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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帝继位,诏令三国撤退,三国却毫无动静,湘楚置之不理,夷吴与诸蜀若无此事。如此等了两日,第三日朝会,镇守湘楚七百年的潇湘北辰竟降临湘楚朝廷!

赤鸿殿上,云帐翻舞,仙带飘扬,星玄青衫黑带,玄冠玉簪,皓光飘荡,英风飒爽,现身殿上。座上楚王惊愕,阶下群臣震撼;范励连忙离座下阶,星玄说道:「三日部属,十日撤退,三日将尽,为何不动?」

范励说道:「北、北辰殿下,教化乃国之大本,撤退圈内有……有仙家上百,一旦撤退,仙门根基尽失,恐怕……动摇国本啊!」

星玄怒道:「不撤,便无天缺麽?」

范励一愣,群臣全低着头不敢动。星玄道:「若不撤,湘楚上百仙家将因你一人而灭,汝知之否?」

范励偷瞄群臣,见无人有动静,只好说道:「殿……殿下,北三国把持朝政,夺我良才,窃我米粟,南三国珍宝尽输於北。要北迁吾民,恐怕……」

星玄道:「故衡帝废洛王,罢北党,天策g0ng五百年所藏尽散与徙民。尔等还要抗旨,辜负天策帝厚恩?」

群臣暗冒冷汗,天策帝退位诏一下,天衡帝马上下废王罢党,重振朝纲,此事天下皆知,而且赏赐迁户,有条有理。只是洛中文书湘楚已七十年不受,因此无人敢提。

范励抹了一把冷汗,说道:「殿……殿下,衡帝陛下一继位便撤天策g0ng,散太上g0ng产,这……寡人不敢言。」天衡帝一继位便拆了师父的g0ng,散了师父的财,天下议论纷纷,都以为天都有变。

星玄说道:「诸仙散产,迁徙安天下,此事诸仙早已议定,况且天策撤g0ng,有天策圣谕;吾北辰撤祠,亦有降谕,皆已送至郢都,汝难道从未过目?」

群臣冷汗直流,都知此事,范励支支吾吾的道:「寡、寡人知罪,但……」

星玄怒道:「五百余年前天缺降临,日月失序,群魔乱舞,诸国有记,名述阁有载,尔等竟将圣祖禁地当作圣地,指鹿为马,驱逐先知!上月天缺西泄,蚕琼灭国,圣地真假既判,尔等还要日夜笙歌,沉醉幻梦?」

群臣低头不敢动,范励吓得连汗也不敢抹;星玄扫视满朝君臣,道:「既不愿北面称臣,衡帝也不会为难,天策g0ng赏赐亦不减。但你一国之君,大劫将临,你要视若无睹,弃百姓於不顾?」

满朝不语,g0ng帷沉重,殿外肃静,只见朗日王幡,百姓驻足,却见纳为关百姓衣着不凡,仔细一看,竟是湘楚诸仙门人!

星玄望向殿外,冷冷说道:「尔等在此,意yu何为?」

为首那人面sE红润,腰系葫芦,是醉仙楼楼主醉饮东风;他走到殿门前,拱手说道:「北辰殿下,撤退之务,势在必行,吾等亦奉命撤退,不敢有违。但听闻结界有疑,还请北辰殿下解惑。」

星玄冷冷问道:「尔等因何生疑?yu以何解惑?」

众仙门人一愣:谣传阵法有疑,但如何辨真伪,皆是不知,十余人面面相觑,竟答不上来。

星玄问道:「阵法如何有异,可有阵图?」

众仙门人又是一呆,都是听公孙颢之言,如何有什麽阵图?

