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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声放入盆里的记忆并没有太多,帕尔也是在看过几次後才意识到,除了少年儿时经历的那些病痛,其他所有入学以後的记忆,每一段都有帕尔的存在。

就算他再怎麽笨,也能明白过来──那正是因为慕声所在意的、所喜欢的人,一直以来就仅仅只有他而已。

真傻啊……喜欢上他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值得……

盆里的记忆时间就只有到慕声对他告白的前一日戛然而止。就像被刻意抹去了存在一般。

──是因为不需要放入了、还是也不需要再喜欢了?帕尔不住地尝试揣想着慕声的心思,却也只是徒劳。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那麽又何必只放关於他的记忆;但如果是真的喜欢,他又为什麽要去和别人发生关系……一想到慕声身上被留下过的那些痕迹,他就气得疯魔,也止不住继续用羽毛笔书写慕声的名字在在划开手背自残。

帕尔好一段时间都凭着慕声的储思盆,从记忆影像里再次看到慕声而获得安慰,但同样地,他也越看也越加妒恨慕声的室友,能在那麽近的位置与慕声在一起那麽多年,甚至占有慕声不知道多少次──如今才愿承认的嫉妒让他无所适从,无处可以倾泄。

如今要把东西还回去了,这是他最後一次能够透过储思盆再次在脑海里重塑描绘出少年生前的模样。但他仍然没有放弃向夏菲家请求取回慕声的东西。

「教授,真的连一点都不能给我吗……」

「──不可能,你放弃吧。」

看到帕尔交出了储思盆,麦教授一脸错愕,但就像是已经放弃了对他疾言厉sE,知道那也没有用一样,而是露出一种无奈又无力的表情。她敢保证就连慕声长年生活在一起的室友,也不曾想过要去看他们Si去的朋友的储思盆──至少不是用这种偷窃、占为己用的方式。他甚至认为自己一点错也没有。

但帕尔也没有再一次贸然直接去到慕声的父母面前提出这样的请求。并非他觉得丢脸抑或不敢,他想起的是他当日进到夏菲庄园里,被破心术读取记忆的隐忧。

幸亏当时麦教授和魔法部的猫头鹰同时截住了慕声母亲对他继续施展读心,他和慕声发生过的那些事恐怕会因此被看透。

他的错误他自己承担就行了。

他绝对不想要慕声的私事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即使是慕声的至亲。

他自己怎麽样都无所谓──拒绝慕声的、强迫了慕声的、间接害慕声丧命的,那些事要他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甚至去Si也都无所谓;但唯独慕声和自己有关的一切不行,他不想让别人──任何与他们之间无关的人所知道。他们凭什麽知道?那是唯独只属於他拥有的关於慕声的记忆。

他依依不舍地交出所有东西,在要离开校长室之前,抬头又问了一句:「教授,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什麽事?」

「如果……我想学锁心术的话,是不是能够麻烦布林德莫教授?」

麦教授有些奇怪地看向他,目光里尽是怀疑和打量。

「你怎麽会知道……」她不禁狐疑地问。锁心术并不是一种常见的魔法,即使是上课的时候提过蛮横咒,这种相关的咒语解法也并不广为人知,就是因为它不只偏门,也实在太难学了。

「前几天我听海格说的,他建议我去学──他觉得我是因为内心太脆弱了才一直都睡不好,也许学了会对我有帮助?」帕尔尽量让自己表露诚恳地问询着,哪怕他其实根本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脆弱不脆弱或者睡不睡得好,他就只是想好好保护慕声仅剩给他的东西──和他之间只属於两人间的回忆。

「你还是一直都──」她也知道帕尔服用安宁剂和无梦酣睡剂已长达数月,那东西也不可能一直继续这样无节制地喝下去。麦教授讶然地叹了口气,「是的,当然,如果她愿意指导的话,你当然可以问问看布林德莫教授。就我所知,那并不是一门好学的魔法,但确实,类似的能力对於抵抗蛮横咒也相当管用──夏菲家之後没有再对你做什麽吧?」话末她也有些不敢肯定地问。

