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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真是的,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这里面的东西我现在用不上可以收出来放衣服,怎么都不听。”云泥一边念叨,一边把柜子里那些不怎么用得上的东西都给一样样拾掇出来。
李清潭在屋里转了一圈,从阳台找了大纸箱子蹲在一旁往里装,突然他拿起其中一沓信封问:“这什么?”
云泥回头看了眼,神情愣了下,搪塞道:“没什么。”
她这个反应显然就是有鬼啊。
“真的吗?”李清潭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从其中抽了一封出来,信封是粉色的,封口还贴着一个爱心,只是时间久远,胶水早已不凝固,随着他抽出的动作,那颗爱心掉在地上。
云泥硬着头皮去夺:“真没什么,你别看了。”
李清潭手一偏,人站起来,借着身高优势将信抽了出来,慢条斯理地读着:“亲爱的云同学你好,我是初三二班的许韬——”
“闭嘴吧你。”剩下的话全都被云泥用手给堵了回去,她整个人挂在他后背上,恶狠狠道:“你长这么大,难道就没收过情书吗?!”
李清潭被她勒着脖子,又怕她掉下去,只好分出手去托着:“收是收过,但我也没私藏到现在啊。”
他回头看了眼地上那一沓,轻啧了声:“还藏了那么多。”
云泥从他背上下来,把他手里那一封夺了过去,格外硬气道:“我就藏,你管我。”
李清潭哼笑了声,反正他有得是办法让她服软。
云泥把那些信还是原样放了回去,她以前第一次收到情书时都没拆开就直接丢了。
偶然有一次被母亲徐丽看见,她告诉云泥,就算不喜欢对方,也要善待人家的心意。
这之后,她再收到别人的情书,都会妥善保管起来,后来徐丽去世,她不再分心到这些事情上,性格变得冷淡,在学校独来独往,便很少再收到情书。
若不是今天翻出来,她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些东西。
柜子底层放着的基本上都是云泥以前的东西,衣服、各种拿奖的证书,还有好几本相册。
整个全部收拾出来,底层空了一大半。
李清潭也不再追着问情书的事,随手翻开一本相册,扉页的空白处写着一行小字。
-女儿云霓留影。
云霓。
这不是李清潭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高中有一次,他来家里找她吃饭,在外边贴满了奖状的墙上看见一张照片。
拍的是小时候的云泥,她拿着一张证书和奖杯,证书上边写的也是云霓二字。
后来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也没来得及去问这件事,后来分开,再到如今重逢。
这几年风雨,李清潭并未想起来这件事。
时至今日再看见这个名字,他当初没有深入的细想在此时此刻逐渐延伸出更多的疑问。
第一次知道她名字的时候,李清潭也曾经好奇过,为什么父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云泥。
云霓。
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的两层意思。
李清潭合上相册放回原处,拿起那些堆积的证书,每一个写的都是云霓,而非云泥。
他盯着那两个字出神,云泥察觉到气氛的沉默,误以为他不高兴了,抬头看了过来:“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李清潭合上证书放进箱子里。
云泥听着语气不太对,把徐丽以前和她说过的话又说过给他听,而后又说:“我留着这些信没其他的意思的。”
“我知道,我没生气。”
“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还挺吓人的,云泥腹诽道。
“就是……”他想了想:“算了,没什么。”
云泥直想大呼救命,咂舌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估计说这么吊人胃口的话。”
李清潭:“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问。”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吗?”云泥笑了下:“我一定知不不言言无不尽。”
他又沉默了会,像是在斟酌:“你是不是改过名字。”
云泥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神情有几分怔愣,笑意也下意识敛了几分,“嗯,改过。”
李清潭看她的反应也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下去,最后反倒是云泥先开了口:“我妈妈去世那一年,我爸去派出所销户顺便换户口本,但那里的工作人员把我的名字写错了。”
“那几年我家里遇到很多变故,我爸做生意失败,后来又出车祸瘸了一条腿,我那时候想法比较中二,就觉得可能这个错误的名字也许就是上天的意思。”
“比起霓虹的霓或许泥土的泥更适合我。”
……
李清潭无法想象那几年她是怎么度过的,倏地倾身抱住了她,闭了闭眼睛,喉结轻滚:“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过去那么久,云泥心里的难过和心酸早已平息:“好啦,没事,你不提我都快忘记这事了。”
他没有说话。
云泥轻笑:“你今天怎么老揭我底呢。”
“我不是故意的。”李清潭松开手,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哑:“你是云霓,也是云泥。”
“从来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他格外郑重的说:“你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
云泥有点想哭,忍着哽咽“嗯”了声。
他伸手将她抱到自己怀里,指腹贴着她眼角轻轻抹了下:“不准哭。”
“我没哭。”云泥轻吸了下鼻子:“李清潭。”
“嗯?”
