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在凄冷的秋雨中啜泣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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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代，精壮的男人就是一个政权得意存活的根基。卡累利阿人有三大部族，其中的大帐部族伊索塔尔瓦仗着最多的人口得以一家独大。</p>

大帐部族因人多而傲慢，也因为人多，就不得不主动扩张，在林海雪原里找到水草最丰美的放牧驯鹿的草场。</p>

过去的荣耀随着一场悲剧的战败突然丧失，虽然仍有多达一万余人成功逃离了湖畔的大营地，部族的军事能力已经遭到致命打击，近四千名男子战死，这一部族几乎毁灭。</p>

难道他们就要一蹶不振了？</p>

年轻的女人带着孩子逃亡，她们要照看规模庞大的鹿群，且逃亡过于仓促，这群人并没有逃得太远，幸亏有着森林的掩护，她们的存在尚未被罗斯军队侦查到。</p>

如果留里克把握住时间命令军队不分主次全力追杀，罗斯军大抵是可以追到逃亡者，即可得到充沛战果。</p>

他没有这么做，他才不会在敌情不明、地理状况不明朗的时刻令全军冒险。</p>

入侵者没有继续进军，逃亡的卡累利阿女人们亦是不知道己方是否已经打仗，若是打仗战况如何。</p>

终于，战败的数百名男人失魂落魄地跨越森林，乌云密布的夜晚，他们看到了远处土丘下的篝火阵。</p>

那会是敌人吗？如惊弓之鸟的男人们害怕极了，他们宁可等到白天，当看清了那里有着成片入冬的棕灰色影子，判定那是庞大鹿群，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去。</p>

卡累利阿女人们的新营地距离被摧毁的伊索塔尔瓦大营足有三十公里，这看似并不远，但在没有道路的当下，她们可是带着孩子、财物一路狂遁，按照计划，她们会直奔北方的冬季草场。</p>

即便罗斯大军没有发动战争，卡累利阿大帐部族仍将开始迁移。距离冬季已经不远，关系到明年驯鹿群繁育的冬季放牧必须在秋季提前启动，即便是被驯养的驯鹿，迁移也是刻在它们基因里的本能。驯鹿自发的迁徙已经被人类的驯养所打破，它们实为在卡累利阿主人的带领下实行迁徙？可转头说，严重依赖驯鹿养殖业的卡累利阿人，他们也被自己驯养的牲畜逼迫着年年都要伴随迁徙呢。</p>

除非，他们有足够的高能量饲料稳定供应，冬季放牧的工作才变得多余。</p>

畜牧业是一种异化的农业，驯鹿群就像是“可以走动的田地”。</p>

罗斯需要控制大量牲畜，为自己正在崛起的种植农业做出补充，且罗斯对于各色毛皮的需求只会年年增长。那么掌握数量惊人驯鹿的卡累利阿人，他们要么献出人畜臣服，要么去死。</p>

留里克并未把这样的策略刻在木板上，但他的确是为了完成这一目的带着大军发动战争。</p>

带着鹿群撤离的卡累利阿女人也不傻，当本族的战败者突然出现，心碎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营地，一时间哀嚎声一片……</p>

接下来该怎么办？入侵者究竟想干什么？</p>

他们以己度人也知敌人的目的：杀死男子、掳走女子孩子、杀死所有的鹿。</p>

卡累利阿部族联盟就是以这样的策略对付塔瓦斯提亚人，随着女人们撤离的一批奴隶，他们就是这样的来源。</p>

伊索塔尔瓦已经瓦解，更糟糕的是一场秋雨终于还是降下来了。</p>

在凄冷的环境下，大帐部族一万余人赶着合计多达二十万头大大小小的驯鹿、拖拉着木车奔向冬季草场。丧失了大量的搭帐篷的材料，数以千计的人只能依靠红松林密密麻麻的松针遮雨，遮雨效果可以忽略，树林里到处是瑟瑟发抖的避雨者，瘟疫也开始出现。</p>