除了警告他再也不准踏入夏菲庄园一步以外,帕尔淡淡地摇头,「没有。」

「那就好,你千万不要再过去了──不用我再提醒你,夏菲家也曾经是那个人最忠实的仆人,不会对任何胆敢冒犯他们的人继续客气的。」

「我明白的,教授。」

归还了所有慕声的物品,帕尔也开始了在麦教授办公室里每日的劳动服务。

多半是整理擦拭校长室内一些无法依赖家务咒语的JiNg密器械或者帮忙麦教授准备变形学上课需要的教材和协助作业批改(这一年的重点是消失咒和转换咒),即使是找不到事情给他做,也会让他跑跑腿送送东西,甚至替飞七纠举那些违法乱纪的同学(也因此似乎让他在同侪间更加地惹人厌)。

他能够陪慕声的时间大幅缩减,经过麦教授的无情预告,他将有整整两学期都将要这麽度过,再加上六月即将到来的普等巫测,他甚至考虑过乾脆放弃考试,把时间全都拿来陪慕声更重要。

──但不可能,冷静下来一想,他如果打算毕业後继续留在学校陪伴慕声,他当然不可能不拿出教授喜欢的好成绩,这样他才更有机会在学校找到工作任职。现在的普等巫测甚至还b以前多出了决斗的实战成绩,如果想在黑魔法防御术的术科上拿到「超乎期待」的「E」,平常每日进决斗社的密集练习显然也是势在必行。

「等等我,慕声,我一定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在窗边重拾停下绘制天文学的星图表作业,看向一旁角落里发呆着的幽灵,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

帕尔其实一直都有进决斗社锻链的习惯,只是在慕声出事的这三四个月以来,除了初时常以此作为发泄,到得後来他渐渐也无心再踏入;为了普等巫测的准备再次踏进以前,他也还有其他事要做。

他找到了布林德莫教授追问锁心术的事。在来到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时候,布林德莫正在将上一堂课给低年级生预习用的幻形怪收拾进衣橱里关好,落锁以後,门把依然嘎嘎地持续发出不明的响动。

「亲Ai的,找我有什麽事吗?」她似乎老早就听见帕尔的脚步声,连头也没回,在帕尔意图走近时才突然轻飘飘地问了句。

这个年轻的nV教授总是披着灰褐sE的破旧长袍,相连着的兜帽也掩住了半张脸,就像是被施了什麽特殊的魔咒,以至於没有任何学生曾看过她帽子底下真正的容貌,仅仅只能从她的声音和看不出皱纹的另外半张脸去判断猜测她的年龄。

「这并不是一门好学的魔法,」在听见帕尔的来意後,她语声柔和地说出了和麦教授相同的话,「我确实是会,本领也不差,但没有教会你的自信──」还不等帕尔的回应就猜中他的心思,「想必你是有想要保护的记忆才想学的吧,那麽即使你具有足够的决心抵御,也没有办法和我学。」

「……为什麽?」

布林德莫耐心地解释:「就像是我在告诉你们蛮横咒要在决斗社如何安全地使用一样──学习的第一步就是我对你施展直接的攻击下你试着做防御,即使我发誓不去读取你的任何记忆,你会愿意冒着暴露在被侵入成功的风险而答应让我来教授你吗?正是因为如此,锁心术才远不及破心术好学。」

「原来是这样……」并不是什麽太出乎意外的答案,仔细想想也完全能够明白。决斗社所使用的破心术大多仅仅只针对决斗时彼此间的当下去勘破下一步对手的行动,和真正能够侵入神智读取想法以及记忆深层的破心者大有差距。但他依然免不了的失望,就算他只要不再去主动招惹夏菲家或许就能够避免再次被擅自窥探藏在脑里深处的记忆。

布林德莫大概也是对帕尔的反应了然於心,但还是笑着问了一句:「所以你还想要学吗?」

「当然不。」虽然被看穿有不想被知道的秘密感觉很糟,布林德莫教授的言语也证明了她是一个破心者。但他当然不可能这样尝试,他不信任任何人。

布林德莫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那里有一些关於锁心术的书籍,或许你可以参考,也能帮助你做到对破心者基本的抵抗──掌握诀窍,试着从抵抗蛮横咒的方式下手练习,你也有机会能够靠自己的方式学会锁心术。」她挥舞着魔杖将地上散落翻倒的物品全都归整回位,便往教室的门口走去,「我暂时不会用到,需要的话就先借给你吧?跟我来我的办公室。」

「谢谢你,教授。」

帕尔感激地看了布林德莫一眼,仍旧看不见她任何在兜帽底下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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