星玄背起双手,又问道:「若尔等谓此为假,那麽如何为真?如何为假?」

众仙门人暗冒冷汗,醉饮东风说道:「这……吾等也只是听望夬先生之言。」

星玄冷冷说道:「人呢?」

众仙门人默然不语,醉饮东风道:「望夬先生也是听蛊王之言,因此……」

星玄沈声问道:「人呢?」

醉饮东风一呆,低头说道:「都……不在此。」

星玄厉声怒道:「空x来风,人云亦云,妖言惑众!」

朝堂内外全都脸sE一变,醉饮东风躬身说道:「吾等自知荒唐,不敢造次。北辰殿下英明,为天帝兄,吾等必会听令撤退。」说罢,领诸仙仓皇告退。

朝堂内才松了口气,星玄又回过身来,扫视君臣,回身说道:「范励!北面称臣,既然汝甚是为难;吾潇湘北辰,七百年来守护楚境,若汝有负楚民,那便……」

范励大惊失sE,连忙跪下道:「愿从北辰殿下指引!」

群臣心想北辰殿下是天衡帝师兄,若接管湘楚,便无北面称臣之忧,岂不两全其美。於是心悦诚服,齐声拜道:「愿从北辰殿下指引!」

先前段无踪断言日後湘楚之主非出於四氏,洛中无王,湘楚大治;此时天衡帝降临,北辰重掌湘楚,正正应了此数。湘楚人後来想起,皆赞叹「神算」。

太宇虚空,孤境奇堡,层层g0ng帷中,琤雪低眉闭目,座前五支玉盒,已开了两支。孤堡寂静,连时间也沉默,沉醉得彷佛一场梦,不知梦醒是何年的梦。

纱帐轻拂,纤光DaNYAn,秀发微颤,素手yu动还休,彷佛那玉盒吹弹可破。

良久,迟躇的小手伸进梦里,揭开梦里的梦……

那是处石室,两丈见方,白地白墙,一扇门,却无窗;此时「自己」拿着一件天苍sE的衣衫,似乎是师祖的;眼前朦胧,朦胧之外,依稀见得一个身影坐在床上,长发散下,身上只穿着件单衫,甚是狼狈,见相貌身形,似乎便是师祖。床边站着一人,认得是师叔祖,装束还与天墉城那时一样。

这是无sE的记忆。

师祖往「自己」看了过来,轻声唤道:「无sE……?」

此时无sE一手捧着师祖的衣衫,一手C着天丝,旁边还搁着两件破衫,似乎正在补衣;她摇了摇头,说了个「我」字,便哽咽了。

苍尘微微一笑,安慰道:「这是破军之计,是我迟迟不醒,你又何必挂心?」

琤雪记得千年前师祖自平等界归来後,马上便中了离恨的cH0U魂术,虽立即将元神夺回,却仍昏迷不醒。直到天渊堡入世,广邀群仙,那时才醒转,但木已成舟,已无力回天。後来诸仙中计,在天缺下开伪玉楼阵,天缺爆发,伤亡惨重,师祖领仅存的诸仙退守盘虚洞,但也身负重伤,好在无sE及时跨界归来。这便是那时的事麽?

便见无sE「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苍尘和云遨一愣,苍尘淡然一笑,安慰道:「这些事情,难为你了。」

无sE抱着师兄的衣衫哭道:「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们说,我到底是……无sE还是……师奇?」

两人一愣,云遨搔着头苦笑道:「唉!是这事啊!当然是无sE啊!」

无sE哽咽道:「你莫要……说假话……」

云遨一呆,苍尘轻轻一叹,说道:「若你不是无sE,那麽师兄我也非苍尘!」

无sE一愣,苍尘说道:「我元神分裂,各得机遇,然後全神归元,如此我是何人?你得了师奇记忆,又是何人?」

琤雪知道当年师祖元神失散,各自修行,各有遭遇,归T後师祖都记得。因此师祖也曾迷惘麽?

苍尘淡然微笑,道:「若以真元论,我真元今昔不同,如此我不是我?若以元神论,元神失散时,我便不是我麽?若以相貌论,人有生老病Si,何者为我?」

琤雪一愣:现在的自己当然与以前的自己不一样,因此昔日的自己便不是自己麽?师祖元神失散,当然还是师祖;那麽前世的我便不是「我」麽?

