
抬腿往正蹲着铺褥子的白扁屁股上一踹,“反了你了,我是入诏狱了又不是死了,敢说道我了。”
白扁一个歪身跌在地上,抬头瞪眼瞅着沈知蕴,“您就可劲作吧。”
沈知蕴作势又要抬脚叫,白扁审时度势,抱住她的脚,笑嘻嘻地打岔,“公子我给您擦鞋。”
“滚。”沈知蕴抬腿把他甩开。
“好嘞。”
白扁又规规矩矩整理拿进来的东西去了。
沈知蕴来回走了两圈,又吩咐道,“姜如芸送进我院子里还没来得及安排,白扁你让兰玉留心盯着些。”
“是,公子。”
外面的狱卒盯了一阵,算算时候该到了,出声催促,“沈大人,指挥使大人说来访之人不便久留。”
沈知蕴说,“东西送到了,你们俩走吧。”
白扁和燕南向沈知蕴行礼告退,等这二人出了牢,狱卒正要落锁。
沈知蕴又突然出声,“燕南!”
“公子。”燕南在牢外应声。
狱卒正抓着铁锁和钥匙,竖起耳朵听沈知蕴接下来的吩咐。
“你去把对面牢上挂着的那些四人幡摘了。”
此时顾晗书被邵熙带去审问,未在牢中,燕南也不知晓这是谁的牢,谁挂的白布,只见四块白布上每一块的正中间都印着大大的“囚”字。
沈知蕴说什么燕南自然都照做。
狱卒抬头欲言又止,他怕顾世子等回头回了牢中找他麻烦。
沈知蕴面色不善地瞅了狱卒一眼。
那狱卒又赶忙低下头站在一旁。
勿言勿听勿视。
等这二人都走了,顾晗书还没有回来。
周围一下陷入了安静,沈知蕴静坐着,不由回想起刚刚邵熙说的话。
“顾世子再是风华无量,再是惊世之才,也不过是荫封入仕,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真正的大风大浪他才见过些什么。”
荫封入仕。
如果顾晗书当初真想荫封入仕,便不会去书院读学了。
沈知蕴又想到当年顾晗书出风头的事情。
那年中坪水患,几万人口的大城,连日的下雨,派出的物资如同流水,不见成效。
当时夫子问诸生如何解决此患。
有人说,人与天灾,本就无解,只可尽力减少损失,哪怕耗尽国库,也不可不救,无非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至于筑堤防洪,那就是灾前灾后事了。
夫子不言。
有人反驳,为臣者,尤其为京中朝臣者,是天下千万官员办事的枢纽,司职天下万民的生计,如果中坪水患持续严重而无进展,一直消耗国力直至国库艰难的话,如果还继续持续投入,让别的地方的百姓怎么活,这么大个国家还怎么运作?
夫子不言。
诸生也都是刚入书院不久,彼时所思所言都还过于稚嫩。
朝廷此时也试了诸多方案,换着法子堵,换着法子疏,都不见成效。
顾晗书当时一开口就震惊了满屋子里的人。
“炸堤。”
满屋子人都安静了,一瞬后,有学生嗤笑,正想开口。
顾晗书接着说,“中坪的下游是桑河五村,五村的人加起来都不足中坪的三分之一,提前疏散人口便很容易完成了,然后炸堤,将水患分流入五村,便可解决中坪之患。”
诸生沉默了一瞬,然后有人说,“荒唐!中坪本是天灾,你这样祸水乱引,五村的水患便是人为,即便提前安置了村民,水患蔓延,让下游的田怎么办,让农民怎么活?”
“就是,到时候全天下人都会说,京中朝廷,只知保护中坪大城,视小村小县之人的生计为浮尘,叫天下人寒心啊。”
顾晗书又言,“与其倾尽国力而又无法救民,不如炸堤后用那些钱财安抚村民,田地可用钱财来弥补,百姓的姓名又用什么来弥补,此事拖一日,便多一日百姓受难。”
还是有很多人反驳,“激进!你这法子过于冒险,如果炸堤后水患不可控制,谁来承受这炸堤的风险。”
夫子不言,顾晗书也没有再解释。
当时沈知蕴在心中默默说,此计可行。
学生中有人回去向他父亲讲了此事,那个官员第二日在朝廷上提出此案。
皇上问齐慎明如何。
齐老当时回话,“此计可行。”
沈平山那日回府还叫了沈知蕴去问话,“这是顾晗书自己想的还是顾亲王告诉他的?”
沈知蕴还没来得及回话,沈平山又说,“糊涂了,怎么可能是顾亲王想的,他若想到这方法,早进谏陛下了。”
沈平山大概是真觉得这方法好得很,根本没给沈知蕴说话的份。
“顾家这世子,可真是不可多得的聪慧啊,这般年纪,还未及冠把,就有如此魄力和胆量,来日定当不可估量。”
当时沈知蕴已经认了齐慎明做老师。
齐老也连连夸赞,“顾家世子,可望。”
她老师很少夸人,“可望”二字便足见对顾晗书的肯定。
“如果他不是顾亲王的嫡子,我还真想认他做我的学生。”
沈知蕴当时还不明白齐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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