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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抓着阮舒的手不放,嘴里重复喃喃:“走……不要管我……你们走……”

阮舒拼命地摇头,抹着眼泪重新对荣一下达命令:“让直升机起飞!立刻!马上!”

荣一匆匆去照办。

“姐,”庄爻倏尔又唤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黄金荣,第二次插话,显得颇为冷漠,“听他的,不用管他,我们自己走。”

“什么’自己走’?!”阮舒的神情间满满的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庄爻却是淡静点头:“嗯,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阮舒的双眸喷出怒火。

黄金荣忽地往庄爻的方向招手:“孩子,你过来,你过来……”

他循着声音准确无误地辨别出庄爻之所在。

庄爻未做任何回应。

阮舒越发怒上心头:“你给我过来!”

要说之前荣一拽庄爻时,起码是带着对庄爻的身份的尊敬的,她则完全一副教训不听话弟弟的姐姐架势,就差揪住庄爻的耳朵了。

庄爻被迫面对黄金荣。

黄金荣的衣服上残留方才吐的血渍。他的手摸摸索索地掏出样东西,递到庄爻面前:“给你。”

是那块手帕(第406章,第422章)。

庄爻垂眸盯着,没有动。

阮舒狠狠地拽一下他。

庄爻侧眸,对视上的是她的满面怒容和眼里的警告。

再转回眸,庄爻才徐徐抬手,接过手帕后才发现,折成一团的手帕里还包着什么东西。

庄爻打开,看到了一颗糖。

是他那日半夜去到黄金荣的病房,临走前塞给黄金荣的那颗糖(第422章)。

手帕是他的,糖果也是他的。黄金荣这算是物归原主。

可眼下场景,却令庄爻恍惚回到小时候,黄金荣偷偷给他买糖,塞满他的口袋时,父子俩勾手指约定,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让母亲知晓。

庄爻讨厌又回忆起那些!非常讨厌!

他觉得自己需要的记得的只是母亲当年的惨死!

往后退一步,他再一次想走开,想远离黄金荣。

阮舒却强行把他拉回来:“你没话说吗?!你不想骂荣叔吗?!他现在就在你面前!你骂呀!骂他没有保护好你和你母亲!你骂!”

庄爻嘴唇抿得紧紧的,沉默以对。

黄金荣咳着,老泪纵横地出了声:“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余岚那个毒妇全都告诉我了,告诉我了她当年是咋样折磨你们的。对不起,我早应该死掉去阴曹地府里陪你母亲,对不起……”

“是余岚做的?”阮舒抓出了重点,登时看向庄爻,目露询问。

因为庄爻曾说他已经把当年的仇人全部杀光了。

庄爻明显也第一次听说余岚参与其中,脸上的怔色昭然。

阮舒倒是记起来询问:“荣叔,你认识一个叫‘阮春华’的人吗?”

“阮春华……?”

“对!阮春华!耳元阮,春天的春,中华的华。”临末了补充,“他是当年救走强子的人!后来成了强子的养父!”

黄金荣远不如以前浓密的八字眉揪起。

表情等同于答案。

阮舒急急又问:“那一灯大师呢?一灯大师你总认识吧?”

“卧佛寺的那个和尚?”

“是!就是他!”

“他咋的了?”黄金荣费解。

“他是不是二十几年前就和余岚很熟了?”阮舒始终在意阮春华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和陆家的人有合作的。

是不是强子和他母亲遭难的时候,阮春华和余岚已彼此熟识,否则阮春华是怎么从陆家的眼皮子底下救出强子的?

黄金荣咳着,摆摆手:“不清楚。余岚确实很早就信佛,喜欢去各处寺庙祈福。不止为陆振华,时不时也会给青门的兄弟求几个平安符。大家都知道。”

“你说的卧佛寺我晓得,海城就这一个出名的寺庙。不过我从来不去寺庙,不认得啥子一灯大师。是出狱后,你们偶尔提起,我才听了去的。”

阮舒颇有些失望,再问:“那你坐牢期间在监狱里认识的那位狱友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他怎么了?”黄金荣间或的咳嗽不断。

“他很有可能就是我刚刚跟你提过的阮春华。”阮舒没搞琢磨透的是,如果黄金荣的狱友就是阮春华,那么在坐牢期间,一灯大师的身份是怎么处置的?闭关修行吗?