便听师祖续道:「如此以sE身法诸相论,便发现无一物是我。其实身sE法诸相为末,心念为本。只有弃sE身法诸相之见,以心念观,才能见本真!」

琤雪恍然大悟,无sE也破涕为笑,道:「我糊涂了!诸行之本在於心,因有心,而有所思维动静,然後将此称为我。但我无定相,随境遇而变,当然不能以诸相见了!」

苍尘淡然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是不是无sE?」

无sE笑了,说道:「是不是无sE?不过yu界言语!诸法无定相,岂能言语道断?」

苍尘和云遨莞尔一笑,琤雪也笑了,笑颜间,景物也模糊了。

方才之景看不着,0不到,原来是场梦,发生在一千年前的梦。

将泪擦乾,景物又明朗了,依然是那间石室,方才的衣衫还在手上,师祖依然穿着那件单衫,但云遨已坐在一张席上。应该是後来的事。

这时师祖歉然说道:「我全神归元时便已知道天谗卧底,只是一直无缘告知。」

无sE低头啜泣,道:「果然是破军!」

琤雪心想:「师祖果然早已知晓,可惜仍改不了。公孙颢真是太傻了!」

便见师祖歉然说道:「是我迟迟未醒,你不必自责!」云遨也道:「是我不对,我明知此人有异,却没与你说。」

无sE摇头说道:「他有生灭同天境界,又在我身旁,你们怎麽与我说?此人原本非天渊堡之人,是我迟迟不敢看师奇的记忆,没发现他是J细,才让、才让大家……」

琤雪一呆:原来是自己的错,如果无sE早点觉悟,便不会有後来的事。但真的能早点觉悟麽?五枚玉盒,自己却迟迟不敢开启;公孙颢将情报告诉师祖,又告诉师奇,师奇一定也留给了无sE,却都枉费了。

眼前朦胧,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无sE的泪;便听得师祖安慰道:「此乃天劫,道友间无人将你怪罪,你又何必自责,自乱心神?」

云遨也说道:「师姊,天劫岂会因你一人可变?我又下山探查,众生都盼天地再现!」

无sE哽咽道:「我从破界移形阵来,便看到……看到……」此时yu界变sE,天昏地暗,日月失序,道道裂痕横亘大地,万户倾颓,草木枯萎;这都是因为自己!

无sE泪如泉涌,琤雪也泪如泉涌:再多的提醒,都是枉然,原来不是师祖办不到,而是当时的自己也辜负了公孙颢。

苍尘拍拍无sE的肩,轻轻一叹,说道:「我知道……」

无sE投进师兄的怀中大哭。苍尘轻轻拍着无sE的背,道:「想当年,我打仗时,总有同袍回不来。当时我常想,自己为苍生请命,却先要苍生送命,究竟该是不该?如此真能造福百姓麽?」

琤雪知道师祖出身乱世,投笔从戎,出生入Si,身经百战,一直觉得师祖英明果敢,原来师祖也曾迷惘?

便听师祖说道:「但你见,到了云遨那辈,已经是太平时代!」

云遨说道:「是啊!师姊,你也知道我没打过仗。」

无sE靠在师兄的怀中,这个结实的x膛,好似城墙,好似座山,好温暖,好安心。

苍尘搂着无sE,说道:「yu界不只你一人,有我在!我们一同重见天地!」

琤雪彷佛也靠在师祖的怀中,全身都包裹着温暖,心想:「重现天地……是麽?」

想起在迷惘的黑暗中,天崩地裂,没有日月,没有一点光芒,但有师祖和师叔祖相伴,便觉得没那麽害怕了。

在那梦境里,琤雪握起师祖的手,轻声说道:「我们……一同重见天地!」

梦境里的师祖微微一笑,四周点起了光明,景物淡了,一切回到梦里,虽是梦,心里却是暖的,暖上了天边,化作一抹赤霞,人稀疏,寒露结,雪花飘落,原来是那日天墉城告别。

梦里「自己」看着师祖,视野与师祖一般高,旁边是无sE和云遨,而「自己」与公孙颢在後面;原来是师奇的记忆。

此时眼前的师祖问道:「前辈,若无sE在天缺下耗尽功力,便会神形归元麽?」

琤雪心头一颤:原来师祖也曾想过!