有的人得了感冒拼命咳嗽，也有的人直接死于低温。</p>

降雨已经持续三天了，这短短三天的时间竟有多达一百余名襁褓中的孩子死去，为这支糟了大难的部族再添一记悲哀。</p>

甚至是年长的祭司也因虚弱染病变得情况岌岌可危，终于在雨夜连祭司也咽了气……</p>

人们在泥地中挖坑，埋葬了这些大大小小的死者，祈祷着他们的灵魂顺利进入祖灵的灵魂之海，不再在这凡尘饱经磨难。</p>

有的女人死了丈夫、死了孩子，要在凄冷潮湿中奔向北方冬季牧场，她们自己的情况也岌岌可危，虚弱得都要死去。有五十多名妇女找寻藤蔓、布条，乃至是捆绑物资的筋腱，以此为绳索捆住自己的脖子，悄无声息地结束自己的生命。</p>

降雨竟持续了整整八天！当太阳终于再度出现，曾经庞大的大帐部族在降雨时期减员了多达一千人。</p>

泥泞的环境下唯一能用的生火工具之弓钻无法完成点火，当携带的肉干被吃完后，他们只能杀死鹿啃食鲜鹿肉喝鹿血。</p>

年幼的孩子只能跟着大人一样啃食生肉，他们抱怨这肉不好吃，母亲则所这一切都是因为入侵者的作为。</p>

有孩子懵懂地询问父亲何时回来，明年还会回大营地吗？</p>

孩子越是这么问，母亲越是哭泣。</p>

母亲只能捏着孩子的脸，命令他长大后必须复仇……</p>

这支逃难的队伍也不是单纯奔向冬季牧场，当物资问题遇到大麻烦，他们主动奔向小帐部族，希望得到传统盟友的帮助。</p>

即便情况悲怆，奇迹居然降临了！</p>

远方来了一支队伍，吓坏了的民众纷纷守着驯鹿群聚集起来，男人们拖着疲乏的身子端着矛，警惕地遥望来自西方的一群人。</p>

很快戒备便解除了，来者并非敌人，而是大家的酋长瓦尔赫巴！</p>

一千名卡累利阿大帐部族最强战士走在最顺畅的返回道路上，和苏欧米人的纠缠让大酋长瓦尔赫巴耽搁了些时间。他们又离开了西方的湖泊群，便是一群人扛着他们的一百多条独木舟走陆路走过平坦的森林区，再在该死的降雨中找到溪流奔向老家。</p>

他们在曲折的水道中前进，在大雨中漂流，人们不仅要艰难控制船只不被湍流弄翻，还要和阴冷做斗争。他们非常意外地看到不远处的人群，稍稍探查所有人为之震惊。</p>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这可团聚让在前线征战的战士们心理几近崩溃。</p>

瓦尔赫巴是部族的酋长，亦是整个卡累利阿的盟主大酋长。</p>

他也是个男人，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亲戚的兄长。</p>

弟弟和侄子都为了部族捐躯，整个部族的精壮、少年的男子损失殆尽，现在拿得动武器的男子不足两千人了。</p>

湖畔的大营地崩溃，自己的妻妾不知所踪，年幼的几个儿子不是惨遭屠戮，就是死在逃亡的泥泞之路上。</p>

瓦尔赫巴仰望太阳破口大骂，接着抱头痛哭，突然间脑子一嗡整个人轰然倒地。</p>

这是何等的残酷打击？</p>

数以千计的人悲怆奔走了这么多天，大酋长的出现是个奇迹，低迷的士气刚刚有所起色，现在大酋长倒了下去，有传言说酋长在悲痛中死去。</p>

实则不然，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p>

瓦尔赫巴在发高烧，躺在临时营帐中的他彻底断了回到湖畔营帐御敌的原定计划。</p>

原计划彻底没了意义，大帐部族已经完了，至少他个人觉得自己已经不存在发盘的希望。</p>

他最需要的就是真相，这便在弥留之际另大儿子坐在自己身边，有招来几个亲临战斗的逃亡男人进帐篷说明情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