“你是我的光。”
她的人生在遇见他之前就像一条泥泞不堪的路,布满了阴云暴雨,她在其中盘旋、挣扎、奔跑。
好似永远无法摆脱。
直到他的出现,暴雨骤停拨云见日,从此以后路途不再有乌云和荆棘,只剩下那猛烈而耀眼的光。
那天回家的时候,李清潭从那一堆相册里拿了一本带走,趁着云泥不注意将那一沓情书也给顺走了。
私藏什么的。
还是交给他来办吧。
回家的路途中,李清潭意外接到了李明月的电话,他手机连着车内的蓝牙,也没避着云泥。
李明月在电话里提道:“爸今天叫人来家里立遗嘱了,给你留了一份,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来一趟北京。”
李清潭愣了下:“他这么早就立遗嘱了?”
“别担心,爸身体没问题,只是提前立下这些。”李明月说:“还有爷爷之前给你留的那些,你这趟回来都一起办了吧。”
李清潭:“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在家里,那些东西我不该拿也不会拿,你找人帮我处理一下,我就不过来了。”
李明月叹息:“你是真不打算回来了?”
“嗯。”
“算了,我回头跟爸说。”李明月了解他的性子,自知多说无益,关心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车里的音乐又自动播放,云泥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车子开进小区里的停车场,等电梯的时候,李清潭突然说要去买东西,云泥也没说什么:“好。”
她回到家里,洗完澡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外面开门的动静。
李清潭也是洗完澡才进的卧室,虾酱跟在他身后,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找到自己的球又跑了出去。
云泥看他湿着头发,去外面拿了吹风机:“过来,帮你吹头发。”
李清潭没拒绝。
吹风机是静音的,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云泥吹了一半,忽地关了吹风机,弯腰从后边抱住他:“李清潭,你不要不开心。”
李清潭握住她的手腕,偏头蹭了下脑袋:“没有不开心。”
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就像是在心口处悬了一块摇摇欲坠的大石头,知道会掉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砸下来。
李清潭加重力道,把她拉到怀里坐着:“好了,真没有不开心,就是有点堵得慌,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明天想吃什么,我早上起来去买。”
“都行,等睡醒了我们一起去。”李清潭就着这个姿势和她交换了一个吻,又很快松开。
收拾好回到床上后,他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相册。
翻开扉页,和之前看到的那一本一样,写着“女儿云霓留影”。
李清潭问:“这些都是你几岁时候的照片?”
“五六岁吧。”云泥靠着他肩膀,低头看了眼,指着其中一张,笑问:“这张,你猜我当时在干吗?”
“怎么?”
“我跟小区里的小男孩打赌,只要我爬上这个树,他就不再把他家狗带出来吓唬我们。结果那天我树是爬上了,可我不敢下来,我爸听到消息之后,从家里出来找我的时候还把相机带了过来。”云泥说:“我当时吓死了,可我爸还在那儿幸灾乐祸,非给我拍了张照片才把我抱下来。”
“你胆子真大,这么高的树都敢爬。”李清潭又翻过一页,云泥在一旁解释着每一张照片被拍下时的情景。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也在无形中参与了她的童年。
翻到最后一页,李清潭在看见其中一张照片时,眸光倏地一顿,而后还将相册拿近了凑到眼前看。
云泥好奇道:“怎么了?”
他指着那一页最后一张照片问:“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云泥顺着看过去。
那张照片里,她穿着粉色的羽绒服,带着一个红色的帽子,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站在市少年宫的大门口。
“千禧年的元旦,我们幼儿园去少年宫参加元旦汇演,我爸给我拍的。”云泥又问:“怎么了?”
听完这句话,李清潭忽然笑了:“原来我们的缘分从这么早就开始了。”
“啊?”
他指着照片右下角不小心被拍上的一个小男孩,“这个是我,那天的表演我也去看了。”
云泥呼吸一停,像是难以置信,抬眸看了他几秒,又看向那张照片:“我都没注意到。”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云泥拿过照片看了好一会,又对着李清潭的脸仔细比较了一番,“你姐姐一点没说错。”
“嗯?”
“你小时候长得真——”她不怕死的接上后半句话:“挺漂亮的。”
李清潭眉梢轻扬,眼里蕴着笑意,慢悠悠道:“不漂亮怎么对得起红颜祸水这个称号。”
“……”
两人四目相对。
云泥看着他的模样,又看了看相册里的小男孩,莫名觉得好笑,放下相册钻到他怀里,“李清潭。”
“嗯?”他低头看着她,“怎么?”
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好消息一样,笑得愉悦而满足:“原来我们这么有缘啊,所以菩萨一定会觉得我们很好,保护我们的对不对?”
“对,一定会的。”说完这句,李清潭伸手把她往上捞了捞,低下头亲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长夜漫漫。
他们这一生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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