那时师奇看着苍尘,缓缓点头,说道:「然也。」

苍尘问道:「若功力未耗尽,是否便能保留全身?」

琤雪心头一酸,小手掩口,叫道:「莫要说了!莫要问了!」

但此时的r0U身却是师奇,便听他说道:「既未耗尽,便不会归元。」

苍尘说道:「多谢前辈指点。」

师奇淡然一笑,问道:「但你办得到麽?」

苍尘正sE道:「当须一试。」

眼前朦胧,已泣不成声,这是无sE的泪,还是自己的泪?自己辜负了公孙颢,辜负了师祖,想道歉,却都已经过去。

混乱的记忆,旁徨的魂,模糊的影,朦胧里,听得苍尘叫道:「不可!你身负补天之法,不能有意外!」

琤雪一怔:无sE要去何处,听起来甚是凶险,她也曾想弥补麽?

回头一看,又见师祖斥道:「路上险阻未知,不可冒险!」

景物朦胧,不知朦胧的是自己的眼,还是无sE的记忆;仓皇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摇头的是自己,还是无sE;便见师祖捉着自己的手,又道:「不可!你要保留真元!」

琤雪泪如决堤,哭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

蓦地心头一暖,苍尘拍拍自己的肩,微笑道:「我们一起走来,岂能让你独往?」

抬头一看,日暮向晚,金霞接天,薄雾暮霭,半隐着连天雪峰,飞雪飘落,薄雾之外,是那座顶天仙城。

师祖、师叔祖、「自己」和公孙颢都在旁边。

那是那日天墉城告别。

暗空鬼影,黑云盖顶,异气滚滚,笼罩十里。外环异彩斑斓,仙光如织,诸仙罗列,将十里禁地团团围住。

这日谢罗山御风阁、天柱赤华派、苍渊天剑派、幽都隐灵派,yu界四大仙宗同时现身,天隐山云藏峰,凌霄前世的师门终南仙宗亦在阵中,沐春神毓玉灵璃位居阵眼,诸仙依功T列阵,霄景、凌霄、星玄各在一方。撤退圈外,天衡帝御清镇守洛中,慕云、璇渊等古仙宗弟子於五十里外沿线布阵。

谢罗山御风亭,此时化成一间书斋,书斋里坐着段无踪和霄景。两人那日破天一线一别,段无踪去寻师兄饮茶,季算机颇是意外:原本说好天劫後再叙,怎麽几个时辰後便赶来相会?接着越聊越奇妙:段老弟向来傲气甚重,此时如何改X子了,竟说要慈悲度世,连这未拜师的弟子能不能成材也不计较了;便要将孩子交代过去,却说近日仙务繁忙,仍须请师兄领着。两人哈哈大笑。

虽在野地煮茶,但饮不了一盏,便被人包围:有求卦的,有追杀的,还有闻风而来的;此处是撤退圈,竟搁下撤退之务,全闻讯而至;远远便见万头攒动,有来看热闹的,有寻杀手讨债的,有寻邻里相亲的,有找孩子的,有找郎君的,还有叫卖的、偷钱的、偷情的……段无踪连忙撇下茶杯,匆匆而去,约好天缺後再叙。

如此飞出重围,马上便有苍渊弟子接应,原来已等候多时。回到苍渊,卸下「师兄」们给的法宝,发现那些防鬼师的法器全坏了,两「师兄」大惊失sE。翠横谷仙居草图已成,择日动土,段无踪没想到掌门「师兄」如此殷勤,不禁受宠若惊,但盛情难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歇息数日,转眼便到了天劫之日,原以为能在山上偷闲,却又被请上谢罗山。

此时与霄景坐在御风书斋中,段无踪看着案上的卦盘,问道:「前辈,您不是在阵中麽?」

霄景微笑道:「是分身。」

段无踪一怔,记得公孙颢说分身应战很凶险,前辈也说不能分身对上鬼师。

霄景淡然一笑,道:「分身便是元神,不可损伤,但今日是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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