见黄金荣稀里糊涂的,阮舒现在也没太多的时间和他慢慢解释,记起自己存着褚翘发过给她的有阮春华的那张合影,忙不迭掏手机,却又反应过来,黄金荣如今眼睛看不见。

沉默半晌的庄爻在这时忽然冷声质问:“我和母亲遭难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气氛骤然低气压。

这个问题阮舒都能为他解答,因为黄金荣告诉过她的,那几天他正好和陈玺一起出远门去办事。

黄金荣给出的答案也确实如此:“我和玺哥还有陆振华外出办事了。我得知你们母子俩失踪、可能是被仇家带走之后,就第一时间赶回海城,可还是晚了。”

“是吗?是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回海城的吗?”庄爻又问。

他的脸,凝结着冰霜,摆出的是令阮舒对他感到陌生的神色。他端着这张陌生神色的脸,再发一问:“难道当时你不是正睡在其他女人的温柔乡里才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一语出,阮舒怔忡。

黄金荣亦怔忡。

但黄金荣的怔忡和阮舒的看起来明显不同。

阮舒的怔忡是意外原来其中还另有内情。

黄金荣的怔忡是意外他知道这件事。

而庄爻在看到黄金荣刹那间的表情时便转身要走。

黄金荣大声否认:“没有!我没有耽误回家的时间!”

阮舒听着这话,分明只否认了后一半,可还有前一半……

庄爻也是这样揪出来的:“你只需要回答,母亲受尽折磨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在外面搂着其他女人花天酒地纵情享乐?”

他像是生怕被黄金荣找到缝隙反驳,忙又补充:“别拿什么在外面应酬当借口。你每一次在外面应酬,母亲都在家里以泪洗面。”

说着,他抬起手,攥着那块手帕:“你当时竟然还认得出这是母亲的手帕?我真是意外!”

“你、陈玺、陆振华三个人里,你应该才是最典型的混江湖的混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最讲义气,最重情重义,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

“你挑了个干净的女人娶回家,就是为了正儿八经邦你生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也能免费当保姆,伺候你,抚养孩子。在外面该碰的女人你照样没少碰。”

庄爻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句句凌厉,咄咄b人:“听说你对我和母亲的死特别痛心?听说你这么多年没有再娶是对母亲情深义重?真是笑话!你真的愧疚过?你真的在意母亲的死?”

黄金荣剧烈地咳嗽,与庄爻的声音交错在一起。直至庄爻的话毕,他的咳嗽也没能停下来。

而看上去黄金荣似乎也无力反驳。

起码在外应酬这件事,阮舒感觉黄金荣无从狡辩。

甚至庄爻对黄金荣的某部分评价,阮舒客观上是认同的。比如,黄金荣最像江湖人、最重义气,事实上黄金荣也确实告诉过她,陈玺和陆振华是半路出家,他才是很早就在道上摸爬滚打。

至于黄金荣对待女人的态度,阮舒很早之前其实多少从黄金荣讲述陈玺和庄佩妤的旧事中感受到。

在她所知的黄金荣的相册和缅怀之中,一直以来多为强子,鲜有强子的母亲……

“不是的……不是的……”黄金荣竭力从咳嗽中找回声音,流着眼泪似乎尝试解释。

荣一在这个时候神情异样地跑回来机舱:“大小姐,俱乐部里有问题。他们各种推托,不给我们驾驶员了!”

使用直升飞机是因为黄金荣的病情加剧导致的一系列变故而临时采纳的主意,庄家那边的私机一时半会儿调配不过来。

本计划好了届时在另外一座城市和庄家的私机汇合,再换机。所以找了这个俱乐部租的,驾驶员用的也是他们的。

现在发生这情况,明显是陆振华那边的动作。

庄爻刚刚只顾着和黄金荣讲话,此时才翻出手机里之前就发来的消息,神色亦微变,确认了阮舒的猜测:“陆家要封锁这里,直升机飞不出去了。”

荣一当机立断:“大小姐,我们赶紧上车!飞机我们驾驶员,但车子我们可以自己开!俱乐部里的人不是青门和陆家的手下,我们对付起来绰绰有余!趁现在硬闯出去!”

“好!马上走!”阮舒没有犹豫,扭头便吩咐张护士等人,“你们快把荣叔抬下来。”

却是又回到刚刚没有解决的问题——

“我不走!你们走!”为表决心,黄金荣拔掉身、上连接的所有医疗设备,将吊瓶的针头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加以威胁,“你如果非要带上我,我现在就让自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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